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

    山上有条龙。

    龙养了一只人。

    人, 大龙你别吃我，我会帮你的花浇水松土，我还会帮你抓虱子、挠痒痒。

    龙想了一会儿，可以, 那你就做我的宠物吧, 你要陪我玩。

    巨龙的眼睛红得像血, 巨龙的爪子锋利得像刀, 巨龙的翅膀轻轻一扇就能刮起狂风, 巨龙的尾巴轻轻一甩就能把人摔成肉泥。

    它看上去吓人极了。

    它用爪子戳了戳薄皮汤圆似的人。

    似乎看人被它一根手指弄得踉踉跄跄, 最后摔倒在地上, 尘土飞样，人干净的衣服瞬间沾满了灰尘, 巨龙觉得这样挺好玩。

    人的脸上还有几道伤痕，似乎是被它刚才用爪子戳出来。

    它以为很轻的力度, 放在人类的身上却足以弄伤他们。

    人类真的脆弱麻烦的生物。

    巨龙在心里撇了撇嘴。

    龙想了想，最终还是收回了自己的爪子。

    这是它的新玩具, 它不可不愿意玩几天就坏了。

    它决定养着这个人，这是个幼崽, 它会像一只真正成熟的巨龙一样, 将这个人白白胖胖地养大。

    于是它给人它最喜欢吃的鱼, 但是它能感觉到人并不那么快乐。

    有时候，无论它怎么戳人，人都不怎么搭理它一下。

    于是龙有些生气了。

    没有人敢无视一只伟大的巨龙。

    “该死的人类，你在想什么？”

    龙不明白, 这么人类那么的脑子里怎么能装得下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人告诉它, 它想家了。

    龙冷哼了一下, 所以呢？

    跟它有什么关系？

    “快点起来, 跟我玩！”巨龙威胁似的呲了呲牙，龙息喷出一缕黑色的火苗。

    人的头发丝被火焰苗撩了一下，几根发丝瞬间泯灭成灰烬，这是世间最可怕的火焰，据这种黑色的火焰能燃尽一个人的灵魂。人这次好似真的有被吓到了一点。

    于是人只好慢吞吞从地上起来。

    “那……那玩什么？”

    玩什么？

    这不是你这个该死的仆从该想的事情吗？巨龙如此愤愤的想着。

    好在没等巨龙的嘲讽出口，人就提出了一个提议。

    “水漂你会吗？”

    人踮起脚看了看远处的湖泊，整座山头都是巨龙的，没有人敢靠近这里，前来杀死恶龙的勇者都被龙杀死，只剩下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类幼崽。

    巨龙守护着一个传闻中世间最大的宝库，但是它自身只是一条龙，实际上自身生活环境很贫乏，也只能玩点这种游戏了。

    “伟大的巨龙无所不能。”巨龙如此扬了扬下巴。

    那么问题来了，龙的爪子锋利有余，但是却不如人类的手指那么灵活，让一只龙傻乎乎在水边玩水漂这种游戏怎么想怎么奇怪吧。

    这也难不倒龙，人正想看龙会怎么做。

    这时候一阵风席卷而过，树叶从树上坠落，仿佛翩跹的蝶，人被风迷了眼睛，再睁眼，原本站着巨龙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少年。

    人本来以为龙变成人之后可能是赤身裸体的状态，现在看来并不是。

    也不知道这是那里找来的一件法袍，宽大的白袍随风扬起，少年黑发黑眸，站在湖边的他仿佛一只翩跹欲飞的鸟。

    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眉眼桀骜，尖尖的下巴微微一扬：“来吧。”

    人愣了一下，而后起玩法和规则。

    “这有什么难的。”

    “不能用魔法哦。”人提醒。

    “不需要。”

    人偷偷看了他一眼。

    这只龙还真是争强好胜。

    两个人在湖边玩起了水漂，而对于龙来，这样简单的游戏自然是很容易的。

    对于人玫瑰来，就算是她这样的孩也觉得这条龙实在很好哄。

    “大人，你真的太厉害了。您是这方面的天才！”玫瑰看着那个的石片经过少年的手之后在湖水上爆出一串漂亮的水花，甚至到了后来少年能够让石片在湖上转一圈再回来。

    这并没有用到什么魔法，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就算玫瑰的很烂，龙都没有她了。

    反而被这样赞扬的话语哄的轻飘飘的，分明想维持出一连高深莫测的表情，但是从他克制不住上扬的唇角，玫瑰就知道她顺毛顺的他很舒服。

    真是一条单纯的龙啊。

    玫瑰如此想着。

    据闻这条龙有上百岁了，居然连水漂都没玩过。

    或许也很少跟人交流吧。

    无论是同类还是旁的什么生物。对于龙而言，同类是需要忌惮的强大生物，而人类是弱的虫子。

    弱的虫子能够和龙如此和谐的相处，这还真是不容易。

    日子一天天过去，人长大了。

    只不过对于龙而言，人类无论怎么长大，对于庞大的它们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龙觉得自己养这个人类幼崽养的很好。

    人类也觉得自己顺毛顺的很好。

    双方都觉得很好，日子一时之间挺和谐。

    当龙发现人原来穿的那件衣服明显短了很多，长裤穿在身上却露出了一大截脚踝，他这才发现人长高了。

    每个龙都有自己的私库，它们天生喜欢收集宝贝，于是龙从自己的私库里随便找了一件不知道从那个勇者身上搜集到的衣服丢给了玫瑰。

    “谢谢，很合身。”

    玫瑰平日里凌乱的长发，此刻柔顺的披散在肩上，长至腰侧，裙摆是细碎的槐花。这些年睡在山洞里，谁也没法讲究什么，她平日脸上也做不到非常干净。

    “你送的衣服口袋里刚好有个清洁术，我就用了。”人。

    平日里两个人偷鸡摸狗（咳，并不），总之对于龙来，人类的性别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在它这里，它和玫瑰，一切都先是人类和龙的区别，男女，或者，呃雄雌，只有同属于一个种族似乎才有意义。这就好像，属于人类的你，永远不会太注意到自己养的鸟究竟是雌是雄，龙也下意识忽略了自己养的幼崽是个女孩的事，或者它虽然知道了，却也没有很在意。

    而玫瑰也并不像其他娇滴滴的人类女孩，她似乎总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性格有时候很皮，脸上因为天天跟它出去狩猎，时常脏兮兮的。直到这一刻，她洗干净了脸，按照人类的审美来看，她的五官其实并不算十分漂亮，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女孩，但是龙的审美或许跟人类也不一样。他只觉得玫瑰的脸特别白，嫩嫩的，她朝着他走来的时候，的脚从裙下露出一点，裙摆拖动，碎花飘飘摇摇，好似会从裙子上落下来似的。她绝对算不上什么美人，脸蛋身段都算不上好看，只是盛在年轻，那股青春活泼的劲。

    龙直到这时候才忽然发现，他养的是个女孩。

    “好看吗？”她似乎也很喜欢这个裙子，低垂着脖颈，在看自己身上的裙子，从这个角度可以到她细细的锁骨，还有衣领上的蕾丝花边，她裸露在外的两条纤细的胳膊，这些年的野外狩猎让她浑身的肌肉都匀称漂亮极了。

    龙却看着她皱起了眉，如果龙的原型确实有眉毛的话。它看着这个自己养了三年的人，头一次正式起自己养的人类幼崽长大了的这个事实。

    它试图像时候那样戳她的肚皮，却只戳到了女孩柔软的腰肢，像是春日的柳条，触感竟和从前不太一样。

    巨龙是条心思敏感的龙，它忽而泛起些细微的惆怅。

    虽然它自己也不知道惆怅个什么。

    但是后来想了想，反正反正人也离不开它，龙就又没有不高兴了。

    龙天生就是贪婪的生物，看到美好的宝物就会想要据为己有，贪婪成性，这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她她出来的话语比任何乐器弹奏的曲子都要叫它高兴，她总能哄他开心，她还有一双称得上特别的绿色眼睛。

    对于龙来，这已经是一件有收藏意义的宝物了。

    嗯……把她收藏在自己的宝库里。

    龙脸上露出点兴奋的神情来。

    得到有趣的宝物的时候，龙通常会这样兴奋。

    于是它眯起眼睛看着人。

    这个时候人忽而玩着自己裙子上的衣带，问它：“我……我什么时候能回去一趟？”

    “你上次今年秋叶落了就放我回去。”

    龙没话。

    人见它不话，拧着眉毛问：“你怎么不话？”

    龙高傲的扬起自己的下巴：“我有过吗？”

    人听到它这话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你……你……”

    龙从鼻子里喷出一缕龙息：“我可不记得我过。”

    相信一条龙的诺言实在太愚蠢了。

    “你话不算话！”人露出有些气愤的表情。

    龙看她脸蛋都气的泛起薄红。

    它用爪子戳了戳她的脸蛋，如今它已经能控制自己的爪子不让它划伤人类娇气的肌肤。

    “嗯，我是龙，又不是人。”龙淡淡的反驳。

    人类的约束法则和它有什么关系。

    但是这语气却越发将玫瑰气了个够呛。

    龙一直都知道人类是种十分麻烦娇气难养的生物，它养的花花草草，只需要每天浇浇水就好了，但是养只人类，不仅要喂饱她的肚子，有时候人类的胃口还十分挑剔脆弱，难以消化或者有一定点毒性的东西，他们都不能吃，养活人类本来就很麻烦龙了，而且人类还特别情绪化，心思也敏感脆弱。

    就像现在，它几句话，这只人类就被它气哭了。

    呃，没错。

    那种名为眼泪的东西，是强大的龙族最讨厌的脆弱的液体。

    但是现在那些脆弱讨厌的液体正疯狂从那只人的眼中涌出。

    龙有些烦恼，人类怎么有这么多眼泪。

    它呆呆看了一会儿。

    虽然之前玫瑰也会被它弄哭，但是这次貌似哭的格外伤心。

    一只龙会安慰人吗？

    显然是不会的。

    龙学会的东西都是在告诉它要如何战胜敌人，可从没人教他要如何安慰一只被它气哭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