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你回来了。”沈愉初像是聋了一般, 什么都没听见的感觉,神情自如起身相互介绍道:“李延山,贺欢。”
李延山被姐姐直白的眼神和话语逗得满脸羞窘, “欢姐好, 我是来看房的。”
“嗷,看房啊, 看房好啊, 住一起好,哈哈哈哈。”贺欢眼睛都快笑没了,没想到她临走还能凑成这么一桩好事,大力士举了举手上沉甸甸的塑料袋,“我去洗点水果招待客人。”
走到厨房门口,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快要憋死她了, 回身一招手, “初, 干嘛呢,进来厨房帮忙。”
沈愉初无奈跟进去。
贺欢一个反手锁上厨房门, 背抵房门, 眼冒金光, 低声嘶吼道:“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沈愉初指一指勒得变形的塑料袋,不得不提醒贺欢,“你买的是西瓜。”
贺欢低头看一眼塑料袋里的东西, 强词夺理, “西瓜怎么不能洗了?西瓜皮多脏啊!你看,蒂上还有土呢!”
“好好好。”沈愉初放平砧板,抽出切水果的刀。
贺欢西瓜一放,挤上来, 复读机上身,“是不是他!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沈愉初拿着刀在圆滚滚的西瓜上比划,耳朵边嗡嗡嗡嗡嗡,实在被贺欢缠得没办法,只能低声“嗯”了声。
瞬间点燃贺欢的爆竹引线,“居然带回家来了,弟弟是不是很棒?是不是食髓知味?这么快就要回锅肉了?”
一连几个问句,沈愉初简直头疼,“我们没有……”
“不要告诉我,你们在安城没睡成。”贺欢笑容顿失,瞪目观察沈愉初脸上的表情。
沈愉初勉强笑笑。
“白白浪费我给你带的避 | 孕| 套了!”贺欢快气炸了,“你就告诉他,你早就对他有意思,想勾搭他,为了搞他还提前准备了套,不就万事大吉了?到底是哪一步不行?!”
着着都要气晕过去,贺欢恨铁不成钢地拳头狂捶橱柜台面,“啊呀孺子不可教也!气死我了!”
沈愉初回想起那个她投怀送抱却被李延山无情拒绝的诡异梦境,阳台上充满戾气的身影仿佛重现眼前。
她恍惚了下,避着贺欢侧了侧身,“我不知道怎么跟你。”
*
季延崇独自留在客厅,横竖只一个人,没什么好装的,懒散歪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点点手机。
今天这出赶巧的解围来得及时,断了她刻意的疏远,甚至,她愿意对他剖析真实心声了。
礼尚往来,他也掀一掀面具,表露一点本我。
不过,虽然她当时表情看似稳当,他还是看得出来,好像把她吓到了。
不知道将来,等她发觉他接近她的真实意图,会是什么反应。
季延崇忽然弯起嘴角笑了笑。
他没提醒她们,这房子的隔音是真的不太好。
闺蜜间的私房话,当发时间,他有一搭没一搭听着。
唯独,听到那盒避 | 孕 | 套的来源和用途时,他挑了挑眉。
*
西瓜留了半个,去皮切成一口一个的薄片,用牙签插着,放在大水果盘里端出来。
贺欢既然回来了,沈愉初带李延山去参观了客房。
一模一样的格局和家具,乱得不止一星半点,书架上的摆件七倒八歪,满地都是一堆一堆的衣服。
贺欢不太好意思,挠了挠头,讪讪关上房门,“哎呀反正房间就这样,别看了别看了。”
三人回客厅坐下,沈愉初简单将申杰早先来闹事的经过告诉了贺欢。
“王八蛋还敢来!”贺欢听得后怕,“初,你真的要找个能唬人能的男室友,谁知道申王八蛋还会不会再缠着你。”
“我学过自由搏击。”李延山福至心灵,赶紧自荐。
手机殷勤递过来,照片一张张划过,这是什么什么大赛的获奖照,那是什么什么协会颁发的证书。
满目金晃晃的奖牌和坚实的肌肉,沈愉初和贺欢看得眼花缭乱。
“就你了。”贺欢当即拍板。
“我保证能保护好Amanda!”李延山自信保证。
“下次你前男友再来骚扰你,你要是不介意,就……”他害羞地瞄了眼沈愉初,“就跟你前男友我们同居了……”
“我觉得可以。”贺欢嘴角都快咧到天边了,手肘一直暗戳沈愉初。
事到如今,这馊主意听起来,好像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沈愉初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跟李延山交代清楚,正色道:“我室友还要几天才搬走。”
李延山摆手,“没关系,有同事可以收留我几天。”
沈愉初:“房租还剩三个月,到期后我应该不会再续租了。”
李延山嗯嗯点头,“没关系,只要让我有个过渡期找别的房子就好。”
沈愉初余光扫过他质地平平的衬衫,真诚告诫道:“你要考虑清楚,房租真的不算便宜。”
李延山乖巧笑,“没关系,我在学校里一直有工,攒了些积蓄的。三个月而已,还能过得去。”
一问一答,连贯流畅,就算有破绽也轻易绕过,简直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兵法活用。
沈愉初停顿一下,问出心底最介意的问题。
“对了,你进哪个部门,定了吗?”
同一个部门的上下级,还是异性室友,别人可能会闲话,她自己也觉得不是太方便。
“定了,市场一部。”李延山调出公司邮件给她看。
白纸黑字,不会有假。
沈愉初电话通知了房东。
房东家就住在隔壁3号楼,过来只需要五分钟。
李延山长相出众,举手投足间少年气满满,三两下就把房东太太逗得眉开眼笑,当场答应租房。
沈愉初目光越过笑得合不拢嘴的房东太太,看他,在租房合同时签下自己的名字。
好吧,这下再没有不行的理由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只有。
*
夏日炎炎,下午三点半,正是午饭后犯困的时候。
落地窗边的工位上,沈愉初半点没有困倦的模样,两只眼睛紧盯着电脑屏幕,眉目专注,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改报告,头上戴着耳机,一心二用参与电话会议的讨论。
桌面上,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沈愉初按下会议静音,接起电话,嗯嗯应了两声,脚蹬桌腿滑出来,左看右看几眼,喊了声,“Ana,你现在有空吗?有资料要闪送,快递哥到楼下了。”
Ana从一堆比山还高的文件里抬起无焦距的眼,形容枯槁,“好的,我这就去。”
“我去吧。”周明凑出脑袋。
沈愉初把资料递给周明,“那就麻烦你了。”
Ana抱怨道:“实习生妹妹走了,我们连个跑前台寄快递的人都没有了。”
有其他部门的同事经过,趣道:“怎么不叫艾琳姐姐帮忙?”
沈愉初笑笑,:“艾琳姐太忙了。”
ivy刚出差回来,正站在印机旁印报销单据,听完全程,满脸苦涩,“我现在连报销都要自己做了,我刚才让艾琳帮我印报销单,你们猜她什么?”
沈愉初设想了下,艾琳肯定:“好了,自己来我工位拿。”
果然,ivy不思议地扬起声调,:“艾琳居然让我过去拿,意思我还得跋山涉水换两部电梯去秘书那一层?那我干嘛不自己。”
众人哈哈大笑,笑中同时流露出能够身临其境推己及人的痛苦。
ivy流连地望着空出的实习生工位,“Amanda,你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
除了高级别管理人员,源茂对所有中级管理层实行秘书共享制度,一个秘书对接好几位经理,自然是手中事物烦杂。
可是,更主要的是——秘书姐姐们本来就是“皇亲国戚”关系户,又都是在源茂耕耘十几二十年的老人了,是目前全集团脾气最大的群体。
让订个机票酒店还行,要是谁胆敢开口要求她们做寄快递或是印报销之类的跑腿杂活儿,秘书姐姐的一张灵巧利嘴,能怼得人躲进厕所隔间哭一下午。
电话会议接近尾声,例行道完几句“大家辛苦了”的套话,沈愉初摘掉麦克风,起身去茶水间接水。
周明刚从楼下寄完资料上来,Ana又一头扑回文件整理的归档大业里去了,Ivy还在印机旁跟各式各样的报销单做斗争。
他们的时间应该用来做更能创造价值的工作。
沈愉初想了想,折返工位放回水杯,“不行,我得再去HR抢一个实习生来。”
Ivy听了直摇头,“其他条线肯放人?”
沈愉初苦中作乐道:“不放,我就躺在公司大门口撒泼滚,让每个不的人都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Ivy笑得直不起腰,笑完摸摸眼泪,“哎对了,那一群实习生朋友,你有看中的没?”
沈愉初下意识想到李延山,摇头,“没有,能有一个就不错了,听HR那边安排吧。”
Ivy拢了拢手上的单据,“你去找HRD吧?我跟你一起去。”
*
走到HR总监办公室门口,门开着,董事钟文伯也在,正跟HR总监麦克着什么。
沈愉初拽了拽Ivy,“Ivy姐,钟董在,要么我们待会儿再来?”
“没事,不用。”Ivy敲两下办公室门,径直走了进去。
沈愉初只好道声“扰了”,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麦克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开玩笑:“啧,这来势汹汹的,搞得我有点紧张。”
钟文伯笑着站起来,让出座位,拍了拍椅背,示意Ivy坐,同时跟麦克:“别紧张,我这不还在呢,真有什么,我帮你做主。”
麦克嘿嘿干笑着“好好好。”
Ivy坐下,翘起二郎腿,向麦克直截了当明来意。
麦克迟疑着看了眼钟文伯,为难道:“我看到你在系统里提的申请了,但……老马不批,我也不好越俎代庖。省得等到年终算成本效益的时候,老马倒过来怪我给你们安插人。”
道理是这个道理,沈愉初和Ivy对视一眼,既是不占理的一方,那就只能考虑苦情牌。
没想到,钟文伯顿了顿,插话问:“真人手不够?”
Ivy暗暗向沈愉初使了个眼色。
沈愉初立刻会意,见有转圜余地,放飞演技,哽咽着诉苦,起部门的员工每天都要加班到凌两三点,三秒钟就红了眼眶。
钟文伯听她哭完,大概是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不赞同地乜了一眼麦克,抱起手臂,皱眉道:“实习生而已,给一个就是了。少一个实习生能Save多少cost?要是老马追究起来,让他来找我。”
钟文伯都这么了,麦克只能陪着笑脸没问题。
“算了,给都给了,干脆给两个吧,别气兮兮的,寒了员工的心。”钟文伯一拍桌子,做了最终裁决,“就给她们那个……哎,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Amanda,上回跟你去安城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沈愉初僵住了,大脑就迟钝了一秒,麦克已经飞快点开邮件确认完毕,出言提醒道:“叫李延山,Alex。”
钟文伯行,“就他吧,反正Amanda跟他共事过,熟人交流起来也方便。麦克,你再多给她们安排一个。好了,这事就这样吧。”
沈愉初蚊子音讷讷,“钟董……”
钟文伯没听见,大手一挥,“要是谁有意见,写正式报告给我。”
沈愉初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