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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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在下犯了什么错, 要将军亲自上门。”

    “少和我扯这些,将人交出来,或许还能保全你项上人头。”傅奕身无锐器,就连尖锐些的发簪都没有一支, 只在腰间别了一把折扇, 颇有文人志士的风范。

    “看来将军只身前来是给足了诚意啊, 不过这姑娘的心思真是不少, 坏了我的好事。我倒好奇将军愿意用什么来换这姑娘的命?”

    叶问今蒙着眼, 嘴里塞着块白布, 被人随意地推出来。如今她看不着也不了话, 只有满心后悔,要不是叫罗生加班加点去运输药品, 也不至于大晚上的被人抓走。这下子医馆里的病人可怎么办,她脑海里只有躺在地上如幼鸟般嗷嗷待哺的患者。

    若是自己明早还回不去会不会乱了套, 虽然还有王二娘和庞云这几个靠谱的,但总归是缺少些面对疫病的经验。

    “你想要什么?”傅奕握紧拳头, 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担心。

    叶问今虽然暂时看不见,但耳朵还是灵敏的, 一下便听出这声音的主人。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求救, 但只侧了侧首, 在喉头发出轻微的振动,又冷静下来不敢轻举妄动。自己本就处于不利的一方,而且又没有百分百脱身的法子,若表现得过于紧张, 只怕会刺激到来的人。

    “这姑娘伶牙俐齿, 让我的远方外孙女儿入了狱, 本想割了舌头了事, 谁想到她不识好歹偏要来掺和药材的事儿。不过,若将军往后能与我一道,我也不是不能放了她。”

    “尚书极力撮合我与柯二姐,应当是与太傅有所往来。放了叶姑娘,我承了这婚事便是。”

    “口头可不算,将军可得拿出些真东西。”

    他从腰间抽出那块儿明晃晃的令牌,走上前去。“这是傅家令牌,可以调动一半兵力,不知是否足够换这大夫一条命。”

    缪老爷兴奋地从位置上站起,似乎是享受着平日里神气扬扬的将军低声下气地给自己恭敬地送上代表权利的令牌这样满足自己野心的美妙场景。

    缪老爷的手指即将触到令牌的一瞬间,出现的是杀气腾腾的刀光剑影。

    怎么可能!傅奕的身上明明就没有佩剑!

    只见傅奕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随着扇叶划破空气射出五道箭。每一柄箭的前端都在空中分成三份,一瞬间速度便加快了一倍,缪老爷堪堪躲过,这箭便穿透他身后的木质屏风中。

    “三刃箭!没想到真有这兵器。快把人带走!”他一回头才发现人已纷纷倒地。

    “来人!给我杀了这两个人!”

    百十精锐应声入门围住傅奕,却像层层叠叠的保护之势。

    “你们干嘛?杀了他啊!”缪老爷气愤道,这可是抹杀将军的好机会,若他手里有兵器可不是这百十个卒可以对付的。

    “我娘因你的诡计如今卧病在床...”

    “将军可是护国功臣,是人人尊敬的,怎么下手?”

    “我儿都吃不起药了,叫我如何为您效力?”

    “杀了他,我给你们银两和药方。”

    听见这话,几人虽有动摇但仍旧充满憎恶地盯着缪老爷。缪老爷平日便是嚣张跋扈,更不把护卫看在眼里。

    “或许在尚书眼里,这病是银子、是生意,但是在百姓眼里,这病可是害了亲人的死敌。而你,就是罪魁祸首。不知有几人会为你肝脑涂地啊?”傅奕合起扇子往前走去。

    “你们别过来!你再往前一步,她就没命了!”他拔下一支箭便往叶问今身边冲。

    傅奕护住叶问今,一脚踹开缪老爷,而缪老爷也欲拼个你死我活,马上调转方向,紧紧抱住傅奕的腿,就算今日自己无法苟活,也要让将军成个半残,便将箭使劲往他的膝盖上扎。

    好在傅奕手里仍持着扇子,一挥便狠狠地抽在缪老爷的脸颊上留下一条红印子。

    “缪尚书好大的胆子。”三皇子和齐老一起出现在缪府。

    缪老爷见状不对,立马向着二人跪下。

    “傅大将军深夜闯入老臣家中,还殴老臣。实在不知何处得罪了将军。”

    叶问今眼前和嘴里的布条都被取掉,只见一个宽阔的背影挡在身前,两边是满地的凌乱。方才耳边还是静悄悄的,如今这的屋子内竟容纳了十多人。

    “缪尚书,你那些腌臜事儿当真以为瞒得过父皇?你也曾是个忠臣,如何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父皇看你年事已高,没多久便能告老还乡,本想放你安度晚年,没想到你竟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不...老臣不曾,这民间医药业鱼龙混杂,臣只是想将医药业收回皇家,以利百姓啊。”

    “一派胡言,你的利百姓便是放毒物传疫病残害百姓?石浦村的人都死了大半,这便是你做的好事?!”

    “你们有何证据!”缪老爷双眼通红。

    “你勾结药商,又去石浦放带病的老鼠,那暗格里便是未处理的毒物尸体吧?”齐老道。他心知肚明,缪尚书早就盯上了药局这块儿肥肉,早就话里话外要与他合作,不过次次被他拒绝。前几日便听到些风声,如今果然验证了他的猜想。

    三皇子的手下取出了那发臭的死物,果真如他所,这便是疾病根源。

    “把证据带回去,将他抓起来,等候父皇发落。”

    缪老爷无力地坐在地上,被人支起来时才有力气走上两步。

    傅奕拉着叶问今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将军也有这样狼狈的时候。”三皇子调笑道。

    “怎么,这功都让给你了,还要来嘲笑我两句?问今,我们走。”傅奕本就不想邀功,功高盖主的结果他清楚得很。

    叶问今扶着傅奕出门,“戴上口罩,去我医馆。这伤得赶紧处理。”

    三皇子看着这二人互相支撑、蹒跚而行的背影不禁问身旁的宫人:“哎,你,这将军是不是就好野的那一口?”

    到了医馆,已是后半夜,烛光半明半暗,大多数患者已经入眠。

    大堂内用布格挡出一个方便大夫进出通道,她扶着傅奕进门,将他安置在房内便忙着去取药和布。

    她夹着个占满药酒的棉球在傅奕身前蹲下。“撩起来。”

    “快点,磨蹭什么!”

    傅奕被拉回思绪似的吓了一跳,“大夫好凶哦。”

    她这才发觉自己心急了些,平常她对患者都比这耐心得多,“...对不起。”

    血早已凝固,和裤子的布料粘连,分离开时看得人眉头紧皱。

    她用药酒由内而外擦拭。

    “嘶...”

    “很疼吗?”

    “其实...还好。”

    不知为何,叶问今对他总是不太有好脾气,又想起方才他的愿意与柯二姐成婚,似乎仍是在赌气一般,“方才你被伤的时候可是一声不吭,现在知道痛了。”

    “不然,怎么叫你心疼呢?”他的身子往前倾,便轻易与叶问今拉进了距离。

    “还好只伤到了皮肉,若是伤到骨头,可就好几个月不能走了。”叶问今给他仔细地包扎着。一抬头便迎上对面柔情似水的目光。

    “大夫,留下来陪陪我。”

    他的眼神总是这样,似乎对谁都这样深情。

    “你都是别人的未婚夫,怎能与我共处一室。”

    “谁的未婚夫?”

    “柯姐啊?”

    “那只是,骗人的。好要招惹你的,怎么没听进去。关于其他女子的话倒是一字一句都记得牢。”

    “将军也是任性,从来不为我考虑。若传出去我与你亲近的消息,还有人肯与我成婚吗?”

    “你还想着其他男人?”傅奕捏住她的脸颊。

    “我看花思就不错,我那堂哥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你胆子不啊?”傅奕挑挑眉。

    叶问今扭扭头便甩开了他的手,“哼,将军就在此好好休息,明日便叫将军府的人来接你。”

    后来三皇子和齐老一同指出了缪老爷的种种罪行。包括从前克扣军饷,使用同样的伎俩对军队使阴的。

    缪老爷被处斩立决。

    对于此次疫病,齐老也提出了建议。

    “口罩一事,朕允了。”

    从此,不止人们要带口罩,上朝都要戴口罩,一直到这病情结束。

    熟药局的业务也在叶问今的帮助下多了几个部分,例如药酒和口罩。不过是按照一定的折扣供给叶问今医馆。

    掐断疾病源头之后,只要控制现有的患者传染这病结束便指日可待。但仍旧算不得轻松,京城仍旧是人人戴上口罩这样一副警戒的状态。

    “堂妹,只要你愿意治疗我娘,我愿意将达生堂让出来作为治疗的地方。”叶承达来了医馆,虽然是商人,但缪娥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而且一日日严重起来,因此他愿意加入叶问今的行动中。

    “你不赚钱了?”

    “这样的财,我不愿意赚。若是没了亲人,再多银子与谁享呢?”叶承达这样道。

    叶问今也高兴,来的人越来越多,医馆总不能每一块儿地都上地铺,估摸着还有十日左右病人才能渐渐减少,叶承达来得正巧。

    她当即对叶承达产生了敬意,是个好人。

    连着转了十多天,叶问今倒下了。迷迷糊糊中,仿佛见到了父母。

    “辛苦咱娃儿了,如今真是长大了。”叶启慈爱地抚着她的脑瓜。

    “医馆的事儿,放心交给我们,妞儿就好好休息几日。”叶夫人虽长了几条皱纹,但仍旧看得出往日的风采。

    这话听得叶问今想哭,不是哭自己辛苦,而是迷迷糊糊地担心自己要死了。休息!什么休息,不会一休息了就醒不来了吧!福没享两天呢!屋子还没买呢!

    叶启在战场上便试出了较为有效的药方,再加上从缪老爷那儿取得的方子,一结合,更是卓有成效。

    叶问今直接在床上倒了三日,傅奕便戴着口罩守了他三日,除了亲自照顾叶问今喝药便是帮医馆的忙。他自个儿的脚伤都还没好,大高个儿走起路来更是明显地摇摆。

    进进出出看得人都心疼。

    叶启见着,只摇着头,满眼惆怅地对叶夫人:“咱们姑娘有着落了,虽然是个跛子...”

    叶夫人却道:“确实...虽然是个跛子,但对咱们姑娘也是一片深情,这三天可以是寸步不离,比你当初追求我时还要有韧劲。”

    叶启:“罢了,对姑娘好就行。就算不能干重活,来倒插门也不是不行,咱家养的起。”

    傅奕听到这话时哭笑不得,才不见一年,戴个口罩岳父岳母就认不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