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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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的意外总是突如其来的, 即便你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面对事情的发生往往也会措手不及。

    更何况……

    更何况没有人料到,北蛮和东夷联手后的兵力会是如此之多,且发兵的速度是如此的猝不及防。

    这日, 天还没亮, 漫天飞雪下北蛮人攻城的声音就已经响彻漠北城。

    城中的男女老少皆被惊醒, 幼儿被这声音吓的啼哭不止, 妇人只能将孩子抱到怀中, 一遍遍的安抚, “没事, 没事, 娘亲在这,没事的。”可到底是否真的没事,妇人的心里也不清楚。

    只因, 边疆虽然偶有战乱, 但是如此规模和声响,却是好几年没有发生了。

    谢昀此时身穿甲胄,腰佩宝剑, 站在城墙之上, 皱着眉, 面无表情的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片。

    那为首的便是曾经差点取了卫嫆性命的呼耶寒蝉。

    “哥,天尚未清明,看不清来了多少人,可这阵仗,最少也有不下三万。”谢昭从远处匆匆跑来,气息尚不安稳。

    三万,谢昀转头看着城下的人, 心中盘算着。

    此时漠北城中人手二万,敌方若是三万,一战未尝不可,可呼耶寒蝉真的只派了三万人来么?

    谢昀抬头望着这漫天飞雪,心中的不安前所未有的强烈。

    而此时,远在千里外的卫嫆也在深夜之中忽然睁开了眼睛。

    其实她本来就没有睡着,闭上眼睛后,脑海中一遍遍回想的都是白日里谢昀忽然同自己出计划时的神情。

    并不轻松的神情……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最后看自己的眼神,眷恋中隐含着的决绝,这不该是一个要上阵的将军所有的神情。

    ”

    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可,究竟是什么呢?

    卫嫆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看着漆黑一片的室内,低垂着头颅。

    一定是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一定是,卫嫆,冷静一点,再冷静一点,你一定能想到。

    于是,卫嫆在这深夜中一点点将自己从再次来到北疆后的事情一点点在脑海里捋清楚。

    从一开始就追着陈生去了荒城,再到怀疑军中有奸细,紧接着目标聚集在了常德的身上,后来便是回营取证,紧接着是谢昀他要替自己去漠北城。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合情合理,可是却总是让人心里隐隐担忧。

    卫嫆披上了衣服,于黑夜之中点了一盏灯,拿到了桌案旁,又开始看起了地图。

    漠北,荒城,荒城,漠北……

    卫嫆在这两个地方之间,反反复复斟酌,脑海里不断着重复着谢昀临走时对自己的话,和他那似哀非愁的神情。

    谢昀的安排,一定有问题,卫嫆的直觉这样告诉她。

    可是,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派给他的增援,明日正午就会到。怀疑的奸细,常德就在自己的身边。

    按道理来,他不会有什么危险。

    “唉。”卫嫆叹了一口气,手指摩挲着羊皮卷轴上那粗糙的纹理,眉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黑夜里,即便有油灯照着亮,可时间长了,眼睛还是有些涩的发酸。

    卫嫆索性吹灭了灯,原地不动,闭上了眼睛。

    北疆今年的冬天,异常的冷。

    帐外此时似是刮起了风,吹的大帐“嘭嘭”作响,且似乎还下了雪,帐外来来回回巡逻的人走过,脚下发出“吱呀”的声音。

    井然有序的脚步声和凌冽的风声慢慢的让卫嫆的心平静了下来。

    突然帐外传来了常德轻声的例常询问。

    卫嫆听进了耳,忽然脑海里有了一个想法,虽一闪而过却被她快速的抓住了。

    这个想法大胆到,让卫嫆在冬日的夜晚起了一身冷汗。

    卫嫆顾不得再多思量,连忙站了起来,本来披在身上的衣服也因为这样子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掉落在地上。

    她掀开大帐,快步走了出去,刚好拦住了本来要离开的常德。

    “你随我进来,我有些事,要问你。”

    常德算得上是军中老人,前后跟过的主帅也不下三个,前两个,分别是谢昀的祖父和父亲,如今跟的就是卫嫆。

    即便卫嫆是个女子,他也从未觉得她逊色于先前的那二位。

    甚至于,他心底里觉得更出色些也是事实。

    可今夜,卫嫆将军出现在自己身前,衣着单薄,虽极力掩饰慌张的神色,可惨白的脸色和一脸的倦容却出卖了她。

    常德不敢耽搁,急忙跟在卫嫆身后,进了大帐。

    心底里还顺便庆幸着,刚刚巡逻的士兵都已经走远,要是在开战前,见到自己主帅这幅模样,不知道军中要传成什么样子呢。

    入了帐,常德却皱起了眉,乌漆漆的,一片黑。

    到底怎么回事?

    心里正琢磨着,前方便出现一模亮光。

    而那抹光的背后,便是卫嫆暗沉的脸庞。

    “我问你,之前陈生跟我,你弟弟常维曾不明所以的宿在了副将的营中,此间细节,你自己可还记得?”

    卫嫆面若寒霜的看着他,又疾言厉色的补充了一句,“实话实,我免你罪责。”

    常德看着卫嫆的脸色一惊,当即屈单膝跪下,脑海里仔细回想起当日的事情。

    前情后果皆细细想过后,才道,“回将军。当日陈生将军刚回营,我们几个官衔稍高的将军为陈生将军办了场简单的欢迎会。因为怕有敌袭且陈将军有令,我们几个也不敢多喝,每个人只简单的喝了几杯聊表欢愉和敬意,便散了,前后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至于,常维宿在副将营中,确有这么档子事来着,可是有什么不妥?”

    “你当夜后去了哪里?”卫嫆接着问。

    “将军们散了后,我就和张、孙二位将军回到了我的营帐中,彻夜详谈了对北蛮的御敌之策。”常德老老实实的回答。

    但事已至此,他也是军中老人,卫嫆这一字一句的问话,他再猜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也枉作将军,驰骋半生了。

    将军是在怀疑自己?

    为什么?

    “唤张、孙二位将军。”卫嫆冲着大帐外的守帐人道。

    “是。”帐外二人其中一人得令后,便飞奔而出。

    不一会儿,以为发须皆白的老将军被领了进来,那守帐人行军礼回复道,“孙将军跟随谢相前往漠北城,不在此处。”

    卫嫆这才想了起来,皱了下眉,道,“退下吧。”

    守帐人得令退下。

    无妨,问张将军也是一样的。

    “张将军,我问您,陈生回来的那一日,你可曾在欢迎宴结束之后同孙将军一道去了常德将军的帐中?”

    张将军思索了片刻,便行礼回道,“回将军,老夫那日确实从宴会结束后便同孙将军去了常德将军帐中。”

    卫嫆又向前走了几步,盯着张老将军的眼睛,问,“彻夜?”

    张将军回,“彻夜。”

    卫嫆又问,“寸步未离?”

    张将军回想了一下,点头道,“彻夜未离。”

    卫嫆听后眨了下眼睛,转过身去,双拳紧握。

    是了,这样就得通了。

    从始至终,都不是像他们当初怀疑的那样,不是常德利用他和常维亲兄弟的情谊,灌醉常维,让他宿在副将营中。

    这只是常维弄的一个障眼法,他宿在副将营里,根本就是他一早计划好的。让陈生怀疑他,不带他到荒城,变成带他的哥哥常德去。

    这样一来,若他们在荒城出现任何的意外,最后的罪责和被怀疑的对象,就只有他的兄长常德。

    而常维,即便他不亲身跟去,也一定有某种不被陈生知道的办法,知道陈生去的就是荒城,从而通风报信。

    从开始的被怀疑,到最后慢慢引导陈生和自己将对他的怀疑转移到他哥哥常德的身上,从而让自己彻底变的清白。

    好精密的算计!

    而这次,谢昀竟然单独点了常维的名,将他带去。

    可见,他,或许比自己更早想通了这里面的关卡。

    这个混蛋,他到底想干什么!

    领着一个叛徒去漠北,难道不怕他和敌人暗通款曲么?还跟自己什么临时换将,可以让敌人措手不及,这个骗子!

    想到这里,卫嫆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但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无论如何,她得去看看。此时此刻,卫嫆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很快,卫嫆整理好情绪,冷声,“常德听令,速点两万大军随我前去支援漠北。张将军,营内,一切事务,劳烦您多多费心。若我清以后未派人回来,请速点三万大军继续增员。”

    “末将领命。”

    “末将领命。”

    常、张二位将军虽然对此刻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有些一头雾水,但是军令既出,莫敢不从。

    半个时辰,本来都已经入睡的兵士们皆精神抖擞的列阵于营前。

    好在本来就是要明日一早增援,提前到了半夜,这样子临时更改时间,提前增援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过,所以军中上下疑惑的人也没有多少。

    卫嫆站在阵前,眉眼中尽是凛冽寒风,听完常德的汇报后,只点了点头,便翻身上马。

    看着这于暗夜中的纷纷大雪。

    心中擂鼓直敲。

    卫嫆在心中默念道,谢昀,等等我。

    而此时的漠北,早已经战火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