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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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同事聚在茶水间里吃午饭, 有个新来的员工瑟瑟开了口,“你们觉不觉得,沈总的气场好强啊……上午被她看了一眼, 我到现在腿都还在颤。”

    好几个人跟着附和, “沈总的长相就是很大气的,一看就让人紧张的那种。”

    有人疯狂摇头, “别了别了, 一想到沈总的眼神,那种被支配的恐惧就上来了。”

    Cici搅着勺子叹息回忆往昔,“你们不知道,我刚认识沈总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一头棕色的波浪长卷发, 轻声细语的, 特别温柔。”

    大家目瞪口呆纷纷表示不信, 但经过几位源茂老员工的一致证实,最终只能得出结论——职场使人凶猛。

    “而且有越来越凶的趋势。”

    “而且你们发现没有, 每次李助理在场的时候, 沈总都会变得特别暴躁。”

    “是啊是啊, 我好几次都担心李助理会被沈总当场开除。”

    Cici哎呀一声,欲言又止,不吐不快的便秘脸, “你们的这个李助理, 他其实姓季……”

    Ana端着饭盒走进来,一进门就皱眉捂鼻子,催促道:“赶紧吃完开窗散散,哎呀这个味儿大的。”

    同事们脸上八卦的表情一时还来不及收敛。

    Ana弯腰洗餐盒, 不住回头狐疑问:“什么呢你们?”

    Cici尴尬地举了举手,“报告组长,是我不好,是我在向大家透露李助理的真实身份。”

    Ana眉梢一挑,面色突变,满是洗洁精泡泡的饭盒都不要了,哐当往水槽里一扔,“问我啊!我是前排观众,没人比我更清楚当时的情况了!”

    大家赶紧给Ana让出一个空位,筷子敲饭盒嗷嗷待哺。

    在Ana和Cici互相补充的详尽叙述下,最后搞出了一个“富三代不懂经营搞垮家族企业,前女友不计前嫌念旧收留”的感人故事。

    众人醍醐灌顶,“我怎么李助理学历那么厉害也甘愿当奶狗呢,原来是破产后一蹶不振从此失去人生信心了。”

    “原来是这样,合理,太合理了。”

    有人最近追剧追得情绪敏感,当场落泪,“我们沈总可真是个情深义重的好人哪!”

    之所以群众坚决盖戳认定“沈总包养奶狗”,和奶狗本人的举动脱不了干系。

    沈愉初烦得直翻白眼。

    季大少爷这个人,长得帅又有钱,普通人想要得一切对他来都是唾手可得,于是活着就是图个乐。

    如果季延崇以前的乐子是搞垮源茂的话,那他最近乐此不疲的新乐子就是——

    尽职扮演被老板包养的奶狗。

    沈愉初不许他臭不要脸赖在自己家,季延崇就干脆在同区买了一套房。

    虽然他本人对此颇有微词,因为事出突然,没能跟沈愉初买在同一栋楼。

    但事情传到公司里,就演变成为“沈总极度宠爱男狐狸精”的有力证明。

    不然,富人区的江景大宅,他一个破产少爷,就凭生活助理的工资,别买了,连租金都负担不起。

    同事们听了,有鄙夷的,但毕竟沈愉初长得漂亮能力又强,表示羡慕的也有不少。

    沈愉初听到这个故事,源于某天找不到倒茶的助理,自己端着茶杯去了趟茶水间。

    下班前夕,摸鱼的工人一部分在茶水间里聚集。

    有老好人正在苦口婆心劝季延崇,“年轻人,靠身体吃饭是不长远的,沈总不定哪天就厌倦你了,你外形条件这么好,现在出道虽然晚了点,好歹得抓住青春的尾巴找个退路。”

    男狐狸精本人不以为耻,甚至兴致勃勃地跟大家讨论起了沈愉初始乱终弃的可能性。

    沈愉初沉稳地端着水杯走进去,微笑颔首跟大家问好。

    在场的所有人,当天都喜提临时加班通知一则。

    最为离谱的是,男狐狸精缠了她一整晚,最近演技上头越来越娴熟,伴随着下下撞击,声声质问她,“你,舍,得,对,我,浅,尝,辄,止,吗?”

    沈愉初只想操起枕头爆他的狗头。

    *

    因为沈愉初和季延崇的恋爱关系,向来统一战线的沈父沈母有了隔阂。

    听沈愉初找了个比她五岁的男的,而且是她的私人助理,据长得还很帅,周梅气得快撅过去,见天捶着桌子嚷嚷老天不长眼,女儿居然被男狐狸精迷昏了头,还要养男人。

    沈文军倒是接受顺利,觉得女儿都三十多了,能找到一个就不错了,就别挑拣了赶快定下来。

    反正都比较让人无奈。

    周梅的反感情绪更为激烈,所以过年期间沈愉初带季延崇回家,碰灰吃了个闭门羹。

    季延崇是个亲人观念淡薄的人,对见家长一事没什么执念。

    但脸上总归是不怎么好看。

    于是,为了回家特地腾出来的三天时间,无所事事。

    今年过年来得迟,行人虽是棉袄厚裤,树枝上早早绽了春意,钻出一个个嫩绿的苞芽,配上市政挂的红灯笼,别致的可爱。

    他们临时起意,牵着手在街上晃,走哪儿算哪儿。

    街角遇上一家型画廊,装潢清简,品味不俗,引得沈愉初在展示窗外驻足。

    右下角摆放的一副海景画,画者签名是会心。

    沈愉初咦了声,指着回头问:“这是不是你姑姑?”

    季延崇应声瞟了眼,不很确定,“是吧。”

    沈愉初还在源茂的时候,听季心卉一画难求,往往是上一幅还没画出来,下一幅就早早被预订了。

    没想到现在也需要放在画廊寄卖了。

    “怎么了?”季延崇搂住她的肩。

    沈愉初微叹一口气,“有点愧疚,当初不应该指责你姑姑靠季家名声,其实真的画得挺好的。”

    画廊春节不开门,歇了进去转转的心思,继续往前散步。

    也是因为这一出偶遇,她才时隔这么久想起来问一问,“季家人怎么样了?”

    话呵出团团白雾,季延崇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黑色羊绒大衣口袋里,“老头进疗养院了。”

    “是被你气的吧。”沈愉初斜眼。

    她是后来回头翻新闻,才断断续续知道她走之后,季延崇和季老爷子那场股权大战的盛况,堪称惊心动魄。

    季延崇不置可否,“年纪一大把了,该享享清福了。”

    沈愉初想起刚才那副画,多问了句,“其他人呢?”

    “都拿了自己应得的部分,收敛一点,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你没多分一点给他们?”

    季延崇满眼莫名,“我为什么要多分给他们?”

    沈愉初将心比心想了想,坦然:“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会适当给一点补偿。”

    毕竟是自己一手搞垮的,心里多少会对家人有些亏欠。

    季延崇啧了声,摇着头意有所指,“真好奇你的生意是怎么做起来的。”

    沈愉初瞬间垮脸,冷淡将手抽回,“正式通知你,你被开除了。”

    一直到上车,沈愉初都不肯跟他多一个字。

    这回轮到他求饶了,蹭来拱去讨好。

    “到这个,老头好像是过,季家今后没我这个人。”季延崇忽然兴奋,从她胸前抬起头,充满期待地看她,“我不能姓季了,你以后我跟你姓沈怎么样?”

    沈愉初冷漠脸系安全带,“你怎么一天天的,疯成这个样子。”

    他很失望,埋下去吸了吸,叹气感叹,“你没有以前温柔了。”

    *

    沈愉初没想到,季延崇带她过夜的地方,不是酒店,也不是哪座豪宅。

    他们当年合租的房子,屋内陈设都原封不动。

    他脸上少许得意,非要强装不在乎的口吻,“想着万一将来想回忆一下,就买了。”

    沈愉初眼睛控制不住四处瞄,嘴上仍旧淡淡的,“是不是还想,万一将来我生气了,你就带我回这里,怀柔一下。”

    季延崇一滞,被戳破的尴尬只闪现了一秒,“我发觉你这个人真的很没意思。”

    故地重游,当时的心态像隔了一层透光屏风,看得见,摸不着,隐隐约约勾起情绪。

    沈愉初刚想回头问他有没有拖鞋,便被反手按倒在玄关柜上,旁边的全身镜将画面完全囊括。

    ……

    电视里,春晚一如往常热热闹闹。

    他事先预订了餐厅送餐,满当漂亮摆了一桌子。

    零点,市民广场上燃起焰火,这栋楼前没有再高的建筑物遮挡,往窗外一望便是绝佳观景位。

    沈愉初酒足饭饱,有一搭没一搭地挑配菜里的青菜吃。

    或许是场景太熟悉,也可能是共度除夕的缘故,她心底总有一种家的温馨感漫过。

    “你妈妈是个怎么样的人?”沈愉初忽然问起。

    “软弱。”季延崇闲散坐在地上,双肘往后搭上沙发,“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亲人。”

    沈愉初扭身按了他一下,“你别这么啊。”

    季延崇不话了。

    过了会儿,他从侧面凑过来,环腰抱住她,“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嗯?为什么?”她其实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季延崇似是沉浸在回忆中,勾起嘴角笑了下,“我第一次见你,你在上弘路一号的地下车库接电话。”

    沈愉初想起他的是哪一次,脸色当即不太好看。

    他的语调和表述同样浮夸,“我当时就觉得,哇,这个女人,那种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样子,特别迷人。”

    一个灰色抱枕使劲按在他脸上,“你还是别话了。”

    到了睡觉的时候,她还在想这件事。

    “我们哪天去看看你妈妈吧。”昏昏欲睡时,她声音轻浅快要听不清,“她一个人这么久,可能会觉得孤单。”

    季延崇一翻身坐起来,抓住两边肩膀直接把她摇清醒了,“你算以什么身份去?”

    沈愉初又气又烦,伸手抓他,没好气道:“她儿子的老板。”

    “不要转移话题,你知道我在什么。”季延崇目光灼灼,期待万分。

    沈愉初使劲甩开他,背对他躺下,“虽然你可能已经忘记了,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才是男性。”

    “我知道啊。”

    她直接被子拉到头,“在大自然中,求偶行为,一般是由雄性主动进行的。”

    “通常来是的。”季延崇懒散往后一摊手,“但我是被你包养的啊。”

    沈愉初瞌睡都没了,无语回头睨他。

    他对男狐狸精的人设越来越适应良好,慵慵懒懒靠在床头的样子,眼神靡靡,容颜妖绝,将那种不事生产的调调演绎得淋漓尽致。

    无言僵持。

    季延崇又败下阵来,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点开一份文件递给她,“以前要给你看我的财产清单。这是刚拟出来的,你先看看,之后律师会跟你联系。”

    按开床头灯,沈愉初疑惑坐起来看。

    食指记不清已在屏幕上滑动几下了,总之划不到头。

    羡慕,嫉妒,震惊,还有些许的难堪。

    天天包养他,这时她才发觉,她攒下的那些钱,对他来真如同九牛一毛。

    终于看到末尾,脚注下注明清单用途。

    他要立遗嘱,将全部财产留给沈愉初。

    沈愉初默默盯着屏幕发怔。

    “你怎么没反应?”季延崇狐疑凑近看她好几眼,颇为失落地靠回床头,“我还以为你会感动得扑进我怀里哭。”

    “我在想。”沈愉初猛抬起头,眼睛发亮,“遗嘱你随时可以更改,而且离你……那个,还有很长的时间。”

    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升起,季延崇佯作戒备格开她,“你该不是想现在就掐死我啊。”

    沈愉初绽放出今天最诚挚的一个笑容,“根据戈登的股利理论,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在一起太久,默契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生成。

    季延崇噎住,不住摇头,一言难尽,“知道了,我给你注资。”

    “谢谢!”沈愉初真情实感喜上眉梢,一跃蹦起来,竟是要开手机拟合同了。

    “你这个人真是……”季延崇看着她光洁的背,声抱怨,“一点也不浪漫。”

    沈愉初兴致所起,经过他的时候,跨坐停顿,勾住脖子,往他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黑暗中,有阴影攒动。

    季延崇在喘息的间隙问:“求婚钻戒还要吗?”

    “不要。”沈愉初嗓音潮湿发腻,黏糊糊的,“换成金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