第45章
“了我不要, 立刻给我退回去!”
穆清清还没进门,就听见郑宝郁似乎抓着什么作势要往地里砸, 奶妈丫鬟个个吓得手舞足蹈,郑国公夫人直呼造孽:“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莽?太子亲自给你挑了礼物,日日飞信如雪花飘到家门前来。人家何等拳拳心意,甚至放低身段给你赔了不是,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郑宝郁砸物的手还高举在半空之中,下一刻就被几个机警的丫头左右拉拽,奶妈趁机赶紧把锦盒给护了下来。
好不容易把郑宝郁劝住, 郑国公夫人赶紧按住她的手:“好好的太子妃不当,非要闹什么退婚。你以为退婚很有脸是不是?穆二姐这么好的条件退了裴家的婚事, 多少人在背地里指指点点, 你以为这世上有多少男人能如太子和裴家郎君这般优越出众?穆老太君眼挑得紧,眼见年纪也不了,半点不肯屈就,那得挑到什么时候?”
郑国公夫人苦口婆心:“你呢?你今年二十了,你又能挑到几时?逢人知你原是要嫁太子的人, 便是你爹真同意退婚, 又有哪个达官贵人敢让家里的辈娶太子的女人?”
郑宝郁冷笑:“不能高嫁就不嫁么?那我直接找个深山老林去出家, 干脆自己过得了。”
“胡闹, 真是胡闹!我跟你爹就不该这么惯着你!”郑国公夫人险些背过气: “我不管你跟太子怎么了,难得太子还有心留你, 你就不能再这么闹!”
母女俩在房内夹枪带棒争辩不休, 半晌郑国公夫人气得摔门而出, 瞧见等在门外的穆清清, 顿觉老脸尴尬:“清清来了呀?怎么没人通报, 这群没规矩的丫头!”
亏得郑国公夫人脸皮厚, 刚刚才拿穆清清当反面教材训女儿,这会儿挽过她的胳膊别提多亲昵:“宝郁这孩子脾气又犟又臭,但总愿意听你几句,你替我多劝劝她……”
郑宝郁冲出来就把穆清清给挽走了:“走,家里心烦得很,咱们上街透透气。”
郑国公夫人急得险些失仪,连吼带骂都没能留住她。
马车碌碌驶出郑国公府,郑宝郁抱歉道:“我娘的那些浑话,你别放在心上。”
她估摸穆清清应该是都听见她们的对话了:“眼界高有眼界高的好处,我听这些天上门求娶你的人也不在少数,咱清清什么样的神仙人物,总不会是寻常阿猫阿狗能配得上的。”
“我没事。”穆清清瞅她:“我担心的是你。”
“不要轻易去出家为尼,不要拿自己的人生赌气,这不值得。”
郑宝郁陷入沉默,哂笑一声:“看来那日在平安寺把你唬住了,你好像很担心我真的会跑去出家?”
穆清清讪然,因为书里就是这么的。
“我要是敢跑,只怕父亲断我的腿也要把我抓回来。”郑宝郁煞有介事地摸头发:“就算把头发全部剃掉,也会逼我把头发长回来,然后塞进太子的床榻上。”
“除非太子同意,否则这婚退不了。”郑宝郁面露嘲意,“可就算退了,谁愿意娶太子不要的女人?”
“届时就算我不想出家了,父亲也会逼我去出家的。”
穆清清垂首不语,书里的郑宝郁正是在成功与太子退婚之后,因为难以高嫁而遭受家中逼迫,最后选择远离京城,遁隐山林的寺庙出家为尼的。
郑宝郁捧着她的脸揉搓:“傻丫头,谁我一定要去出家为尼的?就算不能高嫁,难道还不许下嫁了?等我找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偷偷把自己嫁出去,我也一样能过得很幸福!”
看她一脸满不在乎,穆清清原还想什么的,终是释怀:“你的是。”
郑宝郁不想继续这个令人不愉快的话题,想到太子差来的人给她送花型水晶的冠冕堂皇,心中冷哼,让马车停在街道一侧,自己拉着穆清清也进了一家首饰铺子。
两位皆是世家之女,身份又是非同一般,店家招呼起来很是热情。郑宝郁既恨太子负心又恼家人相逼,索性化悲愤为购买力,一口气包了半个铺子,直把掌柜笑得合不拢嘴。
郑宝郁扬言要分一半给她,穆清清推不要,借口躲去隔壁铺子看胭脂。
这个地段的铺子都是拿金子堆起来的,无论首饰还是胭脂都不是一般人家能买得得起的。店里的侍应清一水的娇媚美人,热情之余不显唐突,便是原意只想发时间的穆清清来了也没好意思拒绝她们。
穆清清跟随侍应逛了一圈,目光停在店里其中一扇柜台前。
“这些的香囊都是经过专门的药师特制调配,宁心静气、安眠养神各种功效应有尽有,京中不少夫人姐都会回购,姐您是第一次来,若有喜欢的味道不妨挑一个回去试试?”
穆清清寻思片刻:“我曾偶然得过一枚香囊,味道甚合我意,只是用久之后香味淡散不少,不知你们这儿的药师能否按照原样帮我重新调配一枚?”
这在平时也经常有客人提过相同的要求,不算难事,侍应接过香囊:“药师按比例调配新的香囊需要时间,姐是在此稍候,还是将香囊放在我们店里,待改日再取?”
“不了,我留下来等。”自从被这枚香囊救过一回,穆清清一刻不戴在身边总感觉少了什么。
侍应答下,捧着香囊进了里间。
穆清清婉拒了其他侍应的陪同,原想回隔壁看看郑宝郁的情况,走出门时忽见一辆马车停在距离门口极近的位置,当她目光扫过去时,马厢的帷帘适时掀开。
“穆二姐,上车几句话吧。”
穆清清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长安侯府吴三姐,并且对方似乎一直在等着自己。
吴月盈看出她的犹豫,勾唇淡笑:“马车就停在这,当街大巷,那么多人看着,我总不会再对你做什么的。”
穆清清往胭脂铺投去一眼,确定好几名店里的侍应都注意到她与马车,想着郑宝郁就在隔壁铺子,这才登车入了厢门。
马车未动,车厢之内唯吴月盈独自端坐。穆清清在她对面落座,悄然量她的脸色。自上回赏樱宴之后,端方柔美的吴三姐变了许多,整个人显得格外阴郁憔悴,投过来的眼神令人寒毛直竖。
吴月盈慢施施地开腔:“上回有急事在身,不得己才会对你动手。这次只是想跟你几句话,若不是你不肯看我的信,我也不会在此拦你。”
穆清清眉心微拢:“我听吴世子,长安侯将你禁足家中,并不允许你踏出家门一步。”
吴月盈微哂:“我已经向家中妥协,他不会再关我了。”
妥协?穆清清斟酌着这两个字:“我以为我让吴世子带去的话已经得足够明白,为何还来见我?”
吴月盈面色淡淡:“我总得理清一件事,否则又岂能走得心安?”
走?穆清清问:“你要去哪?”
起这事,吴月盈平静的脸上流露出忧愁与苦涩:“我要嫁人了。家父已经为我相得夫家,再过几日便会安排把我送出京城。”
“夫家太远,此生恐怕再无归京之日。”
这件事即便没有皇后的意思,出了金荷榭的那样的糗事,长安侯势必要将吴月盈当作黑历史般抹去,由家中给她相一门远方的亲事,把她送走当然是最理想的结果。
穆清清没由来的一阵毛骨悚然:“你想理清什么事?”
吴月盈的目光定在她身上:“你我该谢你吗?”
穆清清莫名:“谢我什么?”
“若是当日在金荷榭委身五皇子的人是我,即便能够留在京城,爱而不得还不得不嫁给他敌对的兄弟,对我来真是折磨。”吴月盈勾着讽笑,“待我想通个中关节,又觉得自己真傻。”
“被人利用之后还上赶着感激利用我的人,难道不傻?”
穆清清周身发寒:“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吴月盈伸出双手,在穆清清试图反抗之前强行固住她的双肩:“你早知道我的谋划,却故意秘而不宣,然后引走太子,把五皇子算计到与你关系不睦的家中妹妹头上。即便东窗事发,背锅的人也只会是我,而你依旧是端方清高的穆二姐,什么事也不会有!”
穆清清被她箍得生疼,不得不抓住她的双腕减轻力道:“不是我,我不知道五皇子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而且盈盈也不是我引去的!”
“不是你便是郑宝郁!”吴月盈眼里满是憎意,“我知你俩关系极近,或许是她出的主意,又或许是你向她献媚,再铲除关系不睦的妹妹,一石二鸟一举两得!”
穆清清被她眼里的怨怼所惊,不得不喝止道:“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好在吴月盈尚未完全失去理智,她松开双手,虚虚坐回对座:“满以为放手一博能够得到一个圆满的结果,终究我还是赌输了。”
她抚着额眉,掩着苍白的脸庞:“满盘皆输。”
穆清清背贴厢壁,满心战栗在听见吴月盈痛苦低泣时复杂无比:“我之所以会在山石圃园拦着你,只是因为我在无意中得知了你的计划。我不想让你接近太子,所以才会拼命想要阻止你。整件事郁姐姐毫不知情,为什么五皇子和盈盈会出现在金荷榭,我比你更想知道——”
“你以为我会信你?”
吴月盈噙着未能拭去的泪珠,抬起讥讽的目光:“时至今日我才发现穆二姐真不简单,装成无辜的模样,做着最狠毒的事。”
“像你这样的人,一定会有报应的。”
穆清清蹙眉,一道呼唤隔着车厢响了起来:“清清?”
“清清哪里去了?”
原来是郑宝郁久未见人,到处与人询问她的去向。吴月盈也听见了,她抹去眼泪,冷声道:“下车。”
“正如你让启京带回来的那句话,从前你我不曾有太多交集,待我日后离京,更不可能再有。”
穆清清听见郑宝郁从首饰铺子转向隔壁的胭脂铺,攥紧手中袖袂:“既然明知你我不会再有交集,何必非要在此拦我?”
吴月盈抹泪的动作一顿。
“既然觉得我的话不可信,何必还来问我?”这就是吴月盈临走前一定要理清的事,然而事实上她心中早已认定穆清清便是从中作梗的罪魁祸首,即便穆清清澄清了,可吴月盈一昧沉沦于自我的悲惨当中,永远也不可能听进去。
吴月盈勃然发怒:“你——”
“既然赌输了,那就请愿赌服输。”穆清清不想听她咒骂的话,“输了才来自哀自怜,当初又何必贪这个赌。”
吴月盈浑身发抖,像是气极。穆清清怕她一怒之下又掐自己,慌慌张张掀帘下马,一刻也不作停留。
作者有话:
作者:好,我下次就写黑心莲人设,但这本女鹅真不是_(:з」∠)_
以及男主让女鹅背黑锅了,这是会有报应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