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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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也是有趣。

    他第一次见这姑娘, 是她手里举着把刀正准备捅人。第二次见这姑娘,便是她被衙役压着据理力争。而第三次则是她正掰着别人的嘴,正在拔他的烂牙。

    叶问今也不否认。毕竟她觉得强势并不是什么坏事。

    人们向来只会挑软柿子捏,只有硬气一些才不会受人欺负。

    她笑道:“大师叔这会儿有空来笑我了, 可是器械做好了?”

    叶问今将他们送走后心情倒是不错。

    换下手套, 规规矩矩地洗了手就忙跑出来看大师叔送来的器械。

    她将皮革摊开, 里头是锃光瓦亮的五把洁治器。在每把手柄上还规则地刻上了一圈圈螺纹, 这是为了防滑。她只是在图纸上顺手添上的, 甚至没有耐心画完, 没想到这都能做出来。

    而且每一道都是整整齐齐, 间隔都是一样宽。

    该这人是有耐心还是有强迫症呢。

    但是自己怎能对大师叔心存疑虑,她从没见过手艺这么好的人!

    而且价格还便宜!只要云片糕就行。

    叶问今满眼喜悦, 若是大师叔在,按时做出器械给傅老将军诊治应当是顺顺利利。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 当日她并没有将图纸给大师叔看过。莫非他只是远远的瞥了一眼,便明了她图纸里想表达的意思, 然后就此将器械做出来了吗?

    那可真是个神人!

    大师叔的形象在叶问今心里更加高大起来。

    叶问今看看器械再看看大师叔。

    不得不这大师叔真是俊美,在昏黄的柔光下便显得更加的温文尔雅。两缕刘海搭在脸侧, 更是有一分少见的侠气, 怎能想到如此精细的器械竟出于这样的妙人儿之手呢?

    不过, 若是这样的人不爱铁,可能自己的从医之路便也不那么顺遂了。

    叶问今差点看人入了迷,直到对方清清嗓,才又细细地端详起器械来。

    叶问今将其前后反复的翻看, 时不时将它握在手里, 像执笔一般摆弄来摆弄去, 有时又佯装在刮除些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 她竖起大拇指声道:“大师叔,您的手艺真是鬼斧神工。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后又堆起笑脸声补充,“不过这器械的刃稍大了一些,若是能在且细一些的,对牙龈的损伤会更。”

    “嗯,我明了了。”傅奕细细地听着,没有一丝不耐烦。

    “对了,今晚我就给您送份云片糕。顺便还有我做的黄酒炖蛋。如果师祖师叔不介意,要不要和我一家一起吃饭?大家一起才热闹吗?”叶问今期待着。

    “嗯,好。”

    今晚隔壁是热闹的。

    叶问今和爷爷狗蛋儿将家里的腊肉、熏肉片好带去几大盘。

    还不忘带上了刚蒸好的云片糕。

    家里还温着黄酒蒸蛋,那香味可以是飘香十里。

    不过趁热才好入口,便在锅里候着,等着张正平这边把菜上齐。

    叶问今家三人和张正平几人围一个大圆桌坐在一起,像欢乐的一家人。

    张正平坐在主位,左右都是他的徒弟们,爷爷一左一右坐两个孩子,叶问今的旁边便空出两个位置。

    傅奕这会儿还在厨房里,一旁是他的弟弟在搭手。

    张正平和他的徒弟们都是不常用厨房的,也许是因为这几人在做菜上没有天赋,才总觉得叶问今带来的食物是珍馐美味了。

    几人刚把饭盛好,就闻到从厨房里传来美妙的酸甜气息。只剩傅奕做的最后一道大菜。

    那气味叶问今感到十分的熟悉。

    在那儿望着天花板的热气,愣了一会儿。

    她一拍大腿惊呼:“这不是西湖醋鱼吗?!”

    傅奕在叶问今旁边的位置坐下,戎平才将菜上来,在剩下那个位置坐下。

    叶问今对傅奕不太了解,见他衣着朴素也不带什么首饰,只觉得应当不是大富大贵的商户。他的修养又是极好,应当是教养的不错哪家的公子。但是哪家公子,居然会做菜!还做得这么好!

    戎平端着一盘鱼出来,香味更加的明显,就连云片糕的桂花香在这糖醋的香甜味下都相形见绌。橙红色的酱汁浇在炸得酥脆的鱼上,色泽也是如琥珀般美妙。

    叶问今看着那道西湖醋鱼,眼睛都亮了。都能想象到一筷子下去,那声沙沙酥脆的声响。她直勾勾的盯着,手里紧握着筷子,已经蓄势待发。

    张正平道:“大家别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快吃呀!”

    她一眼不看其他的菜,直去夹那西湖醋鱼,这鱼炸的酥脆,外头的酱汁酸甜适中。一口下去,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叶问今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这是她吃过最好的一顿,特别是那道鱼。

    和她从前吃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狼吞虎咽了一番后,她看着身旁的大师叔正优雅地动着筷子,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咬着筷子问大师叔:“大师叔,你是什么人,怎么样样都会。菜做得又好吃,铁技术又是顶好?”

    戎平激动道:“你以为我家将...兄长只会这些吗?这只是沧海一粟!”

    “哦!还没感谢你那日救我于水火。我都听了,谢谢你教头!看你年纪比我还要上一点儿,可以叫你平吗?”

    傅奕见戎平气急败坏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笑,他道:“你就叫他平吧。在下一届凡夫俗子,家里是普普通通的书香世家,算不上什么厉害的。”

    戎平在一旁已经习惯了将军这样回答。

    “对了大师叔,为了感谢你的器械,我特地给你准备的云片糕。”叶问今从后头提出餐盒,上头整整齐齐的用纸包装着一份云片糕,还是温热的。恭敬地递到的手里。

    剩下的一盘则是装在盘子里的,放到桌上与大家一同分享。

    戎平在一旁眼巴巴的,见将军手里那一份散满了桂花的,刚开条缝儿便香味扑鼻,里面还有些不常见的葡萄干,芝麻花生一类。比桌上那份只撒了桂花的云片糕,不知道丰盛到哪儿去了。

    傅奕将这份特别的云片糕也放到桌上与大家分享。

    戎平迫不及待地撕了一块儿,外周柔软香甜,还可以咀嚼到花生碎,若是咬到芝麻,那香味便直接在鼻腔迸发开来。

    好香!这娘子果真手巧!

    “对了,我特地做了黄酒炖蛋,大伙要不要尝尝?我中午吃了可好吃。”

    黄酒炖蛋是地方特色,她曾经吃过一回,便忘不了。

    张正平听到来了兴致,他不止喜甜,同时也爱喝些酒。前几日才喝了一次,这就直接把他的酒瘾勾上来了。

    不过他的酒量很好,上回不心喝多了,直接下肚几坛子才醉了。若是像黄酒炖蛋这样少的黄酒,对他来只是洒洒水。

    叶问今匆匆拿着食盒回家,将温在锅里的黄酒炖蛋装上带来。不愧是永梦楼的酒,就是香醇。

    如那话的,酒香不怕巷子深。食盒紧闭都能闻到一阵沁人的酒香。混在酒箱里,那鸡蛋的味道仿佛变成了肉味,让人垂涎欲滴。

    外头已是黑夜,回到桌前,听着师祖师祖插科诨才又觉得生活真切起来。但她又觉得这一刻那样温馨,有些不敢相信。

    或许是铁铺的原因,张正平家里总是暖的,几人在一起聊天。

    弟弟和爷爷先回去休息了,完全放心将叶问今放在隔壁。

    叶问今平常是不这么多话的,可是晚上的黄酒炖蛋里头,黄酒的分量确实是多了些。本想着辛苦这么久总该休息几天,便将一坛子全加进去了。虽然蛋的份量也不少,但一碗吃完也叫她有些飘飘然。

    在外人看来面若冰霜的叶大夫,此时在酒精的推动下也满面笑意。

    后头张正平又拿出了家里藏的好酒。与叶问今一杯一杯地喝起来。虽叶问今也是喝过酒的,但从未喝多,也不知自己究竟酒量如何。

    快乐的氛围中竟也下了半坛子白酒,这下是真的有些神志不清,叶问今逮着人就拉着他叨叨,一叨叨就是大半天,还老给人发好人卡,叫师叔们看着她都要怵一下,纷纷躲着她。

    她只觉得今日开心,自己有许多话要。

    她拉着荣丘的手道:“师...师父,你是个好人。如果我再年轻个五岁、十岁。我就...我就做你的妹妹。”

    荣丘急得脸都红了,听着这话心里竟有一点儿失落,他:“什么呢?难道你现在是我姐姐?傻徒弟,喝多了吧?”

    荣丘慌忙地将手抽走。

    叶问今皱起眉头,又闭着眼拽起旁边人的手。

    戎平急得就要上来拦住她,他却被那人一眼制止了。

    傅奕在军营里头待了十年,接触唯一的女人便是厨娘。

    那日姑娘突然扒上他的衣袖,他心里一颤,但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他跟着叶问今坐在桌旁,叶问今细细地瞧着他的双手道:“大师叔,你也是个好人。你的手是我见过这世上第二好看的。”

    那手真是又细又长,被叶问今攥得指尖都有些发红。

    “那第一好看的手是谁的?”傅奕笑道。

    “第一好看的手啊...是...是大将军的。”叶问今傻乐着,脸红扑扑的,眯着眼一副迷糊的样子。

    “为什么是将军的?我哪儿不如他?”傅奕笑着,有些无奈有些玩味。

    叶问今晕乎乎的,听不到对方了什么话,满脑子只觉得这手又暖又大,节节分明的,就想一直攥着。

    傅奕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见她差点要睡着了。

    “嗯...因为将军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好人。他好...”

    傅奕眼里闪着一点光,表情极为柔和。

    “兄长进来酒量不行啊,稍微喝一点脸就红了。”戎平过来与傅奕勾肩搭背的,俨然是喝醉了。

    傅奕的目光一沉,见叶问今要睡着了。便一把将“弟弟”推开,二话不将她扶到家里去。

    爷爷听见响动,忙出来接他。

    “谢谢郎君将妞儿送回来,这妞肯定是太开心了,就喝成这样让您见笑了。”

    “没事大伯,我做师叔是应该的。你早些休息。”

    第二日,叶问今醒来。

    呆滞在床榻上。

    “昨天喝酒之后我干嘛了来着???”

    -

    过年当然不能忘了自己的好闺蜜,这几日她也不常联系自己。

    叶问今心里是有些恼的,若是见到她定要好好怪她两句。

    庙会将至,路上实在是热闹,卖什么的都有,少男少女脸上都是幸福的笑意。一路下来看到好多家卖冰糖葫芦,叶问今心动极了,又怕买了带去化了。

    穿过人群到松阳布匹的路不算轻松的,店内却没见着蔚忻忻。

    蔚伯母的面色不太好,见到顾客却又强行起精神招呼着。

    这败家娘们!

    不在家肯定在永梦楼!

    于是叶问今又气呼呼地穿过人潮拥挤的街市,到了永梦楼的门口。

    她的头发早已凌乱不堪,加上看起来不快的表情,永梦楼的二将她拦下。也不怪这二,她现在的模样确实是一个情场失意的伤心女子。

    她顺顺发丝道:“温公子今日在吗?”

    二像是见惯了这样的人问道:“姑娘也是来找温公子的?”

    “是。”

    他满脸瞧不起,道:“带够银子了吗?这儿不是普通人能来的。瞧见那人了吗?钱不够被债主找上了。”

    叶问今一回头,三四大汉正围着一个妆容衣着精致的姑娘。那姑娘耳朵上的珍珠闪闪发光,被一大汉粗暴地扯下。

    她瞪大了眼睛。

    “蔚忻忻!”

    作者有话:

    傅奕:我哪儿不如将军?

    叶问今:我过这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