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梦詹点头,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沉重。

    好在他们来到江南之后，便一直心翼翼的，除了日常的行商之外,并未同旁人轻易联系,因此尚且算是安全。

    “你答应了？”回到房间中，关雎心翼翼地询问。

    虽然这归仓园中都是关雎个顾梦詹亲自安排的人手，背景是查过一遍又一遍的。

    但是此时起有关漕运的事情,还是不得不过分心。

    “尚未。”顾梦詹摇了摇头。

    漕运一张口便是数万之数，若是再加上这几年来漕运人手的暗中积累和江南官员的有意放水，想来凑到十万兵器也并非是什么难事,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如今守卫京都的将士也不过是五万之处，虽然边境加起来能够组成五十万大军。

    但是边境决不能军队空虚。

    因此即便朝中同漕运的人手真正做站起来,也不可能将边境的军马悉数调回。

    如此想想朝中能够调动的人手竟然同漕运的人手差不多。

    如今漕运按兵不动，不过是因为武器不足。

    若是武器充足，按照如今的情况估计,漕运能够轻而易举攻到京都城外。

    “我们不可能真的将兵器卖给他们,但是又不可能一点都不出。”关雎抚平顾梦詹的眉间褶皱，给两人分别到了一杯凉茶,试图让两人冷静下来。

    “按照路程推算,公主抵达江南还需要五日，公主当时和亲路上一共调任了三千的禁卫军。”

    “而文矩着寻找公主的名头,会带着差不多五千的精兵,加上我们商队中原有的人数，但也不到九千之数。”

    “江南是漕运的老巢,他们此时得到的武器估计半数都留在江南,我们与之硬碰硬着实不是好办法。”

    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个,顾梦詹的神色才会如此沉重。

    漕运隐藏到暗处的势力,此时的他们仍旧是一无所知。

    “这生意我们不能不做，但到底应该答应他们卖多少还没想好，并且就算假装要做这桩生意，这批铁器也绝对不能落到他们手中。”

    顾梦詹思考时，又不自知地皱起了眉头。

    关雎拍了拍顾梦詹的肩膀，“放松一些，今日同你透露出谈生意的那人名字是什么？”

    “宋任之。”顾梦詹虽然将名字了出来，但是并不抱希望。

    他并不认为对方会给自己交代一个真实名字。

    “可以的！”

    虽然这么着，但关雎拿起手机时，还是紧张到屏住呼吸。

    好在手机并没有让关雎失望。

    片刻之后，果真出来了有关宋任之的人物报。

    只不过在宋任之这个名字之后，还点缀着另外一个名字。

    顾梦詹方才猜的不错，宋任之并非是那人的真实姓名，而是他自己冒名顶替的。

    真正的宋任之早在十年前上京赶考的路上身亡。

    不过这些并不妨碍关雎查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你可曾听过一个名叫曹溪的人？”

    “听过。”顾梦詹点头，很快给出了答案，“这人应该是宋任之身旁的厮，看起来身体应该很不好，仿佛常年不见光。”

    “不过宋任之在同我谈起生意时，特意让曹溪避了出去。”

    “你觉得曹溪才是真正的主谋？”

    关雎点点头，手下动作不停，搜索了曹溪的人物报。

    而曹溪的人物报竟然是半锁的状态，关雎只能查看到曹溪经历过的事情，而不能对曹溪接下来的行为进行预判。

    “曹溪是前朝的后裔。”

    关雎完，顾梦詹的呼吸也忍不住急促了一瞬间。

    大周建朝已经超过百年，竟然在这种时候还有前朝的余孽存在，这绝对是对大周皇朝最大的威胁。

    “曹溪在江南被一家普通的百姓人家收养，一直到十岁才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而宋任之是前朝大臣的后代，一直谨记祖辈嘱托，想要光复旧朝。”

    “之前的漕运也一直被宋家的主事人所掌管，一直到找到曹溪。”

    “曹溪是前朝皇室的后裔，对于他们这种想要恢复前朝的人是一种精神指引，因此很快就将曹溪佣上了高位。”

    “只不过曹溪一直身子不好，所以很少出来走动，加之漕运的人虽然有推崇曹溪的，自然也有看不惯曹溪的。”

    “而且宋任之想要曹溪保持一定的神秘感，将宋任之当做自己最后的底牌，因此即便是宋任之出现时，也长长穿着黑色的长衫，头上带着斗笠，让人看不清面容。”

    “因此一直到现在即便是漕运中都有许多人不知道曹溪的真实模样，平日辨认曹溪主要依靠他身上的衣服还有腰间的龙纹玉佩。”

    “你同宋任之谈话时，曹溪特意避开想来也只是做给你看的。”

    “而与江南知州联系的人，应该也是曹溪居多。”

    “如今曹溪心中对宋任之有些不满，只不过他在漕运中能够话有用，绝大部分的起底都来自于宋任之。”

    “按照两人人物报上的内容来看，江南的花槐坊是如今这些人手的主要根据地。”

    “而花槐坊当初以保证自家不被作乱为由头，大肆雇佣了许多武功极高的人，这些人也是漕运的主要人手。

    “花槐坊的密道一直通到护城河之外的一片树林之中，那片树林是有主的，正是江南知州名下的土地。”

    “如今漕运有许多已经购买来的铁器就藏在树林之中。”、

    关雎将自己看到的重点消息统统告诉了顾梦詹。

    “从已经查到的名单中来看，对方在江南至少有五千人手以上，并且除了江南，黄石，淮南，荆楚和常德也有不少人手在埋伏，不过江南是武器最充足的一个。”

    关雎将这些内容复述出来之后，顾梦詹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

    “现如今文矩应该已经到了荆楚，而公主的亲兵护卫也已经抵达常德，准备再次动身。”

    “你觉得若是先从这两处入手，我们的人可以吗？”

    “这两处的人手并未准确显示，到底如何想来还是需要公主和文大人自己试探。”

    “不过这两处的人手虽然可能不少，但是武器却不多，若是能让对方措手不及，想来我们还有机会。”

    “淮南的知州应该会同文大人配合，文大人本身便带着不少人手，只要心一些，向来是没有问题的。”

    关雎斟酌地了一声。

    她看向顾梦詹，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

    “洛鹤子。”顾梦詹张口吐出了这么一个名字，“常德之地的知州。”

    “可以相信。”关雎得到姓名之后，也很快搜索出来答案。

    “只不过听闻长公主已经在准备动身，过不了几日便要抵达江南，即便是我们现在送出加急信件，想来也要来不及吧？”

    这是关雎最担心的事情，时间上根本对不上。

    “放心。”顾梦詹笑了笑，

    完牵着关雎的手走到窗边。

    窗户开，一声哨响。

    片刻之后窗外竟然飞来了一只苍鹰。

    “这是你养的？”关雎第一次见到苍鹰，眼中有些跃跃欲试。

    顾梦詹点头，向旁边避身，为关雎腾出空间，“你可以摸一摸它。”

    关雎眨眨眼睛，到底是没能安耐住自己的心情，心翼翼地碰了碰。

    苍鹰看了关雎一眼，又高昂地抬起头颅。

    “有了它，今日的信件便能送到公主手中。”

    “至于文矩，商队中自有传递消息的方法。”

    他们在淮南还有荆楚都留着一些人手，并且因为之前拐卖的案子，同文矩也算认识。

    因此若是商队中有人主动前去拜访，也不会引人怀疑。

    “若是能够一口气将淮南和荆楚两处的漕运人手清除干净，江南这里也会轻松许多。”

    “我们现在就写信。”关雎当机立断。

    两人一个一个写，很快将两封信件送了出去。

    接下里的日子便是静静等待。

    顾梦詹一直没有给宋任之准确的恢复，宋任之也没有派人催促，一切都如往常一般。

    “若是能够拖到文大人和公主事成之后，才是最好的。“

    顾梦詹笑了笑，他自然也是想的。

    不过按照他这几日从戚伟那里听来的消息，估计是不可行的。

    宋任之能够放任自己多思考几日，也是因为这次数量属实过大。

    若是自己一口气答应下来，反倒要让宋任之多心，

    只有如今这样，想要做生意，但是却因为数量巨大而担心，才能让宋任之放心。

    但是这个纠结和斟酌地时间不能太长，若是太长始终不给答复，仍旧会让宋任之起疑心。

    因此顾梦詹需要做的便是斟酌对方的心理防线，在对方不耐烦和起疑心之前，给出对方肯定却又害怕的答复。

    但是在此之前，顾梦詹同关雎商议过后，还做了另外一件事情。

    属于江南知州的那块树林因为天气干热，在半夜的时候突然起火了。

    火烧起来的时候在半夜，并且树林地处偏僻，并没有人注意到。

    因此大火在蔓延一整夜之后，一直到第二日正午才有人报上来。

    虽然知州觉得那树林荒僻，连他这个树林的主人都没有特意安排人手看管。

    尤其是他心中其实清楚，那树林中藏着什么，自然不愿意派人手去树林中搜查。

    只准备让漕运的人手悄悄查看树林中的秘密是否有暴露。

    但是江南知州想要将此事事化了，却有人不同意。

    那树林在出城的路上，不远处便有一处村落。

    村落中的人一直以为那片树林是无主之地。

    因此村子里的人养鸡喂鸭都喜欢将鸡鸭散养在树林中。

    一场大火使不少村民都丢失了鸡鸭。

    大家抱着哪怕鸡鸭在大火中烧死，但肯定还有肉留下的念头。

    看到官府不准备派人搜查，待树林中的火灭之后，村民们便结伴而来，寻找属于自家的鸭肉。

    只不过鸡鸭鹅的肉没找到多少，反而看到了不少刀枪剑弩。

    这种东西如何能够是普通百姓所拿到的。

    因此很快便流传开来。

    江南知州也没想过事情会以这样的角度暴露出来。

    但官府想要封口，已经来不及了。

    树林中发现大量铁器的事情已经在整个江南传的沸沸扬扬。

    同这个消息一起传来的还有公主不日抵达江南，希望知州能够亲自前去迎接公主。

    江南知州虽然十分不愿，毕竟本朝的公主本身就没有皇子高贵，尤其是这位公主并非是承恩帝亲女。

    对于公主即将抵达江南一事，知州已经提前知晓，但是从未将其放在心上。

    只准备让自家夫人出面招待。

    但是事到临头，公主却突然派人传来这么一个消息，显然是已经知晓了江南私藏铁器的事情。

    所以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法，给他警告。

    想到此，知州额头上的冷汗都止不住。

    只不过却又不得不同意公主的要求。

    毕竟公主没能去和亲，即便这些日子不返回京都，过些日子也会回到京都，江南私藏铁器的事情，承恩帝一定很快就会知晓。

    至于让公主直接死在江南，知州从未想过这个选项。

    若只是简单地搜查出铁器，知州觉得自己还能承受住皇帝的怒火。

    但若是让皇家公主死在江南，知州觉得自己定然是第一个为公主陪葬的人。

    且文大人一早接了命令，文大人出京便是为了让公主顺利回京，

    如今公主强行改道抵达江南游玩，文大人想来不过几日便会出现。

    只要一想到这些知州便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

    和知州状态不同的是顾梦詹和关雎两人。

    收到公主即将抵达江南的消息，两人放松地笑了起来。

    两人分头开始行动。

    顾梦詹给了宋任之肯定答复，当然也要出了一个极为高昂的价格。

    而关雎则第一次开始尝试联系黄天朗。

    他们来江南之后，虽然一直都知道黄天朗手中定然握着大量证据，但为了低调，始终不曾联系过。

    而黄天朗在看到二皇子大张旗鼓来到江南之后，心中便有了猜测，因此这些日子愈发心翼翼。

    如今终于收到了接头人的消息，黄天朗在心情放松的同时，行事也更加谨慎。

    他身边此时就像是个筛子，只能假装一切照旧。

    好在那人传递消息不过是偶然碰面用茶水快速写了一个字。

    当时也就只有黄天朗一人，不必担心被旁人监视。

    关雎在归仓园中风平浪静过了一天，随后想着时间，又约了几位夫人游湖。

    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看到了风尘仆仆入城的文矩。

    整个人不自觉松懈下来。

    期盼的一天终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