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皇帝被人下了蛊
一往情深的人设虽然立住了, 但俗话有云:光不做假把式,为了进一步入庞氏内部,这天, 叶星泽跟着岁安公主前来探望。
岁安公主先是递了拜帖, 庞府回应后才动身前往,公主前来,丞相夫人携儿女到门口迎接,一番寒暄后, 才迎入府。
庞府占地面积不,据本来还没这么大,是后期慢慢扩成这样的, 外观看上去还比较朴素, 入府后景致就全然不同了, 假山亭榭, 流水回廊, 可以称得上是移步换景, 其精致程度几乎能与御花园相媲美。
“早就听丞相府的园景在京中都是出了名的, ”岁安公主笑着对丞相夫人道, “今天倒还是第一次见。”
“公主谬赞了,公主喜欢的话, 照咱们两家的关系,以后尽可以常来看, 只怕公主有朝一日会看厌, ”丞相夫人是一位体态丰腴的妇人, 言语间对自己府上的景致自得的很, “再往前走, 就是遥儿的卧房了。”
“遥儿的伤怎么样了?”岁安公主拍了拍一直走在自己身边的叶星泽的手, “梓湛可是担心坏了,若不是不合礼数,只怕早就来了。”
“劳公主和世子挂心了,遥儿得的跟之前兰儿是一样的,估计再待三天就好了,”丞相夫人解释道,“到时候,就让他去贵府上给您请安。”
一行人行至庞遥所居的院落,丞相夫人有心想让叶星泽和庞遥单独相处,便邀请岁安公主去一旁的亭子里歇着,叶星泽正好也不耐烦在丞相夫人面前演戏,就让公主答应了。
丞相夫人看着叶星泽的背影,越看越满意,“世子可真是一表人才,我听也很受皇上器重,遥儿有这样一位夫婿,我们便也放心了。”
“起梓湛,确实有件事想先和您招呼一声,过两日,我算在府上办个赏菊宴,邀些年轻的公子姑娘们,看着也热闹些,丞相夫人届时带着遥儿一起来吧,我准备了些上好的蟹,可以一起尝尝,也算是应个景儿。”岁安公主慢慢在亭子里坐下,早有人摆了点心上来,岁安公主拣了一块,笑盈盈道。
叶星泽不知道自己的公主母亲正在努力的膈应丞相夫人,他还在思考一会儿进去了看到庞遥要些什么,就听到院墙处有异样,抬眼望去,被那院墙上的人吓了一跳。
庞遥的病跟之前庞绮兰的一样,虽然大夫了不会传染,但庞遥院落里的人还是被减少了,因此叶星泽上院墙的动作也没被发现。
“你怎么在这?”叶星泽落在符祈身旁,压低了声音问道。
“陛下让我出宫来看看给我挑的新住处,只派了两个太监跟着,我趁他们不注意,出来转转,”符祈今日没再穿墨色长袍,而是换了一身淡黄色的长衫,头发也全部高高束起,露出漂亮的颈线,此刻话间,歪头眨了眨眼,颇有几分少年意气,“刚刚看到你了,就跟了上来。”
“你跟过来做什么,我今天有任务,不能陪你,”叶星泽也不嫌脏,歪身靠在了一旁的树干上,顺手摘了片枫树叶,在指尖把玩,抬了抬下巴,指向院落里的房屋,“我来探望他的。”
“他有什么好探望的,你跟他聊什么,还不如做点有意思的事。”符祈出宫后,状态和在宫里那副得过且过的样子有了些许不同,更有朝气了些,语调也有了起伏。
“做什么?”叶星泽随手把树叶扔了下去,树叶飘飘悠悠的落在地上,而院墙上已经没了人。
叶星泽跟着符祈,在院墙上游走,不一会儿竟是被领到了庞府的书房,两个人轻轻的落在瓦片顶上,还能听到里面的话声,叶星泽被符祈的大胆惊了一下,一边心里想着符祈果然不是朵白花,一边做口型道,“来这里?”
符祈没话,只是点了点脚下,叶星泽只好屏息侧耳。
书房里是庞相和他的长子,之前丞相夫人是庞相和其长子出去应酬了,却不想二人正在书房内,似乎正在商议什么事情,庞相的声音里暗含着怒气。
“——趁着没人发现,还不快去料理此事,相关人等一律处理掉!”庞相似乎是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如今御史台那帮人正盯着庞氏一族,他们竟还敢搞这些大逆不道的事!”
“父亲息怒,儿子已经吩咐人去办了,二叔会把这件事处理干净的。”
“一群废物,灭口的事都做不明白!”庞相哼了一声,语气一变,“你二弟的病如今怎样了?安国公府这门亲事,必须办妥了。”
“您放心,二弟虽有些受惊,但有妹妹的前车之鉴,他并没有慌张,想来等病好了,也不会落下妹妹那样的心病。”
符祈身体虚弱,常年不运动,在房顶上蹲了这么一会儿,眼前竟有些发晕。
言尽于此,庞相似乎还想些什么,却透过窗户看到了院内阳光透过来显出的影子,房顶上似乎有人影在晃动,眼神一肃,“谁在上面?!”
叶星泽和符祈对视一眼,默契的矮身,发动轻功准备离开这个地方,符祈的身体却忽然一晃,险些要摔下去,叶星泽见状,忙把人拉了回来,紧扣着符祈的腰,带他离开。
叶星泽一边注意着院内的动静,一边问道,“没事吧?”
符祈忍下喉间的咳意,飞快地吞了一颗药丸,感受到体力的恢复,面上却仍然维持着苍白的样子,“没事,我歇一会儿,麻烦你了。”
叶星泽闻言,又把人往怀里紧了紧,同时脑内疯狂思考对策,语气一沉,“我们先回庞遥那里,相府马上要大肆搜查,若是被发现我不在庞遥院内,就麻烦了,只是得想个理由让庞遥同意掩护我们。”
“去吧,咳咳——”符祈默默的拽紧了叶星泽的衣角,他本来只是不想让叶星泽去看庞遥,却没料到会听到这些,还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叶星泽陷入险境,“我有办法。”
叶星泽不加迟疑的改变方向,往庞遥的院子飞去。
庞相想起刚刚的谈话不知道被听去了多少,脸色变的异常难看,“相府护卫何在!”
护卫迅速的在书房附近搜查了一圈,也没有搜到人,正要往府内去搜,忽然被庞相拦住,“先去二少爷院内,看看那叶世子还在不在。”
“父亲?”庞相长子不解问道。
“庞府从未有人能这样悄无声息的潜入,今天唯一的不同便是安国公府来人,”庞相多疑,本来就怀疑安国公府主动请求赐婚的用意,“叶星泽为天子近臣,若被他听到刚刚的事,庞府就完了!”
庞府的护卫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搜查到了后院,遇到丞相夫人和岁安公主后,只是府内有盗窃,要进院内搜查。
庞遥正坐在床上看书,他受不了如今自己的样子,也不想被别人看见,就遣散了房间里的下人,让他们都出去,正无聊的碰自己手上的红点,视线里忽然出现一绛紫一淡黄两种颜色,还没来得及些什么,颈间微痛,就被弄晕了。
叶星泽愣了一下,这就是符祈的办法?
房门外传来护卫的声音,“二公子,相府发生盗窃,我等奉命搜查!”
符祈见状,直接上了床,把庞遥的身体藏到一边,自己躺下,然后让叶星泽把床帏落下,叶星泽就听见一声,“进来吧,动作快点!”
其语气和音色还有腔调都跟庞遥几近相似。
想不到符祈还有这项技能。
护卫推开门进来,就看到叶世子正坐在床边,床上落了帐,窥不见里面,叶世子正握着二少爷的手,众护卫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护卫四处翻了翻,没发现什么,想起相爷的吩咐,硬着头皮问道,“敢问二公子,世子爷是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刻多钟了,怎么了?”“庞遥”不耐烦的声音从帷帐里传出来,倒是吸引了护卫的注意。
“二公子,可否把床帏拉开,我等也好和相爷交代。”
“放肆!”“庞遥”大怒,抽出身旁的枕头扔向护卫,其骄纵的模样学的十成十,“我还能窝藏窃贼不成?还是你们也想看看我如今的模样?”
“别生气,为这些事不值当,”叶星泽连忙拍了拍“庞遥”的手,眼神都没分给护卫一点,冷声喝道,“你们搜完了吗?还不快点出去,气着二公子你们担当得起吗?”
护卫才想起二公子有病在身,得的是什么病,没看都发脾气的把下人都遣出去了吗?护卫暗骂自己不长脑子,惹了主子不快,连忙道不敢,带着人退了下去。
等人都走远了,叶星泽立刻松开了手,把床帏拉开,就听见符祈止不住的咳声,叶星泽扶着符祈坐起来,拍着符祈的背,“还好吗?”
“没事,”符祈无意识的攥紧了刚刚被叶星泽松开的手,虚弱道,“帮我倒杯水就好。”
叶星泽动作利落的给人倒了杯水,看着符祈接过去,双手捧着口口地喝水,叶星泽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帷帐,想起刚刚的事,“公子竟然还有这等本事?”
“幼时觉得无聊练的,没想到能有这用处,”符祈笑了笑,被水滋润过的唇泛着光泽,“刚刚庞相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等我禀告了陛下,从庞二爷身上查一查,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叶星泽注意到符祈本来梳的整齐的发冠歪了,有几缕发丝跑了出来,“你发冠歪了,重新束吧。”
符祈闻言,摸了摸自己的发冠,把它取了下来,一头的墨发流淌而出,符祈又以指作梳,快速的束成之前在宫中的样子,大概是动作有些粗鲁,有几根头发被拽了下来,叶星泽一一拣起,准备扔出去,却被符祈拦住,“给我吧,我们族有规矩的,掉下来的发丝要烧掉。”
听了这话,叶星泽就把头发递了过去,符祈翻身下床,露出了被塞到里面的庞遥的脸,叶星泽心里罕见的多了几分不好意思,这庞二公子,也算是遭了一回无妄之灾。
“现在护卫应该去搜别的地方了,你先离开吧,我等他醒,做戏总要做全套,”叶星泽把庞遥恢复成原样,对符祈道,“你走的时候心些。”
“好,我给他扎的针带一点迷幻作用,会把他晕前的记忆模糊化,你到时候他在做梦就可以了。”符祈整整衣衫,从窗边观察了一下,飞身离开。
叶星泽则是拾起了庞遥晕前看的书,解闷似的看了一会儿,就听到庞遥哼了一声,叶星泽道,“你醒了?”
“你怎么会在这?”庞遥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床帐外隐隐约约的身影,问道。
“我和我娘来看看你,谁知道你正睡着,我就等了一会儿,”叶星泽言罢,放下手中的书,起身道,“既然你醒了,外面天色已晚,我就先走了。”
庞遥则是躺在床上,总觉得自己是被人扎了一下,可是摸到颈侧,又没有什么异样,难不成是做梦?
一旁离开的符祈到了皇帝给自己安排的府邸,刚好符十一领着两个太监过来,要回宫了。
回到听雨堂后,符祈顿时大力的咳了起来,他常服的那一种丸药所维持的时效越来越短了,大概是有了抗药性,符十一连忙让符祈坐到床上,倒了杯水。
“十一,你把那蜡烛给我拿过来。”符祈指了指桌上的烛火,待符十一拿过来后,符祈拿出那一缕头发,放到火焰上面,符十一见此,震惊的看着符祈,符祈却不在意,静静的等待头发烧完。
“公子,元赤族的规矩,只有遇到自己心仪之人,才能将自己与对方的头发同时烧掉,您……”符十一不出话来,他没想到,可以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符祈竟然有了心上人。
“怎么了?”符祈烧掉头发后,让符十一把蜡烛拿走,淡淡道,“喜欢个人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公子喜欢的是——”符十一还是不太放心,自家公子年幼,可别被人骗了才好,想到最近公子开始频繁的去见去提起一个人,符十一试探着提问,“公子喜欢的是叶世子?”
“这些不值得讨论,报仇要紧,”符祈心里有点乱,他哪里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是见着那人会欢喜罢了,“庞家应该快倒了,咱们得去推一把,这才是要紧的事。”
等报完仇,若是自己还有命的话,再谈感情的事情吧。
相府最终也没抓到那个“窃贼”,相爷整天都锁着眉,闹的人心惶惶,每天庞相上朝的时候,都担心会有人忽然站出来,向陛下捅出此事,又怕不知道什么时候,陛下的圣旨就降到了庞氏一族的头顶。
这样的情绪感染到了相府的每一个人,最后丞相夫人进宫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了庞太后。
“梓湛,你来看,这是暗探传回的消息。”皇帝强忍着怒气把手里的信件递给叶星泽。
叶星泽早就把庞相那天的谈话内容告诉了皇帝,皇帝派了暗探前去,今天便是传回消息的时候。
那信件上主要描述的是一桩人命官司。
庞二爷看上了一良家女子,欲纳其为妾,谁知那良家女已有婚约,并对庞二爷抵死不从,最后庞二爷恼羞成怒,竟是把那女子的心上人杀了,强纳此女,这女子心如死灰,在房中想用一把剪刀断了庞二爷的命,被庞二爷发现后,直接把那女子折磨致死。
而随着这桩人命官司被暗探查出来,暗藏在其下的更大的罪过也浮出水面。
庞二爷私放高利贷,大肆敛钱,手底下开了个大赌场,通过赌场那种地方,掌握了不少江南一带官员的把柄,统统上报给庞相,让那些人为他庞氏所用,这件事一直都在庞相的默许中进行。
庞家势大,又借着赌场,威胁了江南一带的重要官员,故而这件事一直都被瞒的天衣无缝,从此纵的庞二爷竟有些成了那江南一带的土皇帝一般,在江南一带欺男霸女,强占民田,最后犯下了人命。
“这——”叶星泽翻完信件,还没有发表意见,就被皇帝断了。
“这庞家,朕是万万容不得了,在江南一带都快要自立为王了!”皇帝气愤难耐,最后一掌拍在御案上,想起也不知道太后知不知晓此事,忽然又猛地扶住了脑袋,“我的头好疼——”
叶星泽明白快到剧情的关键点了,面上却满是焦急,把皇帝背到了寝殿,然后着人去喊太医。
一番兵荒马乱后,皇帝终于睡了过去,只是很不安稳。
叶星泽也累的不行,最后决定直接在竹玉楼歇下,当然,最重要的目的是,他要做好工具人。
就像现在,竹玉楼迎来了一位客人。
“我今天见宫里挺乱的,发生什么事了?”符祈坐在桌前,随口问道。
“陛下忽然晕倒了,太医们都在那边候着呢,”叶星泽正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今天下午搞得他也心力俱疲,看到符祈坐下,就把手边的点心推了过去,“你要不要尝尝?”
符祈正在措辞,怎样能让叶星泽带自己去见皇帝,无意识的拿起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无意识咀嚼,然后动作就顿住了,片刻后有些为难的咽下去,“怎么这么甜?”
“甜吗?”叶星泽给符祈倒了碗茶,“喝口茶压一压,我还嫌不够甜呢,以为你能吃。”
“你喜欢吃甜的?”符祈确实不太舒服,把清茶喝完了才问道。
“甜食使人幸福,”叶星泽完又吃了一块,看着符祈心事重重的样子,叶星泽便自己直接提起,“来也奇怪,陛下这个头痛发作毫无规律,太医都束手无策。”
“陛下都在什么情况下头痛的?”叶星泽主动提起,让符祈松了口气,顺着叶星泽的话往下。
“嗯——我见到的情况,大都是陛下跟我谈论政事的时候,”叶星泽思忖道,“而且都是在谈论怎样压庞家的时候,但之前都没想这次一样,这般严重。”
“如果是这样的话,据我所知,似乎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符祈慢慢地出自己措辞之后的话,“我还不能确定,你能带我去见见陛下吗?”
就等你这一句了!叶星泽心里念道,面上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你跟我来。”
陛下已经睡醒了,本来也睡得不安稳,醒来后还觉得头在隐隐作痛,看到叶星泽带了个人进来,也没什么力气坐起来,“梓湛,这是?”
“表哥,这是萱贵太妃的幼弟,符祈公子,他可能能治你的病,”叶星泽简单解释道,“既然太医都没什么想法,不如让他一试。”
皇帝挥了挥手,虽然这位符祈公子看上去比他病的更厉害一些,但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就准了。
符祈先是慎重的按了按皇帝手臂上连接着心脏的动脉,随后又取了皇帝的一点指尖血,往里面撒了些药粉进去。
皇帝和叶星泽都能看出,符祈的脸色逐渐凝重,“陛下,您的体内有两种蛊虫,所以太医们才会察觉不出,这只有元赤族的人才能看出。”
“蛊虫?”皇帝闻言大骇,“朕的体内怎会有这东西?”
“其中一种便是陛下头痛的罪魁祸首,”符祈站起身来,喘了两口气,又吃了一粒药丸,才缓缓道,“这只蛊虫深深的扎根在您的身上,这是一只子蛊,在您身上,它的作用便是,如果您的脑内出现了对母蛊的宿主不利的想法,就会头痛,相对应的,想法越不利,头就会越痛。”
“你是,给朕下此蛊的,是太后?”皇帝的脸色沉下来,快要滴出墨来。
“符祈不敢断言,但请陛下仔细思索,您每次头痛前,都在想什么?”符祈道,“而您若是做出亲近太后娘娘的想法或举动,是否会觉得通体舒适?”
皇帝沉默片刻,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是她的亲骨肉,当真庞氏一族的荣耀竟比我还重要?”
室内一时静默,三人都未曾开口。
良久后,才听得皇帝问道,“这是一种蛊,那另一种蛊呢?”
“另一种蛊,是自陛下在胎中时就带着的,”符祈抬起头来,表情肃穆,还带着一点怀念,“是元赤族里,每个人在胎中都会带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