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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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旋归来

    林无澜抬眼望向天空,黑压压的乌云,像是要从天空里落下来,压到人的身上,心里。

    她只觉得悲伤像是乌云一般厚重,流淌在她的血液里。

    这一战,又会死多少人?

    林无澜从未感受到这样的悲壮。

    王猛率军出征的第五日傍晚,阳州城外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

    城楼上的众人警醒起来,纷纷望向远方。

    林无澜双手扶着斑驳的城墙,也望向了远方。

    远处,黑压压的一片。由于太远,看不清是南军还是敌军。

    随着黑压压的人影靠近,林无澜看到了写着南字的旗帜,不由得激动起来。

    “回来了……回来了!南军凯旋而归了!”城楼上的人欢呼起来。

    “南军归来了!平安归来了!”许多人喊道。

    大家急急地下了城楼,开城门,迎接南军。

    南军凯旋而归,结束了南北军长达六年的战争。

    此战,北军几乎全军覆没,而南军还剩下一半以上。

    王猛率军进了城。

    他的精神尚可,受了一点轻伤,并无大碍。

    进城后,他即刻令军医们替伤员们治伤。

    南安依旧是一身黑色,难得披了一件黑色的披风。

    披风极为宽大,将他笼罩着,叫人看不出他是否受了伤。

    他的神色依旧清冷,只脸色较以往苍白些。

    林无澜见到他,本想问问他可有受伤。

    南安似乎没看到她,下了马,并未停留,自顾自地走了。

    林无澜扭头看着他的背影,只瞧着他往城楼上去了。

    她也不停留,忙着去处理伤员的伤口。

    不一会儿,王猛也来了。

    “南安呢?谁在给他处理伤口?”王猛扫视了一圈,问道,看神色颇有几分担忧。

    军医们面面相觑。

    “没见到南将军。”有人道。

    “什么?他没来?”

    “南将军受伤了吗?”林无澜问。

    “何止是受伤,他受伤很重!”王猛焦急地道。

    林无澜便也跟着急了起来。

    “他在城楼,我去寻他!”

    丢下这一句话,她匆忙跑了。

    林无澜越跑越是心焦!

    南安此人,向来坚韧。

    此前,她替南安处理伤口,他硬是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仿佛不曾受伤。

    而如今,他受了重伤,也是这般不动声色,叫人看不出异常来。

    他太强了!

    可一个人再强,也只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

    没来由的,林无澜的心里有几分刺痛。

    她的脑海里,好似又闪过了南安躺在地上眼睛微睁的画面。他似乎没有了呼吸,胸膛不再起伏,瞳孔里没有焦距。

    林无澜不可抑制地悲伤了起来。

    她片刻也不敢停歇,朝着城楼上冲去。

    气喘吁吁地冲上城楼后,她瞧见了南安。

    他席地而坐,侧靠在城墙上。黑色的披风已经被他脱了下来,摆在他的身边。

    南安一身黑衣,却是掩盖不住身上的伤。

    左肩处插了三支箭,箭柄已经被削去了,一节箭身留在外面。

    胸口和右腰处的衣服也破了,露出草草缠在身上的布条。布条是浅色的,被血色浸润,一片猩红。

    他伤的果真很重。

    听得脚步声,南安抬起头来。

    他的脸色苍白,此时没了一贯的清冷,他的状态瞧着似乎也差了一些。

    “北国败了,不会再有机可乘了。”南安道,声音低迷。

    林无澜愣了愣,忽然想起来,之前要给南安处理伤,他不让,她便问他:南将军是希望伤好的慢些,叫北国有机可乘?

    尽管当时,这句话并非是她的本意。此时被南安提起来,好像一切都变了味。

    好像,南国需要南安,他便要无条件配合,而若南国不需要南安,他落到怎么样的地步都无所谓了。

    这一切对于南安,似乎过于冰冷。

    林无澜量着南安,他一身黑色倚靠在斑驳灰黑的城墙上,像是一棵枯黄的树,失去了勃勃生机,竟是有几分颓败。

    沉默了一会儿,林无澜问道:“你还好吗?”

    “无妨。”南安的声音也是清冷的,看样子,好似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势。

    “南国胜利了,你不高兴吗?”林无澜问。

    “高兴。”南安这般着,神色却是清冷了起来。

    林无澜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也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隐约觉得今日的南安和往日似乎有些不同。

    林无澜瞧着南安的伤,心里很是着急。

    “先处理伤口。”她道。

    南安抬起头,仰望天空。浅浅的阳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化不开他的清冷。他的目光深邃,似乎是在看天空,又似乎是越过了天空。

    他静静地仰望,一时没有话。

    “南将军似乎不想要活着?”林无澜假装的风轻云淡,不甚在意。

    “活着,好吗?”南安问道。

    “难不成,死了才算好?”林无澜笑道。

    “死了,或许就可以两清了。”

    “你和谁两清了?”林无澜不由得问道。

    南安的眼里便有些疲惫,他合上眼睛,又不话了。

    他的头靠在城墙上,叫人以为他睡了过去。

    可是,林无澜知道,他没有。

    他的眼皮轻轻颤动。

    林无澜不知道潜藏在他眼皮底下的眼睛里充斥着怎么样的感情,是悲伤,绝望,还是痛苦?亦或者像是风平浪静下的水,没有涟漪。

    “老天爷没叫一个人死,大约是这个世上还需要他。”过了半响,林无澜道。

    南安又睁开眼睛来,看向林无澜,神色复杂。

    “瞧我做什么!我跟你,你别看我年纪,我的可都是真理!”

    “嗯。”南安点了点头,应道。

    过了一会儿,他又:“我需要处理伤口。”

    林无澜愣了愣,咧着嘴笑了。

    不错啊,知道要处理伤口了!

    看南安伤的颇重,林无澜自觉处理不了,将他带到了军医处,由军医处一位叫做王有生的军医替他处理伤口,她则帮忙下手。

    三个人,走进了一间矮房。矮房里别无他物,仅有一张简易的木床。

    南安在木床上坐了下来。

    他一身黑衣,身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血还是汗。

    林无澜轻轻地将他的衣服揭了开来,露出缠着布条的上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