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阮恬*肆拾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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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场雪落在考试结束的下午, 有人交卷出门,晶莹细密的雪花落在头顶上,阮恬这会没出去,她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 想起来头一次在这个世界过冬天时, 那一年也下了很大的雪, 可她因为发烧躺在床上连起床的劲儿都没了。所有人哄她开心, 连林望茨都会悄悄捧着雪给她看,阮恬当时心想,光看有什么意思,她得下去跟着一起玩才行,可就这么想想而已都咳得翻天覆地。阮恬心如死灰倒在床上一声不吭,不想吃药也不想吃饭。

    她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 半夜醒的时候,一个雪人坐在她的阳台上。阮先生和阮太太两个人坐在她床边,一看见她睁开眼, 就笑眯眯的哄她去摸雪人, 那时候阮恬加上上辈子的年纪都三十几岁的人了, 被哄的少女心上头,眼圈立马红了起来。阮先生跟她保证等病好了,一定还能下雪。

    到现在,阮恬一下雪还是能收到一个雪人。

    交了卷, 刘女士一边收卷子一边交代补课时间,底下的人哀叫连天,刘女士整齐试卷, 拎起在桌子上沉了沉,震起一阵粉笔灰, 她:“鬼叫什么?你以为就你们补课辛苦?老师上课不辛苦?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高考结束任你们玩,就辛苦着最后几个月。”刘女士软下来个笑:“大家乖点啊!”

    她夹起卷子走了。

    阮恬装着笔,往前拍一下坐在前面的沈羲和:“放假两天准备干嘛?”

    沈羲和正在撕黏在桌子上的准考证号码,垂眸道:“休息。”

    他转过身,对上阮恬诧异的脸,阮恬问:“你不工啊?你不是抽空就要工?”

    沈羲和低头把她桌子上的号码同样撕干净:“不了,要高考了,我要努努力。”完,他抬起眼,窗外雪光偏过来,折射在他的眼底,一片清澈,像是初春破冰的湖水:“不然跟不上你了。”

    阮恬一顿,明显想点什么,她仍旧只笑了下。伸手揉了下沈羲和的头发。

    沈羲和有时候真的觉得阮恬像是从情爱场里千翻万滚出来的人,那些偶尔不正经的话里藏着最让人心动的样子,像是这样无意撩拨的动作,她表情又格外真诚。

    放假两天,沈羲和抱着资料在出租屋里刷了两天卷子,阮恬来找过他一次,刚到就被沈羲和按下一起头对头写卷子,阮恬无语:“你真的喊我来写数学题啊?”

    沈羲和头也不抬道:“对啊。”

    没听见阮恬回答,他抬头反问:“不然呢?”

    阮恬:……

    她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的又坐下继续写卷子,在这个出租屋里沈羲和做出来不少好吃的,阮恬在这里跟他学习一整天,然后走之前被喂得饱饱的,偶尔吃饱之后就会想些别的时候,阮恬不主动,她就轻轻摸着沈羲和的头发,等着沈羲和注意到自己。

    等沈羲和的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轻声问:“你可以抽空亲我一下吗?”

    英语听力在房间里自己播放着,放到男生邀请女生去约会,女生犹豫着出一大堆理由,阮恬敞开腿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松松的搂着沈羲和,她骨子里仍旧是十分克制的,只是自然而然的同沈羲和接着吻,等女生最后拒绝男生的邀请时,他们才停下来。

    沈羲和扭头在卷子上写了个D,阮恬看过去,看他冷淡又削瘦的手握着笔在卷子上,看他下垂毛茸茸的睫毛。一眼不错的看着,过了一分钟,第二道听力题目接着开始,沈羲和转过身,阮恬已经往后做,薄背抵着沙发背,一脸的若有所思盯着他,沈羲和捧着她的脸,亲了下:“继续?”

    继续。

    沈羲和这回直接坐上阮恬的腿,半遮半掩的靠着她的身子,手指熟稔的摸着阮恬的耳垂,直到耳垂发烫,他停下手,断断续续接吻半分钟,沈羲和又扭头在卷子上写答案:BCD

    好家伙,真的是抽空接个吻。

    阮恬忍不住低低笑了两下。

    晚上等阮恬回去,沈羲和一个人根本不想做饭,他就去校后门吃阮恬提过一嘴的吃,学校附近的吃不算贵,沈羲和偶尔吃一两顿也不算心疼,阮恬提过的好吃的,他都挺喜欢的。

    补课期间不用上早晚自习,阮恬有时候不在家里吃晚饭,跟着沈羲和一起在校后门吃街一路的吃,所有老板都跟阮恬很熟,沈羲和但凡跟着她走,到处都有人跟他们两个招呼。沈羲和好奇问过,阮恬一脸无辜:“我人缘太好吧。”

    吃街的灯光一盏一盏亮起的时候,雪跟着一点一点落下,直到飞卷连一片,像是身处在白色海洋里,阮恬牵着沈羲和的手,她漫无目的的跟着沈羲和往前走,看雪花一点点落在沈羲和头顶,直到有些发白的痕迹,她才上前轻轻的把雪花扑干净,这动作像是触动什么机关,沈羲和握着的手一点点收紧,直到把人的手心紧紧握住,汲取到对方手掌心的温度,他转过身,扯着阮恬进了光线昏暗的巷子。

    热恋期的情侣仿佛是有肌肤饥渴症。

    偶尔压力太大会引起情热期混乱,抑制剂贴根本不管用,刘女士给班级里alpha和omega会放半天假,让他们去医院针,有对象的在这个时候格外明显,老老实实在教室里上课,刘女士似笑非笑的扫一眼,点点头:“我就嘛,一个个平常的看着不对劲。”尤其阮恬跟沈羲和一对同桌在这里面显得格外明显,刘女士在讲台上讲题,他们会悄悄在桌子下伸出手牵着,安抚性的晃晃对方的手。

    这种过分紧张的时候就像是过独木桥,周围人在拼了命的向前冲,一不心就会掉下去,可是他们是两个人手牵手走上桥上。

    月亮清凌凌的挂在头顶,他们手牵手,周围漆黑一片,回头时只剩下彼此,将背坦诚的交给对方,对视时,两个人目光清澈又缠绵,朦朦胧胧的藏着也不完干脆就没开口的话,对方的视线里落下自己的影子。

    快到六月份的时候,教室里情热期的状况司空见惯,垃圾桶里倒出丢的已经用过的抑制剂贴和抑制剂针剂,偶尔上课会有人信息素没控制住一下子像是海浪爆发出,周围人已经能够抱着冷漠脸,手脚麻利的拔开针剂,精准的扎在对方的胳膊上。被扎的人昏昏沉沉的道谢,还没完全恢复清明,手里已经抓上了笔。

    老师在讲台上摇头,安抚道:“同学们,越是到这个时候越不用紧张,因为我们已经把所有该复习的东西复习完了,大家要放松一点点,没关系。”

    老师没关系,又多发了张卷子。

    阮先生跟阮太太这段时间在家的频率也明显增加了,阮太太常自己做好了午饭和晚饭,由阮先生开车送过来,顺理成章的和沈羲和也见了面,沈羲和很紧张,他之前在林望茨那里听过几次,明明知道阮恬父母性格十分随和,他还是紧张。

    但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气氛是他没想过的放松。

    阮太太和阮先生在家长群里没有多特别,穿着干净并没有特别显眼,甚至没在衣服上找到名牌标签,他们两个人拎着饭盒站在楼下亭子里等他们,沈羲和犹豫:“要不我就不去了吧?”他头一次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胆怯,阮恬看了一眼,笑了:“别了吧,我专门让我妈妈给你做了清蒸鲈鱼,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吗?我妈昨天蒸了好几条鱼呢!”

    沈羲和一愣,他跟着阮恬往亭子里走。

    阮先生正儿八经的跟他介绍自己:“阮恬她爸爸。这是我老婆,阮恬她妈。”

    沈羲和少见的傻了吧唧的:“我叫沈羲和,是……”他长吸一口气,在阮恬一家人的目光下生生改口道:“阮恬的同学。”

    完,阮恬爸妈立马被逗笑,阮先生指着阮恬取笑:“这是你同学啊?”

    自从阮恬谈了恋爱,她周围的人全知道她在谈恋爱,有个omega男朋友,长相格外漂亮的男朋友,有时候阮菱的宴会上还有不长眼的招惹阮恬,在桌上闹着要跟她喝交杯酒,阮菱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在她心里喝杯交杯酒而已根本不算回事,倒是阮恬自己站起来,举着酒杯喝完一整杯跟人道歉。

    “不好意思,我男朋友管的严,他不让我在外面玩这个。”

    人一愣,只能笑着作罢。

    能跟阮菱坐一桌的可不单纯是那些网红明星,是正儿八经圈子里的朋友,阮菱带阮恬出来玩,有个原因是阮恬长大了,也要开始接手家里的事情,这些朋友以前她不爱搭理的从今往后都得能上话。

    跟孩子们玩这种事情就不能阮先生跟阮太太来搭线,他们交往的都是目前家里能做事讲话的,而孩子们只能有阮菱这么一个爱玩会玩交际广的人来带着阮恬认识。

    对外,阮菱会跟人介绍:“喏,这是未来的阮总,以后见面话多照顾着点我们家孩儿,从身体就不太好。”

    阮恬跟着后面笑,在桌上坐着即使不话,也一个又一个的接着来敬酒,阮恬面不改色的一杯杯喝过去,才算是把那些看笑话的人给弄服气。

    也是,十几年没露出面的人,忽然冒出来在这个圈子里,就算家里吩咐了要结交,也会觉得凭什么多拉一个人玩。中间也遇到过林望茨,他跟往常不一样,他们在一块玩的时候,顶多洗个头就能出来吃饭唱K,在这里,林望茨特别换了身西装,阮恬差点笑过气。

    林望茨不服气的翻个白眼:“哥出门总要收拾下吧。”

    这种情况下,认识的阮恬都知道她有个谈的正好的男朋友,知道归知道,也没多少人当回事。

    毕竟他们的婚姻没几个能自己做主的。

    哪怕是阮先生,当年又狠也野整个星极市都听的人,还不是到年纪乖乖跟家里安排的人结婚,索性是个好结局,不然就跟其他人一样。

    可是阮恬还是大摇大摆的,跟任何人都自己有个男朋友。

    有些人不介意,往她腿上做,阮恬也不生气,笑眯眯的像尊白皮菩萨,拎起对方的衣领轻松松的将人送到隔壁座位,语气很甜:“哥哥,我男朋友生气不太好惹。”话一顿,抬眼时,清澈藏星的眸子凝视对方,某一瞬间很像只懒洋洋趴着晒太阳的大猫:“我也挺不好惹的。”

    完,整桌人按奈不住的笑起来,包括身旁的阮菱。

    而阮先生听过几次,只是笑着摇摇头跟老友:“还是太年轻。”

    几个人附和着几句年少有为。

    等真要见面这天,阮先生莫名挺紧张的,他试探过几次阮恬的意思,阮恬不动声色搪塞回来,让人摸不清她的态度,但是阮先生跟阮太太暂时只能把沈羲和当做未来阮总的心上人。

    阮先生来之前在家里踱步:“你这孩子不会是来真的吧?”

    阮太太在弄自己的鱼,桌子上还摆着几份明显失败了的清蒸鲈鱼,她慢悠悠的装饰着:“就算真的又怎么样?”

    “真的?!真的就不一样了!”阮先生叹声气,他走进餐桌,恶狠狠的夹了筷子清蒸鲈鱼。

    阮太太:“她才多大一点啊,结婚还早。”

    阮先生看她,阮太太抿起唇角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当下,阮先生取笑两声就收了音,含着笑,十分的体贴:“她妈妈听你最喜欢这个,尝试着做了一份,你尝一尝,要是好吃,下次换我来给你们做。”

    阮恬:“得了吧,您那个手艺也就够炸个厨房的。”

    阮先生气道:“那时候你也没少吃一口。”

    阮恬把饭盒开,第一份递给了沈羲和,轻轻挑起眉,笑:“我时候不懂事而已。”

    沈羲和话挺少,听着阮恬和她爸爸斗嘴,她妈妈会温柔的倒好汤递给自己和阮恬,他心里挺清楚的,但是什么都没。

    阮先生跟阮太太没有每天都来送饭,毕竟公司事情很忙,偶尔送过一两次,有次阮太太来还送了两个祈福荷包给他们,阮太太不大好意思的给沈羲和,:“你不要觉得我太迷信,做父母的总归都是要信一信这些。”

    沈羲和收下,格外认真的跟阮太太道谢。

    那个祈福荷包被沈羲和贴着脖子带了差不多一个月,真考试那天也没有摘下来。

    考试那两天下大雨,席卷星极市所有的热浪,除了萧萧风雨声,星极市一下陷入了安静之中,鸣笛声和车流声像是凭空消失了。

    刘女士送他们考试那天,一遍遍的交代考试注意事项,在进考场之前,替他们收起手机跟书包,她和其他老师在校门口目送学生进去。

    阮恬和沈羲和不在一个考场,考试前一天两人有一个短暂的碰面,俩人牵着手逛学校,碰到抓学校早恋的老师,两个人下意识的松开手,松开的那一刻忽然同时想到明天就要考试了,又迫不及待的抓住手,在老师目光下,阮恬正经道:“老师,我们这考试太紧张,松松气。”

    给老师气笑了,到底没有抓他们,反而跟他们:“明天考试加油啊!”

    临高考,好像全世界都跟他们加油。

    阮恬把沈羲和送回家,楼道的灯光是感应灯,两个人安安静静只剩下点脚步声,楼道的灯光一直陷入昏暗中,只有四格菱花窗外的光线所有若无的落进台阶上,昏暗光线下连情绪都变得沉淀复杂,一步步向上迈着步子,很快到了出租房门口。

    沈羲和掏出钥匙开门,刚插上钥匙孔,身后的人攀着他的肩膀抱了上来,脸贴着他的肩膀,呼吸声慢悠悠的,一声叠着一声逐渐明显起来,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听见阮恬的声音,连日的复习让她有些上火,声音泛哑:“沈羲和。”

    她喊了下沈羲和的名字,又停下来,拥抱逐渐收紧,一点点的,温度上升,才听见她继续:“你的人生要自己加油,别只是为了跟上我,这让我很害怕,如果我不是被你跟上的人,而是落后你的人,那你又要怎么办呢?”

    沈羲和的眸子猛地一缩,刹那,他脑子里回想的是阮恬这段日子疯狂复习的样子,甚至不止一次在晚自习流出鼻血,第一次落下鼻血的时候,隔着很远的林望茨特别紧张,了医院的电话,硬拉着阮恬去做了个检查,一路上,林望茨脸色很难看的抱着双臂坐的离阮恬很远。

    直到快下车的时候,林望茨才冷冷的:“以前也没看出来你是个这么爱学习的人。”

    沈羲和才明白林望茨的这句话,也明白了阮恬的意思。

    阮恬只是在害怕,万一自己是落后沈羲和的人,沈羲和会为了自己不再往前走。

    阮恬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前她无所谓,总是抱着度假的想法过日子,可是沈羲和那样的念头表露出来,阮恬比任何人都害怕自己落后。

    她希望沈羲和能一直往前,不为了任何人,只为了他自己。

    沈羲和猛地闭上眼睛,他在阮恬的怀里转过身,也同样的拥抱住她,以气声道:“阮恬,即使你不在我那条路上,我也会向前走的。”

    “我们谁都别停下,一直往前走。”

    十几岁的年纪里最重承诺,恨不得告诉对方把一辈子都瞬间绑定在一起,可是阮恬希望沈羲和能够有自己的人生。

    就往前走吧,前面有我没我都往前走。

    考试前一晚,阮恬做了个梦,稀里糊涂的梦见原主,她还是个姑娘的样子,优雅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红茶,阮恬看见她,莫名的很想哭,抖着嗓子问她:“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两个人实际上是没见过的,但某一程度上又是最亲密的两个人。

    姑娘点点头,笑容秀气:“过得特别好,我能堆雪人了。”

    阮恬一愣:“你都知道。”

    姑娘:“每件事情都知道。”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的很不好意思:“那个你和沈羲和亲亲的时候,我也知道。”

    阮恬:“那你不讨厌我.”

    姑娘沉默了下,:“刚开始有点,但是后面就不了,要没有你,也没有我了,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你的梦不算内容管,我就想跟你我走了。”她有些烦恼的叹声气:“可能这就算是转生?我也不太懂,对了,你要是以后碰见什么奇怪的事情,你也不要觉得难过,因为我过得都挺好的。”

    姑娘的话的魂里梦里,阮恬没听懂,还想再问,姑娘:“里写我只是路人甲,我第一次知道的时候真不甘心,我是个活生生的人,现在我真的要去当一个活生生的人了,可是阮恬,在别人的故事里,你是路人甲,可是在你的故事里,你就是主角。”

    她放下杯子,上前轻轻拥抱住阮恬:“再见,照顾好我们的爸爸妈妈。”

    梦醒,面前是阮先生和阮太太的脸。

    他们脸色惨白的守着阮恬,阮恬坐起来,一旁的闹钟显示时间还早,她笑了下:“怎么了?”

    阮太太摸着她沾满冷汗的脸:“你在梦话。”

    阮恬眸子怔愣:“是吗?”她吞咽了下,嘴里特别干,张嘴话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一阵刺痛:“我再睡一会。”

    着倒头又闭上了双眼。

    到了考场,阮恬顺着人群往前走,很顺利的找到了自己的考场座位,写卷子的时候她头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面前卷子上的考题。一个题目接着一个题目的写下去,阮恬实际上是很会读书的人,在看似遥远的上辈子,她靠读书,把自己的拿了一手烂牌的人生经营的很好,偏心的父母和永远格格不入的家庭并没有让她多痛苦,她一脚一步走出了困着她的牢笼。

    即使一路孤独的,她的人生乐趣也从没有少过,她爱看,爱看电视电影,没有人陪她,她一个人也能对着电影电视吐槽,自己就能把自己逗乐,在穿书前的一个晚上是她的二十二岁生日,所以看到同为阮恬的路人甲,她才会受不了。

    阮恬本来应该是一个主角的。

    晋江里那么多主角叫做阮恬,为什么这里她是个路人甲呢?

    喝醉了的阮恬偏偏纠结在这里,再一睁开眼,她真的成为阮恬了。

    这个路人甲阮恬,有爱她的爸妈,朋友,同学……不需要自己经营的人生,懒散的活着也不要紧,闯祸也没关系,永远有人顶在前头,永远会有人爱她。

    哪怕沈羲和,都这么的喜欢自己。

    这些上辈子从来没得到过的东西让阮恬也会没安全感,她也会害怕下一秒又回到从前,一睁开就是空荡孤单的世界。

    铃声响,阮恬如梦初醒,眼前的卷子早已经写满。

    看考老师和善的对着她笑:“同学,铃声响了,要收卷了,请停笔。”

    阮恬沉沉的吐了口气,将卷子在桌子上放好,她双手放在腿上,目光清澈的看向窗外。

    一连考试几天,阮恬这个时候的精神状态反而是穿书之后最好的时候,每天精神满满,从考场出来都是笑吟吟的。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时候,阮恬居然是出来最早的一个学生,有媒体上前举着话筒对着她,期待的问:“同学,今年的考试你感觉难度如何。”

    阮恬一身轻松:“还好。”

    “哇塞,还好!这句话得多欠啊!”林望茨举起啤酒对着阮恬,:“哥哥,您知道今年的理综有多难吗?好多学子折在这上面,您这一句话简直了,收割万千怒火啊!”

    阮恬正在剥橘子,一把砸向林望茨:“我真的觉得还好。”

    “我们阮姐又隔着凡尔赛呢。”赵穆奇端起啤酒狂喝一大口,问:“哎,我们阮姐夫呢?今天散伙饭他怎么不来啊!”

    阮恬:“你的阮姐夫还在洗澡呢!他刚睡醒,也不怪他,有谁吃散伙饭在高考结束后啊?!不让人休息下!”

    林望茨咬着橘子,没忍住笑了:“就你会心疼人。”

    刚完下一秒,门被人从外推开,来人明显收拾过自己,黑t白裤子,头顶戴着顶渔夫帽,露出一个锐利且削瘦的下巴,线条流畅又干净,身影高瘦,脚踩着一双高帮帆布鞋,帅的格外明显,刚开门,招了不少人的眼,那双如春波一般潋滟的眸子仍旧是冷淡的,直挺挺的朝阮恬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

    阮恬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沈羲和满脸茫然的看向她,倒是一旁的林望茨和赵穆奇忍笑忍得满脸通红。

    阮恬手搭上去,摸到衣领湿哒哒的:“呦,都没吹干啊?!”

    沈羲和忍着没睡好的烦躁,无语道:“你看看你了多少个电话!”他掏出手机,一把甩到阮恬怀里,自己抱着双臂往后靠在沙发,合上了双眼。

    阮恬根本不生气,俯身拿了罐冰可乐,贴上沈羲和的脸颊,等人猫似的瞪圆眼睛不满的扫着她。阮恬笑嘻嘻的靠过去,:“我不是怕你睡过头吗!你看你,老生气,再生气就该长皱纹了,年纪轻轻被人喊叔叔,那怎么可得了。”

    沈羲和懒得跟她扯,一把夺下来阮恬手里的可乐,单手握住可乐在半空中,食指轻轻一扣,可乐砰的喷射出气泡吗,沈羲和一口气灌下大半瓶,才把可乐放回桌子。KTV内视线明明晃晃的,照的人发困,人还没有来多少,尤其班里的姑娘一个都没来,阮恬猜测可能都在收拾自己呢。

    这也算十八岁最后一次聚在一块,估计今天晚上告白的也不少,阮恬凑在沈羲和耳边,跟他赌:“张奇和他同桌绝对会在一块。”

    阮恬的张奇是他们同一排的一对同桌,两个人平常关系就挺好,阮恬看见过好几次张奇对着自己同桌发呆。

    沈羲和瞥她一眼,无奈笑:“你怎么八卦啊?”

    着,捏着叉子插着一块西瓜喂给阮恬。

    阮恬:“人不八卦就会死。”

    沈羲和被逗笑,心想哪来的歪门邪道。但是手又捏着叉子插着块西瓜喂给阮恬。

    没过多久,人陆陆续续来了,林望茨一直站在门口,生怕有同学不认识路走错房间,等差不多人齐了,他才进了包间,有些失望:“刘女士今天不来啊?”

    “不可能,我专门了电话给她,刘姐了要来。”有女生选歌时抽空回答,林望茨勉强松口气,他坐回沙发扶手,往嘴里丢了颗圣女果。

    没过多久,有人开始唱歌,一群人特捧脸,摇铃鼓掌呐喊,给姐妹花弄的很不好意思,但是前奏一响,牵手的姐妹花就上了头,一边唱一边跳。

    有人在底下吹了声口哨:“我靠,没看出来语文课代表还有这手艺。”

    往日文文静静的姑娘跳着热舞,辣的不行,眼神还是很单纯的不敢看同班同学,她姐妹倒是更上头,跳男位,把动作做的很开。

    阮恬的惊呼一声:“哇哦。”

    沈羲和嗤笑道:“这会儿,你又不近视了。”

    阮恬扭脸看他,KTV里光线很暗,只有屏幕上的灯光落在她眼底,清澈的像破冰的海水,凑近沈羲和耳朵,话时,唇角不经意擦过他的耳朵尖,热气扑在肌肤上,沈羲和听见她:“我十九岁生日的时候,你能跳女团舞给我看吗?”

    沈羲和:?

    阮恬完,期待的眨了眨眼睛。

    沈羲和朝她弯弯手指,:“你醒醒。”

    阮恬叹声气,不死心道:“我觉得我应该保留做梦的权利。”

    沈羲和吸了口可乐,不咸不淡道:“我允许你保留做梦的权利,但是它永远不会实现的。”

    气氛上来,有不少人对着喝酒,甚至有几个女孩子心翼翼的过来问沈羲和:“我能跟你们拍张照吗?”

    沈羲和点头,表情冷淡,站起来的时候还扯了阮恬的手,阮恬正在跟赵穆奇喝酒,一脸懵的被沈羲和扯起来,沈羲和摘了那顶渔夫帽,一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几个女孩子深呼吸道,一手掐着自己的人中:“我靠,我不会在做梦吧!”

    “好甜!朕的软和CP大军何在,快给我发粮!”

    几个人轮流跟他们合照,郑重的拜托她俩:“你们结婚一定要告诉我哦!”

    几杯酒喝完,整间KTV几乎都没有清醒的人了,就连身旁的沈羲和都跟着喝了不少,话筒最后轮到阮恬手里,不只是谁点的歌正在播放中,林望茨醉眼惺忪,大着舌头:“软软,来一个!”

    最后一首歌了,阮恬握着话筒,声音比话时更哑几分,她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的歌词,这首歌不知道谁点的,讲的是分别。

    歌声过半,隐隐约约多了几道抽泣声。阮恬看到有同学搂着对方,红着眼话。

    有人:“上高一的时候一直等高考,学来十六年,考完两三天,就这么结束了。”

    “我还以为这天会特别开心来着,没想到,有点开心还有点难过。”

    有人大着舌头,借着酒劲表白,对方矜持了片刻,点点头,ktv里瞬间爆发了一阵尖叫声。

    “哎,你咱们十几年后还能见面吗?”

    “你有病吧!”喝瘫在沙发上的赵穆奇一跃而起,差点来了个无差别飞脚:“十几年后,老子还活的好好呢!肯定给自己养的白白胖胖!”

    刘女士一进门,就听见赵穆奇这句势必要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誓言,忍不住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刘女士的到来让整间KTV的气氛又热了起来,几个原本喝的醉醺醺的人站起来,要跟刘女士拥抱:“老师,抱一个吧,以后再见啦。”

    本来想以笑嘻嘻的态度这句话的,但是完才下意识闭上嘴巴,以后再见啦。

    再见不知道是多久的以后。

    几个拥抱住刘女士的女孩子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在哭声中有人道谢:“老师,谢谢你这个三年教我们,老师再见。”

    夏天好像刚开始。

    当天晚上喝的太晚,几个最早醉的躺在沙发上睡着的人最后居然成为最清醒的人,阮恬半晕半醒的被沈羲和扶着,刚出KTV的门,光熹微,要出太阳了。

    阮恬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提议道:“要不吃个早饭再散吧。”

    林望茨早就清醒了,头疼道:“吃吧吃吧。”

    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的跑到校后门,早餐店的老板刚亮灯,还没有开门,赵穆奇上去拍门,卷帘门拍的哗哗作响,老板还以为是有人找茬,在里面怒骂了几句。

    有男生:“开门老板,我们来吃早饭。”

    “去你的,今天学校放假,谁来吃早饭?”

    卷帘门从里面拉开,老板刚一露头,对上一张张青涩又熟悉的脸,这些学生都来这里吃过早饭,吃了三年,他记得。

    林望茨有点不好意思:“我们来吃,最后一次。”

    太阳逐渐升起来,染红层层云层,一群人把早餐店包围了,有个二愣子忽然吃着举起豆浆:“干他娘的,从今以后我们都好好读书,好好长大!”

    第一个跟着他举杯的是个女孩子,杯子豪气万丈的碰上去:“祝我们都能成为我们想要成为的大人。”

    “祝大家赚大钱,身体健康。”

    “那我祝大家以后都能参加我们老年同学聚会!”

    一点点的整条校后门店铺开了门,他们三三两两结伴的往来时的路走,一个接着一个挥手再见。

    这十八岁的开始。

    高考结束没两天,阮恬想拉着沈羲和去玩,沈羲和扭脸找了份工作,去做辅导班的助教,阮恬刚配好的眼睛被他拿去装模作样,混像个斯文败类,阮恬躺在他床上,手撑头看他戴眼镜,懒洋洋:“你别去教个学生,还给我带几个情敌回来。”

    沈羲和懒得搭理她,冷淡开口:“我教的是一年级的。”

    阮恬坐起来,人坐在床尾,一扯沈羲和的衣角,将人转个圈对着自己,她抱着沈羲和的腰,语气很轻:“朋友也是有审美的好嘛!”

    沈羲和抬手摘了眼镜低头慢条斯理给阮恬戴上,他一只腿弯着压在床上,一只腿站立,扶着阮恬的脸颊,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你天天都在瞎什么呢。”

    阮恬眨眨眼,伸手捞着人,让人坐在自己腿上,鼻尖蹭了蹭沈羲和的鼻尖,含笑反问:“我是瞎吗?沈老师。”

    两人亲密的接着吻,安静的房间内传来细密的接吻声,没多久才松开,沈羲和煮的汤好了,他去厨房,阮恬跟着去客厅收拾桌子,在抽屉找传单当餐垫的时候,她愣了下。

    ——最上面的是大鱼娱乐的练习生报名表

    阮恬换了一张,垫在桌子上,吃饭时开了动漫,阮恬犹豫还是开口:“我看到你抽屉里的练习生报名表。”

    沈羲和动作一顿,直白坦诚道:“嗯,之前去辅导班的时候看到的,他们硬塞给我,我没拒绝掉。”

    有什么是沈羲和拒绝不掉的。

    阮恬点头。

    沈羲和以为她就把这件事忘记了,等吃过饭后,阮恬主动去刷碗,他们现在经常这样,沈羲和做饭,阮恬就会吃过饭后主动去收拾桌子和刷碗,一开始沈羲和以为像阮恬应该不会做这些东西,她刷碗的时候,沈羲和就不放心的在旁边看着,生怕阮恬碎碗。可是阮恬做的很好,从没有碎过碗。

    次日,阮恬来接他下班,沈羲和跟周围朋友告别,几乎是有些兴奋的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阮恬把奶茶递给他:“我送你去报名练习生。”

    沈羲和吸了两口奶茶,默了片刻:“我不去。”

    阮恬:“为什么?”

    沈羲和走在前面,语气很冷道:“我年纪太大,他们都是十几岁的孩。”

    阮恬跟在后面,语气含笑:“原来你自己已经去看过了。”她上前,一把揽住沈羲和的腰,沈羲和很瘦,胳膊和腿都很细,尤其是腰,接吻的时候可以轻松的揽着腰抱起来。

    “走吧,带我去见见世面,我还没看过练习生选拔呢。”

    沈羲和看她,目光里犹豫格外明显。

    阮恬:“你知道我学骑马时多大吗?也是十几岁,而且身体不好,我时候经常被人叫病秧子,可是你看,林望茨他们的马术没一个比得上我的。”

    阮恬自己病秧子的时候,嘴角勾着懒懒散散的笑,像是在取笑别人的外号一般。沈羲和下意识的松开肩膀的劲儿,他没话,沉默而又顺从的被阮恬揽着上了车。

    明明到了下班的点,沈羲和自己都怀疑大鱼娱乐是不是早就到点关门了,但是一路开过去,他明显的有几分雀跃,真到大鱼娱乐大楼前,他们刚下车,有人刚好出来,问他:“来面试。”

    沈羲和点点头,漂亮而冷淡的眸子折射出最后一点点太阳光,那工作人员端看他的脸,二话没带着沈羲和进了门,走之前对阮恬:“家属在外等一会啊。”

    沈羲和有些不放心的看向阮恬,阮恬却举起手松松散散的跟他弯弯手指,笑意盈盈道:“亲爱的,我在外面等你!”

    作者有话要:

    高估自己的字数了~同样的红包降落~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