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无憾

    离开风雨楼后，林无澜带着诗情和画意兜兜转转一圈，才卸了伪装，回了镇国大将军府。

    林无澜站在窗前。

    院子里的树银装素裹。

    风一吹，偶有雪块掉落到地上。

    有一截树干上的雪已经掉完了，雪水几不可见地顺着树干滑落。

    林无澜望着逐渐消融的雪，怔怔地出神。

    诗情和画意站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

    林无澜看了一会儿雪，关上了窗户，转过身来问：“是不是很奇怪，以前我写的话本子都是拿去卖钱的，这会儿，却是倒贴钱？也是不是好奇，这一回出门，我们还易容成与以往不同的样子？”

    诗情和画意对视了一眼，道：“主子，您自有您的意思。”

    林无澜从柜子里取出一本书，递给诗情与画意。

    诗情和画意见封面上写着《谁听见她在夜里话》，正是今日林无澜出钱叫风雨楼掌柜安排书的那一本。

    这本书，林无澜很早就写了，诗情和画意都是知道的。

    她还秘密安排人抄写了许多本，只结局那一页是空着的。

    当时，诗情奇怪，还问林无澜为何不能写完了结局再叫人抄写？

    “结局我已经补上了。你们翻到最后一页看看。”林无澜。

    诗情和画意将书翻到了最后一页。

    书的后半页写道：“她死了，有人听到了她在夜里话。逐渐有人站出来，想要推翻这暴戾不公的皇朝。

    此路漫漫，站出来的人们无法预测结果如何。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终有一天能天下太平、人人安居乐业。”

    这一段话的笔迹与之前不同，显然是林无澜加上去的。

    看完内容，诗情和画意陷入了沉默。

    “我给风雨楼的书，也是有结局的。据我了解，风雨楼幕后的主子是晋王。这本书，此时怕是已经在晋王府了。”林无澜在木塌上坐了下来。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看向诗情和画意。

    诗情有些许茫然。

    画意眼皮一抬，似是有所领悟。

    “想问什么，都可以问。”林无澜道。

    画意迟疑片刻，问道：“夫人，您之前叫我与诗情关注晋王，怀疑他与展荣密谋，野心勃勃。如今，您是算借晋王之手，叫风雨楼完整的故事？”

    “你觉得晋王会这么做吗？”林无澜问。

    画意摇头：“晋王还没掌握朝中势力，不会冒这个险。”

    “你的对。他不会叫风雨楼完整的故事。

    可略去最后几句话，他必然同意，且还会叫风雨楼卖力地这个故事。

    明日，书先生必然会得到一本没有结尾语的书。

    晋王极为隐忍。

    他会先埋下线，等时机成熟，再公布整个故事，让他的谋逆师出有名。

    我给王掌柜完整的故事，是为了确保风雨楼顺利这个故事，且好这个故事。

    而我给王掌柜万两银票，算是为故事做宣传。你们在风雨楼架的这一出，在我的意料之外，效果却是极好。明日，风雨楼必然是人山人海。”

    到这里，诗情也已经明白了过来。

    她皱眉道：“夫人，您这是在为晋王铺路？可他不是一个好人，若是由他登基成皇，南国未必会有多少改变。”

    “不，我不是在为晋王铺路。”林无澜往前走了几步，贴在诗情和画意的中间，悄声了几句话。

    诗情和画意颇有些意外，同时看向林无澜。

    林无澜退后一步，点了点头。

    “这一回，我们易容了，却也不见得万无一失。所以，我建议你们，可以出去躲躲。”

    “那么您呢？”诗情问。

    “我自然是要留下来面对的。”林无澜道，“于我而言，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

    诗情和画意再次对视一眼，同时道：“夫人，您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

    “你们务必走！这是我的要求，没有商量的余地！”林无澜冷下声音，目光很是坚决。

    诗情对上林无澜的视线，矮身跪在地上道：“诗情地位低下，也是有骨气的。弃主这样的事情，做不了。若是做了，我便只有死这么一个下场！”

    画意也跪了下来，道：“画意也一样，若是弃主，便只有死这一个下场。”

    在此之前，林无澜已经想了许多个理由。

    比如告诉她们，若是她们离开，会减少暴露的风险。

    可这会儿，她什么也不出来了。

    在现代看电视剧的时候，经常看到这样的桥段：一个人对另一个人，遇到你，此生死而无憾了！

    以前，林无澜还会嗤之以鼻，总觉得命都没了，这些有什么用。

    这会儿，这句话似是化作了血液，流淌在她的身体里。

    她浑身一热，忽然生出一股豪迈之情。

    此生，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