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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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盼军观察一番后得出结论:堵了。

    坚定的让村里人有点不知道啥好了。

    村长也赶了过来,听不懂曹盼军一番话到底是的个啥。

    “那咋处理呀?”

    曹盼军耸肩,“堵了那就疏通呗。”

    这就跟治水似的,但河道的治理是挖,沼气池的治理怎么处置?

    厌氧细菌在密闭条件下进行作业产生沼气,所以想要处理还不能进空气。

    疏通就变成了一个麻烦的事情。

    这沼气池可以是曹盼军一手督建的,依照傅长缨的图纸,这必须是一个密闭环境,而且不能漏气漏水。

    所以前期修池子就特别重要,和那随随便的堆肥完全不是一回事。

    曹盼军住在水利局大院,然而他本人对建筑之事一窍不通,全是靠跟村里人磨嘴皮子学来的。

    为了防止漏气,挖出的土坑先是铺了一层砖,砖头缝全都用水泥填上。

    担心有漏缝,曹盼军又把这建好了的池子过了一遍水。

    虽沼气池是傅长缨的主意,但她绝对没曹盼军熟悉这里面的构造。

    年轻人有着强烈的可塑性,只不过还不能像傅长缨那样把那些对普通人尤其是没什么知识文化的农民而言显得晦涩的东西深入浅出的讲解清楚。

    但他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有气泡明有了气,但是这些气没能出去,那明下面的进气管那里应该是不心堵着了。”

    这次村长听懂了,“这可咋办啊?”

    这池子修建的很有章法,平日里就一个进料口。

    长缨是这些秸秆什么的都被消耗后还可以从出料口弄出来。

    但现在肯定不行啊,这会儿弄出来又浪费还危险。

    下面又脏又臭还没什么氧气,人肯定不能下去。

    “没事,村长你给我找个棍子。长长的,我试试看。”

    村长有些犯嘀咕,可是看到人知青这么积极的解决问题,他倒也不好什么,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密封口这边的盖子被掀开,曹盼军还记得那进气管的位置,便是拿着长长的棍子去捅。

    这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要知道这个沼气池里丢进去了大量的秸秆,而那些秸秆如今还没有完全被分解干净,有些沉在底部,有些则是飘在上面。

    偏生就碍事的堵着了进气管那边。

    曹盼军拿着棍戳了几下,细长的木棍受到了阻碍。

    显然已经找对了地方。

    曹盼军又是用力戳了下,下一秒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胳膊拿出来时,手背上沾染着臭烘烘的味道。

    村长倒是多少知道曹盼军的性格,“快去洗洗手。”

    这是个最爱干净的,用长缨的话来那就是有什么洁癖。

    弄成这样,瞧瞧那脸跟地里的黄瓜似的。

    绿长绿长的。

    曹盼军转过头去竭力忽视手背上的不适,“村长你让人试试看。”

    徐长富亲自过去,拧开那开关时,他心地用火柴划拉了一下。

    从那铁架子下窜起来的火苗让村长后退了一步,“通气了通气了。”

    这下是真的通气了。

    真的能用。

    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村长连忙回去跟曹盼军,不过他没能找到曹盼军的人影。

    后来,傅长缨从高建设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结果,“……他回来了,用了两桶水在那里使劲儿搓手背,你不知道,都快搓掉一层皮了,红的发亮还在搓。晚上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听到屋子里有动静,醒过来一看他在那里梦游似的搓手。”

    一次生二次熟,有了沼气池建设的经验,大湾村的第二个第三个沼气池正式开工建设,吸取了第一个沼气池建设到通气过程中所遇到的问题。

    新沼气池建设中,曹盼军又加高了进气口的位置,为了防止沼气液灌进去,他将这个进气口进行了改造,斜向上防倒灌。

    这个设计让傅长缨忍不住点赞,“曹盼军你这脑瓜里想法挺多的嘛。”

    曹知青瞥了一眼,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大湾村的第一个沼气池并没有连接发电机组,确保了沼气池能供应沼气后,他们现在该琢磨的是如何利用这个发电机组。

    “你也不会?”

    傅长缨其实有点心虚,当时她是请人来搞的,虽然其中原理的确明白,但她又不是搞机械工程的,没那么强的动手能力。

    “村长去请发电厂的同志来帮忙,请来专家就行了嘛。”

    术业有专攻,她只是提供想法另外再鼓动大家做这么一件事,具体的细节还得交给专家来。

    曹盼军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什么了,夸傅长缨大胆还是她胡来,这种事情也敢做?

    可他也知道,自己一句话后面傅长缨有一千句一万句等着呢。

    她早就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傅长缨了。

    “那也得能请来。”不然依靠他们这些半吊子的水平,只怕弄不来。

    傅长缨倒是没想那么多,没道理请不来,除非没这么个人,“请不来再呗。”

    这态度让曹盼军恨得牙痒痒,又觉得很熟悉。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倒是高建设一语点醒梦中人,“你不就这样吗?”

    年轻的知青听到这话炸毛,“我怎么会这样?你胡什么!”

    高建设噤声,看他瞎什么大实话。

    不过长缨真是的,好的不学,怎么就偏生近墨者黑了呢?

    ……

    苗花没想到,长缨和那群知青瞎捣鼓,竟然还真捣鼓出来了东西。

    大湾村的村委办公室里亮起了灯泡,再也不是那煤油灯十年如一日的坚守岗位了。

    苗花正在忙活着,村长媳妇过了来,“长缨在吗?”

    “去市里了。”

    前两天长缨去县里头,回来后就嘀咕着什么要去找个专家才行。

    今天早走的时候还带了挖了半袋子土,是想要请专家鉴定。

    那不就是土吗?还用鉴定什么?

    苗花有些想不明白。

    村长媳妇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这孩子怎么跑得这么快,晓虎他奶今天腿疼得厉害,怕是有大雨,让我来跟长缨声别出去了。”

    谁知道她没赶上呢?

    苗花看着晴朗的天,笑着安慰,“今天这日头挺好的,应该没啥事吧?”

    村长媳妇也不好啊,不过她婆婆是村里的活气象,希望这次预测错误吧。

    市地质局。

    长缨罕见的紧张,之前她也没怎么在意,后来听曹盼军提了一句这才留意到这件事。

    建沼气池子用的砖都是村里人自己烧的。

    村里头有个砖窑,不过有些时候没用,结了不少的蜘蛛网。

    “他们这的砖倒是不错。”

    曹盼军一句话让傅长缨有些纳闷,不都是砖头吗,还能有什么不同?

    村长还真就跟她出了个四五六。

    同样是烧砖,黏土就比沙土好一万倍。

    而大湾村这边的土就适合烧砖。

    适合烧砖。

    傅长缨觉得这句话有魔力似的,她正好要解决村里头石灰不够的问题,去市里的时候还带了半袋子土,想要市里的同志帮忙给测一下成分。

    不定能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市地质局那边没能给出傅长缨答案,“咱们市里头的仪器做不了这个,正好要去省里开会,到时候带着让省里的帮忙做一下坚定。”

    市局倒是十分热心,听村里想要开采石灰岩,当即拿出地图来,“这是老多年前的地图了,不过地质变化得需要几十万年的时间,也不用担心找错地方。”

    地质局的人很是爱看玩笑,给画了个简略图做了标注,方便长缨辨认。

    “那这石灰岩我们直接开采没事吧?”

    地质局的人被这话逗得一乐,“你们跟县里个报告就行呗。”

    甚至连报告都不用,毕竟山里头嘛,谁还会管到哪里去。

    傅长缨当即明白这言下之意,“那行,真是麻烦了,您这边出了结果通知我一声。”她留下了公社的电话,方便联系。

    从地质局出来的时候,长缨才发现外面变了天,这娃娃脸的天变就变,她连忙往车站跑,坐回程的县际短途汽车回去。

    司机还没把车开出去,外面雨点子噼里啪啦的落下来,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

    这边的雨水都是浑浊的,像是刚卷起了一阵沙尘暴,雨水中密密麻麻的沙。

    车子猛地停下来时,傅长缨惯性使然,险些磕碰着。

    下一秒就看到有人穿着黑色的大雨衣上了来。

    “谢谢。”

    听声音倒像是上了岁数的,傅长缨看向车外,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她不喜欢下雨天,下雨天总会耽误各种各样的事情。

    之前双抢那么辛苦,就是怕天公不作美一阵暴雨过来把庄稼给糟蹋了,让原本就不富裕的日子更加雪上加霜。

    看着从地质局拿来的简略地图,长缨觉得自己简直都能背下来了。

    她刚要收起,忽然间听到司机的尖叫声,“桥塌了!”

    司机猛刹车,这让车里的一群人惯性使然的往前冲。

    有几个甚至从座位上掉出来滚到了前面。

    车子头重脚轻,车尾巴竟然翘了起来。

    傅长缨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倒霉,这次没遇到泥石流,但是暴雨冲塌了桥,司机没能提前发现,以至于车子险些驶进去。

    如今就卡在那里,车头被汹涌奔流过去的河水冲击,隐隐又被冲走的危险。

    这要是被冲走了,那一车的人就甭指望了。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时,傅长缨竟然格外的冷静。

    在嘈杂的哭闹声中,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吼声在这暴雨湍流间显得异常响亮,“大家别急,先往后面来,稳住车子。”

    紧接着是那个半途上车的男人的声音,“去后面稳住车子,让司机倒回去。”

    好像也没那么老。

    大概是因为发现还有人能保持冷静,傅长缨竟然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车里头还有些乱,只不过被他们接连吼了一通后,已经有人往后面挪动过来。

    浑身发抖,脸上是控制不住的恐惧。

    任谁现在看到外面这状况都会害怕的。

    暴雨引发了河水倒灌,从沂县到市里唯一一条路已经被淹的看不出深浅。

    入目是黄色的汪洋,疾风暴雨中他们这辆短途客车已然成为孤岛。

    看不到任何希望。

    “我,我不要在车里待着。”

    有乘客慌了神,连忙去推车门,然而还没等他碰到车门,人已经被锁住了双臂。

    “对不住了。”

    傅长缨看到一对银手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