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自己是个女人

    只剩下五张饼，是林无澜和红月用来保命的。

    “我很饿。”他又道。

    林无澜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红月，道：“给他吃点。”

    红月满脸不愿意，到底还是拿出了一张饼，递出去后，她又缩了回来，撕了半张藏到身上，将剩下的半张给了桃花眼的男子。

    桃花眼的男子将饼塞嘴里，又直愣愣地瞧着被红月藏起来的半张饼，颇有几分不舍。他抬起头装得几分可怜道：“半个不够。”

    林无澜便叫红月把另外半个也给了他。她和红月也各自分了半个。

    “我们被劫了，这是最后的饼了。”林无澜道。

    桃花眼男子接过饼吃了，道：“我也被劫了，我们真是有缘。”

    他似乎又恢复了一些，连着话声也响了不少。

    林无澜看他的样子，也不指望报答。

    只是如今，她自身难保，怕是也只能帮到这儿了。她朝着红月看了一眼，道：“我们走吧。”

    桃花眼的男子有些着急。

    “别走！”他道。

    林无澜便又低下头看他。

    “今日，有送粮的队伍会路过这儿，我跟他们的头认识。”桃花眼的男子道。

    “哦，谢谢了。”林无澜低声道。她的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只还是瞧着他。

    心里却是开始评估这番话的真实性。

    桃花眼男子瞥了林无澜一眼，大约明白了什么，道：“这位姑娘，我确实好看，可我们……”

    到这儿，他有些不下去了，到底是救命恩人，若是的直白，倒是有些伤人了。

    “我们不合适。”林无澜道，“我不是一个能被颜值动的人！”

    “颜值是……”

    不等桃花眼男子完，林无澜嘴里已经蹦出「脸蛋」两字。

    桃花眼男子的眉头忽地舒展了开来，只觉得再也没比眼前这女孩更明事理的女子了。

    他颇是佩服地道：“你有这样的自知之明也算是难得了。我瞧过许多女子，见不得有人自己丑。你倒是不一样。人确实长得丑了些，好在勇气可嘉。”

    林无澜的脸黑了黑，道：“我没自己丑，你怕是会错了意。”

    桃花眼男子量着林无澜那张灰不溜秋长满麻子的脸，惊疑不定。

    好半天，他摇了摇头，只觉得有时候世道确实不公，这女孩子，长得这样丑，眼光也是这般差！

    林无澜瞧着他这般神情，拉着红月后退了几步，和他拉开些距离。

    桃花眼男子也不介意，只咧着嘴笑了，道：“放心吧，你们不会后悔的！”

    “我叫展荣。”他道。

    “嗯。”林无澜点头，也介绍了自己和红月。

    展荣是个健谈的人，时不时地跟林无澜和红月讲一些京城里的事情。开头是一些有趣的事情，好玩的地方。后来，讲到了战场的情况。

    讲到战场的时候，展荣也皱起了眉头。他，战况远比大多数人想象的要严峻。

    好几次，北国的军队几乎就要突破阳州。而阳州是南国最重要的关卡，若是阳州破了，北国的军队便能长驱直入抵达京城。

    许多战报，都被隐瞒了下来，就连朝中的大臣也没几个人知道。皇帝不允许公布。京城里仍是太平景象。

    林无澜倒是没想到，南国竟然是这样岌岌可危。她叹息道：“王猛大将军真是不容易！”

    展荣有些惊讶道：“没想到，你竟然还知道王猛大将军！”

    “王猛大将军自然是极为不易的。当初南国的两位大将军先后战死，便没有人敢率军出征。最后是王猛大将军不计生死，站了出。这些年，他死守着阳州，极为艰辛。听，差一点，也战死了。

    后来是一个叫「南安」的人救了他。这个人和我年纪相仿，据极为英勇，也极具智慧，关键是还长得极为英俊。

    王猛大将军对他极为赞赏，多次提拔他，现也已经是个将军了。

    听，战场上很多人都称他「战神」。我倒是真想亲眼看看，这世间上是否真有这样出色的人！”展荣感叹道。

    “所以，你去战场是为了看一看这位南将军？”林无澜问道。

    展荣忽地安静了下来，下意识地扭头望向南边。

    沉默了片刻，他灿然一笑，道：“不，本公子是想叫他看看，真正的「战神」是长什么样的！”

    林无澜哧地一声笑了。

    她到底是看出了些异样，知道展荣心里藏着事情，却也不揭穿他。

    “你又为什么去战场？”展荣问。

    “京城里活不下去了呗。”林无澜道，颇有几分风轻云淡。

    “怎么活不下去了？”展荣问。

    林无澜也不想，便随口道：“你猜……”

    展荣想了一会儿，摇头道：“这我哪里猜得到啊。不过，我告诉你啊，你也不必难过，你肯定不是最惨的一个，至少你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

    我离京前还听林府那个嫡长女自杀了。像她这样，名声败坏了，命也没有了，你惨不惨？所以啊，女子长得好看也未必是好事，长得好看受到的诱惑就多了，容易误入歧途！”

    展荣着侧过头，量着身边的女娃子。一身粗布短衣，身板单薄的很，个子也很矮，站直了或许也才勉强能够到自己的下巴，那张脸也是脏兮兮的，还长了不少麻子，只一双眼睛还看得过去。

    人倒是不错，就是可惜了……

    展荣忍不住又摇了摇头，道：“你倒是放心，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红月的脸，早就黑成了一片，要不是林无澜拉了她，她都想将展荣踢倒在地上，再往他脸上踩两脚。

    林无澜抬眼看了看展荣，颇是担忧地道：“展公子，你长得也好看，受到的诱惑也肯定多。”

    展荣愣了愣，道：“这对于男人不紧。”

    “怎么不紧？我听，许多男子就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尤其是像你这样的，有着一双桃花眼的。他们喜欢摸摸脸，亲亲嘴什么的，还发生那种关系。

    你知道男人和男人是怎么发生关系的吗？

    奥，我一个女子也不好意思，你应该是明白的啊……这种事儿，你大约也经历过……

    没事，你就别当自己是个男人，就当自己是个女人，女人和男人么倒也正常，这样心里就过得去了。过去的事儿，别想了，过去就过去了，不必放在心上。”

    展荣听得目瞪口呆，他瞧着眼前这个一脸麻子的女人，心里哐啷一声，好似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而红月瞪着大眼睛，竟是……什么都没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