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 1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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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清菡特意叫了太医来阿哥所检查了一遍所有的东西, 见没什么问题了,便独自一人回了永寿宫,把那三只留在阿哥所玩闹。

    不过她还未踏进永寿宫时, 就在永寿门外看见了浩浩荡荡的皇帝仪仗, 而仪仗上空空如也,想必人早已在正殿等着了。

    柳清菡脚步顿了顿,呼吸深邃了些许, 又恢复正常, 面容带笑的进去请安:“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万福金安。”

    这几年来,她生了两子一女,每个孩子出生都不平凡, 尤其是永琋日渐长大, 她也不必像往常一样费尽心思去讨好皇帝。可对于她态度的稍稍冷淡,皇帝却似恍然未觉一般, 依旧对她宠爱非常, 这一点令柳清菡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她略有疑惑, 难不成男人都是这副德行,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皇帝扶起柳清菡,含笑道:“朕听奴才们, 你去了阿哥所?”

    四十多岁的男人已经续起了胡须, 上唇上边儿的胡须黑而浓密, 除了年纪大了些, 面容的英俊丝毫没有折损, 那方面的需求,更是旺盛。

    早春的天依旧寒冷, 柳清菡出去的急,也不曾带手炉,所以这会儿手有些冰凉,她越过皇帝,将手放在炭笼上方烤了烤:“是啊,永瑄搬去阿哥所,臣妾不放心,就跟着去看了看。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臣妾这里了呢?”

    皇帝的朝服都不曾换下来,显然是刚刚下朝。

    “朕来看看你,顺便也有件事要同你。”

    皇帝一甩衣袍角,坐在了炕上:“这件事儿,朕颇有为难,所以想听听你的意思。”

    柳清菡暗戳戳的翻了个白眼儿,狗男人没良心,有好事儿的时候从来不找她,没好事儿的时候想着让她去冲在前头,如意算盘的啪啪响,可她还不能不接招儿,真是憋屈死了。

    她虚假的笑了笑:“臣妾愿闻其详。”

    皇帝的屁股往一旁挪了挪,露出了点儿位置后,就点了点他身旁的位置,“坐朕身旁来,听朕慢慢给你。”

    柳清菡顺势坐过去,就听皇帝喟然叹道:“前几日慎郡王上了折子,请求朕给他过继一个儿子,以求后继有人,慎郡王是朕的亲叔叔,他有所求,又合情合理,朕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在过继谁一事上,叫朕犯了难。”

    “慎郡王身为皇室宗亲,哪怕是过继的孩子,也理应是皇室中人,可朕的这些叔伯兄弟们子嗣都不丰,朕想遍了宗室也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故而,朕思来想去,就想着把永瑢过继给慎郡王。”

    皇帝话音未落,柳清菡就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永琋早上才悄悄的告诉过她,还没一个时辰呢,她就从皇帝口中听到了确切的消息。

    只不过,皇帝可没有这么好心,他告诉她这事儿,必定有什么后手在等着她。

    柳清菡佯装惊讶,随即皱眉道:“此事,皇上可曾告诉过纯贵妃?”

    皇帝摇头:“不曾,永瑢到底是纯贵妃的次子,朕怕纯贵妃舍不得,其实,朕又何尝舍得呢,若非没有合适的人选,朕也不会想着叫永瑢出继的。”

    他有自己的考量,慎郡王是他的长辈,待慎郡王去世后,依照规矩,是要对慎郡王尽兴追封,一个亲王的爵位是怎么想跑不掉的,故而被过继过去的子嗣,理应继承慎郡王的爵位,如此一来,少不得会惠及自己亲生父母,壮大了某些家族的势力,毕竟王位不比其他。

    而永瑢就不一样了,他自认不是个吝啬的阿玛,永瑢要是过继过去,日后办几件漂亮的差事,底气十足的继承慎郡王的位置,他面上也有光,底下的大臣也会觉得他这个皇帝当的有情有义,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呢。

    皇帝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柳清菡也略明白几分,不由得感叹皇帝还真是虚伪,过继了六阿哥,既让慎郡王对他感恩戴德,觉得皇帝重视他,还会安了一众宗室大臣们的心。

    可皇帝都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最后一步在纯贵妃面前当恶人一事,却怎么也不肯亲自去干,非要柳清菡去告知纯贵妃。

    柳清菡才不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她眼睛一转:“皇上怎么不去叫皇后劝纯贵妃?皇后为六宫之主,这样的事情也是皇后分内之事,您先同臣妾了,又让臣妾去劝,回头皇后知道了,定然不会给臣妾好脸色看,臣妾才不去呢。”

    皇帝趣道:“难得你还会在乎皇后的脸色。”

    柳清菡心里咯噔一声,觉得皇帝这话颇有深意,她嘴角的笑变得勉强,余光不着痕迹的量了皇帝的面色后,突然使了性子,把身子扭的背对着皇帝,冷哼一声:“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是在臣妾不懂礼数,无视尊卑吗?”

    做了是一回事,承不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皇帝好笑的握住柳清菡的肩膀,把她的身子重新转回来对着他,又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沉声道:“朕只是随口一,瞧你,怎么就闹脾气了?再了,这些年来你与皇后的关系一直不睦,朕都看在眼里,真论起来,朕刚刚的话,也不假。”

    他又不是傻子,对于后宫的事怎么可能毫不知情,只不过是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不想过多过问罢了。

    柳清菡见皇帝这么干脆的把话给的半透明,索性她也不遮掩了:“臣妾为什么与皇后娘娘不睦,其中缘由,您不是最清楚的吗?当初若非臣妾发现的早,永瑄他还能不能好好儿的……都不知道呢。”

    到后面,柳清菡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很显然,那次皇后下的手,到现在她都心有余悸,皇后要是真得手了,永瑄哪里还有命在。

    这件事的原委皇帝的确清楚,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年联合纯贵妃架空皇后,他没有任何意见的原因。

    面对柳清菡的旧事重提,皇帝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什么,柳清菡闭了闭眼睛,掩去眼底的恨意,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臣妾也有件事要与您禀报,近日太医院来报,嘉妃的身子已经接近油尽灯枯,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嘉妃早些年就被皇后弄坏了身子,能撑到现在,也是柳清菡没有想到的。

    皇帝叹道:“嘉妃……罢了,让太医院尽力就好,内务府,也早早准备起来吧。”

    “是,臣妾请旨,是以妃位……还是……”

    “就……贵妃吧。”皇帝轻轻摩挲着扳指,眼中似有怀念:“从潜邸开始,嘉妃就一直伺候朕,到如今也有三十年了,虽然后来她做了许多错事,但朕也冷落了她许久,也尽够了。”

    “另外,嘉妃时日无多,这几日,朕会让永珹永璇多进宫来陪陪她,也好让她走的安心。”

    皇帝的一番做派,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柳清菡眼眸不带一丝情绪的应下,又极为自然的把皇帝想让她去劝纯贵妃的事儿给岔了过去。

    皇帝见柳清菡实在不愿,也没逼她,起身去了隔壁翊坤宫交代皇后。

    送走了皇帝,柳清菡让人把皇帝刚刚用过的茶盏拿下去,起身躺在了软榻上:“紫罗,叫花房给本宫搜罗全部的杜鹃花种子来,本宫想种杜鹃花了。”

    紫罗一愣:“娘娘,这杜鹃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您要是想要,直接让花房培养好了给您送过来就是了,何必要亲自培养呢?”

    平日种一种珍品花草也就罢了,这杜鹃……难不成有什么用处?

    柳清菡没解释,只轻轻斜了紫罗一眼,紫罗立马一个激灵:“是奴婢多嘴了,奴婢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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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皇后得了皇帝吩咐,心中那是一百个兴奋,连第二日都等不及,皇帝刚走,皇后就命人去咸福宫传了纯贵妃过来。

    纯贵妃原在咸福宫兴致勃勃的给六阿哥永瑢选教导皇子床笫伦敦一事的宫女,突然接到皇后传召,一头雾水的带了人过来。

    甫一进来,纯贵妃就看见皇后笑出褶子的脸,她怀着疑惑的心情行了礼,问道:“皇后娘娘心情看起来很好?”

    皇后叫纯贵妃坐了,一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今儿个两桩喜事,心情是很好。”

    她觑了一眼纯贵妃,继续道:“这第一,永璂入学,本宫是从心眼儿里高兴,第二嘛,却是与纯贵妃你有关。”

    纯贵妃惊讶道:“与臣妾有关?”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不错,起来,这事儿对你来,或许是件好事。”

    严格来,对她而言是件好事,可纯贵妃会不会欢喜,那就不是她考虑的问题了。

    纯贵妃勉强笑道:“皇后娘娘就别吊着臣妾的胃口了,您快告诉臣妾吧。”

    在以往与皇后的交锋中,但凡皇后笑的这么灿烂,她就要恶心好久。

    皇后闻言,更不急着了,不紧不慢的端起茶盏,用盖子撇了撇茶叶沫子,又轻轻啄了一口,觉得氛围和时间拿捏的差不多后,皇后才缓缓道:“半个时辰前,皇上告诉本宫,他有意要让六阿哥,出继为慎郡王嗣子。”

    纯贵妃被出继两个字的措手不及,脸上的血色瞬间就褪了下去,不可置信道:“为什么会是永瑢?”

    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永瑢?

    皇后轻勾唇角,见纯贵妃痛心,心里高兴的很:“没有为什么,皇上做出这个决定,定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纯贵妃,不管你愿不愿意,本宫都不是在同你商量,而是明确的告知你。好了,消息你也知道了,就回去准备准备吧,本宫就不留你了。”

    罢,皇后不再看她,重新端起茶盏,一副送客的模样。

    纯贵妃失魂落魄的走出翊坤宫,痛极反笑:“多可笑啊,春桃,你这多可笑?本宫刚还在为永瑢挑选侍妾格格,转头皇上就要把永瑢出继,还是由皇后亲口告诉本宫的,皇上究竟把本宫置于何地啊。”

    在长街上,纯贵妃就这么大剌剌的把不满的话宣之于口,吓得春桃立即就想劝,却没曾想,她话刚到嘴边,纯贵妃却因受不住刺激,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

    这章想写女主对皇帝态度的转变,(从前伏低做,现在有了三个出生不一般的孩子,尤其是大儿子即将长成,所以要挺直腰杆儿)但是往往涉及到情感的时候总是写不好,生涩至极,【捂脸】大家凑合看看叭。

    六阿哥出继一事在历史上发生在乾隆二十四年,这里提前了一年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