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量有多重

    南安低下头来看她，神色清冷，却不话。

    在他清冷的注视中，林无澜只觉得自己有些傻气。

    对于一个不在意自己的人，她到底是矫情了。

    “你真是个钢铁直男！”林无澜笑了笑，上了马车。

    她忽然绽放的笑容，就像是在夜里忽然开放的昙花，叫南安有片刻怔忡。

    他原本想问，什么是钢铁直男，可到底没有问出口，默默地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出了安国侯府，兀自前行了大半个时辰，到了一处古色古香的楼前。

    此楼名叫雪月楼，临河而建，一半在陆地，一半在河里。

    林无澜曾听王莫瑶提起过，雪月楼是一个听曲的地方，颇是高雅。若在丝竹乐器方面没有造诣，根本就进不去。

    王莫瑶有些许底子，却也不够格进入。

    守门的厮似乎认得南安，见到他默默行了一个礼，便放他进去了，一同进入雪月楼的还有林无澜和南安的侍卫何华。

    南安一身黑色的便服，极为低调，却还是引得不少人侧目。

    “这是镇国大将军。”

    林无澜听到有人低语，显然是认出了南安。

    许是因为涵养，对方并没有围上来攀关系，只静静地坐在原地。

    南安穿过雪月楼大厅，步入甲板上。

    建在河里的这一部分是敞口的，只在边上围了木质的低矮围栏。

    南安靠着围栏坐了下来，与林无澜面对面而坐。

    河水拍着木质的船身，发出规律的哗哗声。

    南安转过头，凭栏眺望，眼里流露出些许倦意。

    林无澜见南安不话，她也便不话了，亦自顾自地看着河面上时而经过的船。

    低婉的琴声传来，萦绕在耳边。

    林无澜听了一会儿，又将视线落在了南安的脸上。

    他的脸侧着，鼻梁高挺，线条感极好。

    “大将军，你这么年轻有为，颜值又逆天，大概有许多女子要嫁给你吧？”林无澜笑着问道。

    南安转过头来，与林无澜对视了片刻，接话道：“然后呢？”

    “大将军不妨考虑考虑。”

    “你曾，你不想嫁给一个人，以后看着他纳妾。”

    “若我不嫁给这个人，他纳再多的妾，也与我无关。”

    “所以，你不想嫁给我？”南安问。

    “对。”林无澜回答。

    “曾经，我救了了你，你问我你以身相许可好。”南安道。

    “年少不懂事。”林无澜笑道，她笑得似是毫无负担。

    到这里，静立在南安身后的何华不由得瞧了林无澜一眼。

    这个女人，手段太多，心机太深，她就是这样诱惑，又以退为进，叫大将军……

    何华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皆是厌恶。

    “年少不懂事……”南安在心里默念，又问道，“现在懂事了吗？”

    “比以前懂事些。”林无澜道。

    南安的眼眸微阖，左手按在太阳穴上，揉了两下，复又睁开了眼睛，道：“也好……”

    林无澜不甚明白南安的意思。她瞧着南安，只觉得他的气色不怎么好，比在战场那会儿还差两分。

    回京后，她不曾见过南安几回，也不知道他究竟忙成什么样。

    隐隐却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不易，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肱骨之臣，纵然是他，也需要费尽心力。

    可这是他的选择。

    林无澜踟躇了一会儿，问道：“你……愿意解除婚约？”

    “我们之间的婚约，不会解除。”南安回答。

    林无澜的手微微握拳，有些许冲动，想掀了桌子。

    可瞧着南安苍白的脸色，到底是忍住了。

    “若是成亲以后，我会做好一个夫君的本分。”南安道。

    “奥。”林无澜应了一声，赌气道，“我这一辈子，大概是做不好贤妻良母的。”

    她只觉得这样的话并不合适，可不知道怎么，便了出来。

    而后，又不由得加了一句：“这些日子，大将军是不是听到了些许传言，关于我的传言一向不好，大将军不放心上吗？”

    这几日，传言越发甚了，许多人她勾引了展荣，勾引了太子殿下。

    “确有传言。”南安答非所问地道，他的神色清冷。

    “大将军的癖好很特殊。”林无澜似笑非笑地道。

    南安静静地坐着，不话了。

    站在他身后的何华眉头紧皱，几度欲言又止，颇是隐忍。

    林无澜抬眼看到了何华的恼怒与鄙夷，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她一手撑在围栏上，手掌托着脑袋，望着长河中的水面，河中的水波光粼粼，光线反射在人的眼里，有几分刺眼。

    “你寻我出来的目的是什么？”林无澜问。

    南安依旧沉默着。

    林无澜以为他不算话了，却听得他道：“皇上觉得我冷落了你。”

    林无澜有些错愕。

    她的情绪翻涌。

    她想些什么，还没来得及，有人插话道：“大将军请旨娶她，是想瞧瞧在我父皇的眼里，你的分量有多重？你的分量比我这个太子还重，你是不是很高兴？”

    林无澜转头，见太子殿下一身紫色的衣衫，一手紧握着折扇，正盯着南安看。

    他的脸上带着牵强的笑意，眼中的怒火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