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葭音十分矜持的咬着一只猪包。
餐桌上太过安静, 葭音想到刚才一幕——
江砚与敲完门后,葭音手没控制住,直接摁下了门把手。
门虽然没开, 但外面的人话是清楚的看见了。
人就在门后这个事实已经认定,葭音没办法遮掩。
开门后, 就是久久的对视。
之前在房间里想的东西在一瞬间消失, 面子有点挂不住。所以, 现在也尽是沉默。
似乎是觉得江砚与已经主动过一次, 葭音便也想着给个台阶。
“你还会做猪包啊。”她语调正常,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聊着家常便事。
江砚与眼神都没有动一下, 冷静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波澜。
他陈述事实:“不会。”
葭音:“......”
而后,江砚与抬眼看了下葭音的唇边,意味不明。
“但我会买。”
“......”
葭音低头皱了下鼻子:“哦。”
猪包明黄色的耳朵被咬掉,剩了一个鼻子看起来不怎么样,一共四个, 葭音吃掉了两个。
她别扭了一下, 然后好心的推给江砚与。
“你吃吧。”葭音。
再不吃就没有了。
江砚与没动,在葭音的注视下,他慢悠悠的开口:“我不喜欢吃这个。”
“不喜欢吃买它干嘛。”葭音诧异, 这种可爱的东西不是江砚与闲着没事会买的啊。
江砚与喉结滚动,放下筷子。
“因为..”他一字一句, 尤为清晰:“和某些人很像。”
“......”
葭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江砚与是在自己。
!!!
她瞋目, 江砚与却已经错开视线。
无语!
葭音生气的拽回了盘子, 两只猪包乖乖巧巧的呆在瓷白色盘子中。
很无辜。
鸡不应该给黄鼠狼拜年, 真是白费好心。
葭音一生气,准备全吃了。但送到唇边,江砚与刚刚的话又开始徘徊。
…
和她长的一样。
……
江砚与就是这么想她的吗。
她怎么好意思开口。
葭音忽然没了胃口。
沉默下来,手也从唇边移开。
江砚与吃东西的样子非常好看,慢条斯理。
像个没事人一样。
心中一直没灭的那团火苗蹭蹭上涨。终于,葭音忍不住了。
江砚与没设防备,肩膀上忽然传来一股力量,再反应过来时,唇上碰到一种冰凉的触感。
江砚与一愣,视线中出现了猪包的身影。
“……”
葭音洋洋得意,她看到江砚与诧异的神情和他口中极其违和的猪包。
画面百年难得一遇,葭音一下子笑了出来。
“你才像猪。”她回呛。
少女清脆悦耳的笑声宛若银铃,江砚与眼眸中闪过一瞬间的失神。
葭音笑的太开心,但江砚与没多什么,他咬下猪包,垂眸看了几眼。
几秒后,手指在猪包侧面摁了下。出现了一个凹陷。
其实没错。
确实像。
……
葭音气出了,事情便算是过去了。
七点,葭音坐在沙发上,视线一直瞄着江砚与的方向。
江砚与已经坐在那里十多分钟了,除了盯着手机,姿势就没有变过。
手机里有什么,葭音纳闷,他之前可没有这么喜欢看手机,里面不会藏了什么秘密吧......
甚至,葭音脑补了几出江砚与有喜欢的人的场景。
思绪之外,江砚与忽然站起身来。
葭音吓了一跳,问:“你怎么了?”
江砚与看了葭音一会儿,神色晦涩难懂,葭音还以为自己干什么了。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黑色夹克外套,搭在了手臂上。
“我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葭音下意识的开口,她身子随着江砚与的方向转动。
江砚与站在玄关处,微黄色的光在他身上,里面白色的内搭一同被晕染。
他声音有蛊惑人心的感觉,很让人安心。
江砚与朝她笑了笑:“在家等我,怕就把灯开,别担心。”
葭音看着他,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但嘴上还是了声好。
——
摊的位置有点偏,后面就是一个闪着亮灯的宾馆牌子,整个街角透着廉价的气息。
但偏偏,这个巷有一个很文雅的名字——故怜巷。
江砚与眉头皱起,周围烧烤喝酒各种嘈杂的声音,烟雾缭绕,回头一看,宾馆的门口前有几对衣着暴露的女人,形形色色的人出出入入,他厌烦的移开了视线。
可能是他一身清冽的味道与周围格格不入,引得不少人多看了几眼。
江砚与熟视无睹,目光环视一圈儿,不知寻找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江砚与忽然转身,目光射向了几个坐在烧烤边上的男生。眼神探究。
他们三五成群,脚边上还堆着一堆喝完的啤酒罐。
声音从嘈杂的背景音中传来,江砚与慢慢听清楚。
“浩哥,那女的怎么还没来,李原那子不会是骗我们吧。”
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江砚与见到了发言的那个浩哥。
“不可能,他不敢。但那个丫头就不准了。”那个所谓的浩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着什么,吐出来的语气也猥琐了许多。“不过,就算今晚不出来,爷也迟早也能弄出来。”
话落,一阵哄笑,一人接话道:“浩哥牛逼。”
“不过,光是看那照片里的腿...”话到一半,那人嘿笑了几声,没有下文。
有人不知情,问道:“黄二,什么照片。”
那头黄毛正对着江砚与,江砚与见到了他脸上令人作呕的表情:“等浩哥给你看看。那腿...”
属于男生之间的“咦——”发出,笑声越来越放肆。
江砚与眼眸变暗,记忆中忽然出现前几天的一个夜晚,姑娘惊慌失措捂住他眼睛的样子。
葭音其实很容易害羞。
周围的声音变成背景音。
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青筋爆出,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而面前的人丝毫不知江砚与的靠近...
...
“嘭——”
哗然,尖锐的声音响起。
绿色的啤酒瓶在寸短的黑色发丝上碎裂。
声音吸引了别人的注意,一瞬间,空气好像凝住了。
鲜红的血顺着玻璃碴缓缓下坠。独特的味道混着油烟钻入鼻尖。
短短几秒时间,快的像是幻觉。
黄二反应的最快,在那个浩哥转头之前,他已经拍下桌子站了起来。
“你他妈谁啊,想死吗!”
一句话,唤回在场所有人的心思。
像是活了一样,吼叫和质问朝江砚与砸来。
浩哥慢慢的转回身,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头上留着血,死死的盯着江砚与。
他站起来,看上下量江砚与,似乎是觉得江砚与这个身板不像是个能架的。嘴咧开笑了下,这种事情对他们来宛若便饭。
“子,皮痒了?”舌尖扫过腮帮,方浩压着声音:“想干嘛啊。”
他伸手就要推搡江砚与。
然而,忽然被一道有力的手掌抓住。
江砚与桃花眼含着笑,他眼神危险,看着面前的人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是一滩死物。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缓缓地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神色极其厌恶的拍在了横肉肥硕的男人脸上。
薄唇扯出了一个很淡的笑,江砚与声音冰凉。
他用气音吐出几个字。
“就你?”眼神轻蔑,如同对着垃圾:“配吗?”
方浩神色猛然一变,他面目狰狞,有的地方血已经凝成块,看着格外瘆人。
下一秒,拳头挥舞,烧烤摊倒地,周围人已经司空见惯,他们躲避到周围,没有一人愿意掺和这场烂摊子。
江砚与手臂挡住,屈膝狠狠地揣在方浩肚子上。
撞击声、闷哼声,混杂着各种声音。
忽然,身后有金属声从地面拖过,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声音戛然而止。
是落幕的象征。
...
夜里凉意充斥着角落,伴随着兴奋者的欢愉。
手机铃声响起,葭音百无聊赖的接起,是余灿灿。
她好笑:“又怎么啦,下午的事情我还没...”
“葭音别去,千万别去!”余灿灿声音颤抖而混乱。
葭音没听懂,她从沙发上直起腰,眉头皱起:“灿灿,你在什么?”
“我...去哪里啊。”
余灿灿拉回一点镇定,她声音带上了哭腔:“你没去是吧,没去就好,没去就好。”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葭音彻底懵了,听到余灿灿的哭声,她先安慰道:“你别慌,慢慢,怎么了?”
“我在家里呢,哪里都没去。”
闻言,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确定葭音安全之后,慢慢的平静下来。
她喊道:“音音,对不起,李原...李原骗了我,那个根本不是他给你写的。”
“嗯?”
“是...是一个叫方浩的人。李原被他威胁了,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李原刚刚才给我电话。”余灿灿的话还是不怎么通顺,但葭音抓住了什么。
“等等,方浩是谁?信里有什么?”
葭音根本没有看,所以余灿灿的,她一概不知。
“我也不清楚,但李原刚刚跟我,他手里好像有你的照片...希望你过去,见他一面。”
葭音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儿,根本不记得有这么个人。更不信有什么照片。
她不在意的笑笑:“哎呀没事啦,我又没拍什么十八禁,他能有什么照片”
余灿灿想了想,好像是。她渐渐平静,但还是嘱咐道:“没事就好,李原那王八蛋我再也不会和他话了。”
“不过音音,心一点也没什么的。这人是个混混,谁知道逼急了能做出什么。”
葭音嗯了声。
电话刚挂掉,葭音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江砚与怎么还没有回来。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葭音随意的瞥了眼来电显示。
动作忽然怔住。
上面赫然映出几个人人皆知的数字。
——“110”
-
葭音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种心情到的警察局。
接到警察电话在听到里面有江砚与的名字后,脑子就乱成了一锅粥。
她脚步不稳,一进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面对着一群穿制服的人,葭音眼神慌张。
“警察...警察叔叔,你好..我是江砚与的家属。”
警察看了一眼葭音,眉头皱起:“家长呢,你是他什么关系?”
葭音连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她支支吾吾的解释:“家长出差了,不在家...”
“你是他妹妹?给家长个电话,让他们现在过来。”
葭音应得很快:“好,我马上,但我现在能看看...他吗?”
警察看葭音是个姑娘,又红了眼,迟疑一秒后,同意了。
“笔录已经做完了,你过去吧。”
“他通讯录只有你一个人,我们就给你了。”
“赶紧通知大人过来。”
“好,那他有事吗?”
警察轻笑了声:“你或许该问问被他的那些人,有没有事。”
警察走的时候,葭音听到他的声音:“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伙子,没想到还真能。”
葭音:“......”
江砚与头往后仰着,靠着墙壁。
他走的时候身上的那件白色内搭染了脏,还粘着不知道是谁的血。
葭音没敢多看,泪却一下子流下来了。
江砚与像是有感应,男人忽然睁开眼。
葭音站的有点远,江砚与似乎是看到了她滴落的泪,他神情淡漠,眉头皱了下。
“你怎么来了?”
江砚与的声音没收住,有点陌生,葭音原本压抑着的泪忽然控制不住了。
豆大的泪一颗一颗的砸下来,葭音忽然蹲下身,不肯上前一步。
江砚与心忽然痛了一下,他忍着身上的酸痛,朝葭音抬手:“音音,过来。”
许久,葭音流泪流的脱力,她咬着唇,抬头看了江砚与一眼。
江砚与脸色苍白,温和的朝她笑笑,又重复了一遍:“音音,到我身边。”
他补充道:“我没事的。”
葭音抿唇,一点一点的蹭到江砚与身边。
两人对视。
葭音一言不发,眼眶里的泪聚在一起,看着江砚与的眼神模糊。
江砚与声音又恢复了温柔。
“哭什么?”他问。
葭音哽咽着:“你这是干什么?”
江砚与动了下,身上的骨架像是要散了一样,哪里都痛,刺痛过后就是麻木。
他眉头拧了一下,很快的恢复正常。
不易察觉。
葭音生气的重复,鼻音沉闷,哭腔明显:“江砚与,你想干嘛呀。”
江砚与僵硬的拽住了葭音手腕,拉她到了身边坐下。
他用不上多少力气,还是葭音依着他,没有多挣扎。
“不碍事的,别担心。”江砚与无奈,又重复道。
葭音哪里信江砚与的话,她气得要死,执着的又问了一遍。
“江砚与,你有什么理由,和我。”
葭音知道,江砚与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动怒的人。
她看见江砚与唇角的青,又见到他骨节破皮的地方,心脏剧烈收缩。
葭音发抓住江砚与的手,那双原本最好看的手,有些看不出样子。
她声音很颤抖,显得无力:“我可以陪着你的。”
她可以的。
江砚与怔了下,挑花眼潋滟。眼中的情绪浓的化不开,道不明。
“哪有什么理由,不能让音音受委屈。”
话音入耳,葭音懵懂。
她注视着江砚与的眼睛,些许疑惑:“什么意思?”
江砚与很轻的笑了下。
“葭音,你记不记得,我问过你想要什么。”他看到自己有些脏的手和葭音雪白的皓腕,眉心拧起,江砚与撤出自己的手,不愿染脏葭音,他声音很轻,像是在对自己,“不过,我现在想清楚了。”
他语调有些艰难,但却很认真。字字句句清楚的回荡在只有他们二人的空间。
“音音要什么,我都会给。”
不管是人,还是其他。
他都给葭音。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