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大乱2 长渊看着她:“怎么,还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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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不是立志要在凡界流窜吗?”婴勺关上了窗,回头看了一眼那笛枭,“这里守备很森严的, 长渊一般都不欢迎外人, 你敢猫进来, 当心被他拆了。”

    笛枭跳下地, 一阵风过去,变成了长身玉立的男子模样。

    白檀道:“我是来找你的。”

    “看出来了。”婴勺仍旧在椅子上躺下, 看着白檀,“你坐。”

    “我趁着魔尊离开才敢进来。时间不多,我长话短。”白檀站到她的跟前,“我知道天谴的事了, 这事我没办法帮你,但我想了很久,还是要告诉你, 你身体的下落。”

    婴勺很是意外:“你上回不是死都不么?”

    白檀:“这事不好解释, 上回我若告诉你,怕你会死, 但如今……”

    婴勺明白了:“如今反正我要遭天谴了, 不都一样。可你怎么知道我要遭天谴的?长渊那王八蛋不至于扛着喇叭到处喊吧,我寻思着这事儿应该没让他有多高兴啊。”

    白檀:“不是……不是,这些先不。我来是要告诉你,你的身体在血海。”

    婴勺觉得自己幻听了, 原本瘫在躺椅里的身体仿佛霎时间多长了一百多根骨头,把她撑了起来:“你再一遍?”

    白檀:“千真万确,在血海。”

    婴勺歪了一下头,暂且不和他追究这事的背景, 问道:“在血海……你确定它还能在?”

    血海与龙肩之地相连,是天界与魔界的另一处交界。

    此地从诞生起便是一片岩浆之海,环境相当复杂。当年尊神和出生时,父神母神为了保住她脆弱的性命,将雪槠树从血海移植到东海,让和在树中修养千年,从那之后,失去了雪槠树的血海便沦为彻头彻尾的邪地。除了当初与尊神和共生的魔神阎烬,六界中的第一个魔——前魔尊刑旸,就是在血海中诞生的。

    血海经历了无数次六界大战,吞没了无数生灵,最近一次则是三万年前,魔界诸君围杀刑旸的那一场战争,血海中的唯一一座山——罗山被夷为平地,怨气在其中形成一个大坑,整个血海从那以后变成仅次于落神涧的无人之地——只是六界人不接近落神涧更多的是因为忌讳,而血海则是因为实实在在的凶险。

    别罗山坑,就是沾上一点血海周围溅出来的岩浆,都够普通神仙喝一壶的。

    就连婴勺这么能蹦跶的,鬼界之外的所有犄角旮旯她都去过,也从来没呼吸过血海的空气——毕竟她还没活够,找死这件事还是不要做得太绝对为好。

    先不白檀给她带来的消息真假,如果她的身体真的在血海,估计早就灰飞烟灭了。

    她认真发问:“如果你的是真的,它已经在血海里待了三百年,你觉得,我还有必要去拿吗?”

    其实她还想“你让我去血海是觉得我该死得更快一些吗”,但看到白檀那双真诚的眼睛,忍住了,避免伤他的心。

    白檀没有给她肯定的答案。

    婴勺道:“所以你只知道我的身体在那里,但不知道它的状况如何?”

    白檀:“毕竟……我也没去看过。”

    婴勺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

    “我真的对你太好奇了。你知道我忍住了多少话没问你吗?”

    白檀抿了一下嘴唇:“谢谢。”

    婴勺道:“我就问一个,不逼你,你想就,不想就算了。”

    白檀点头。

    “我的身体,是你丢进去的吗?”

    白檀的目光颤了颤,半晌未话。

    “好,你可以走了。”婴勺望着他,没有动手,“你或许可以去见见佛。”

    白檀的身体已经转向窗口,看向她。

    婴勺望着他的眼睛,道:“试一试,也许……他可以渡你。”

    “我……”白檀动了动嘴唇,仿佛想要些什么,然而他的内心尚未结束挣扎,就忽然被断了。

    一道金色的网从天而降,罩住了整座寝殿,顿时挡住白檀的去路。

    寝殿的门骤然被踢开,七弦琴的琴波汹涌袭来,直奔白檀而去。

    白檀向侧方一避,琴声震碎了所有窗户。弦歌再一次弹起,琴音尚未触及目标,白檀双手一抬,一道无形的屏障顿时竖在了寝殿中央,将琴音死死拦下。

    婴勺飞快站起来:“弦歌!等一下!”

    弦歌听见她的声音,有一瞬想要收手,却被拂开了。

    金色的笼网猛地一收,压入殿内,长渊走进来,盯住入侵者,嘴上却对婴勺道:“你离远点。”

    长渊一抬手,屏障被击溃,木头碎屑飞一样地落下来,溅了婴勺一身。

    婴勺没料到长渊居然不由分就要杀人,刚想做点动作掩护白檀离开,一抬眼却对上了后者的视线:“你先——”

    不对。

    这眼神不对。

    这笑容也不对。

    “你不是——”婴勺睁大了眼睛,看着白檀那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瞳仁,立即就想要退开,然而她重伤远远未恢复,还没来得及后退,就骤然被箍住了脖颈。

    白檀用力很猛,一瞬间就切断了婴勺的所有呼吸,让她挡在了他的跟前。

    长渊因此手一顿。

    白檀盯着长渊,弯起一侧的嘴角,挟持婴勺向后一跃,在短暂的交战缝隙里,手在婴勺脖颈处划过,同时猛击身后笼网。

    金色的大网溃散,他如疾风般跳出窗外,逃之夭夭。

    婴勺的身体尚未倒地,就落在了长渊怀里。

    弦歌带着人飞快去追。

    婴勺不住地咳嗽。

    长渊拉开她捂着喉咙的手,看见一道擦痕。

    “他居然要杀我……”婴勺重重地捶了一下地面,却因伤重捶得有些虚,她蜷缩着咳嗽,“我他娘的对他够容忍了,居然还想要老子的命?”

    长渊盯着她喉间的伤。因她是个魂魄,没有血,痕迹很快就消失了。

    方才那人挟持她,走之前是对她下了死手的,但婴勺反应很快,及时护住了自己,神火阻拦了杀人的手,估计还将后者烧伤了。

    婴勺睁开眼,看见长渊的神情,他虽然看着她的脖颈处,眼中却漏出了一份惊疑不定来。

    “你……”

    她极少在长渊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才刚出了声,却咽了下去,以免断。

    长渊闭了一下眼睛。

    仅仅片刻,那些复杂的神情便从他的脸上消失了,他抬手触碰了一下她颈间的伤,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这动作令婴勺又晕了一阵,连忙挂住他的脖颈。

    这地方已经破得不能住人了,长渊就这样抱着她一路走去了另外一间寝殿。

    侍女们已经在麻利地准备房间。

    长渊抱着她走进门,放在了床上,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道:“做得好。”

    然后让侍女过来整理被子。

    婴勺怔怔地望着他。

    “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长渊让人给房里送茶水,然后转身过来给她抖开被子:“是你该吃药了。”

    婴勺:“还是你在可怜我?”

    长渊:“你觉得自己很可怜么?”

    婴勺:“那不应该啊,你今天很不正常……白檀也很不正常。算了,你这阵子都不太正常。”

    长渊:“他叫白檀?”

    婴勺蹭在枕头上,点点头。

    长渊道:“什么时候认识的?”

    婴勺:“不久之前……在青镜里的时候。”

    长渊点点头。

    婴勺:“你没有别的要问的?”

    长渊:“比如?”

    婴勺:“比如我为什么要掩护他逃走,为什么他真对我下杀手,为什么他来找我非得掩人耳目,不直接递帖子。”

    长渊:“我知道。”

    婴勺:“什么?”

    长渊:“最后一个问题,我知道。”

    婴勺愣了一下,然后撑着身体坐起来:“你认得他?”

    “不认得。”长渊接过侍女手中的汤药,递到婴勺跟前,“喝了。”

    婴勺看着药,闻着那一个劲钻进鼻腔里的味道,没动。

    长渊看着她:“怎么,还要人哄?”

    婴勺接过碗,面不改色地把整碗药都喝了下去,然后了个哆嗦。

    长渊将茶水递给她。

    婴勺喝了两口,冲淡了嘴里的苦味。

    “这药喝三日,药到病除。”

    婴勺:“你这样话就像凡界卖狗皮膏药的赤脚大夫。”

    长渊:“会让你更愿意喝一点儿么?”

    婴勺:“我这不是不得不喝么?”

    长渊:“识相。”

    婴勺喝了药身上暖烘烘的,有点懒洋洋,滑进了被子里。

    长渊:“他和你了什么?”

    “谁?哦,你白檀啊。”婴勺揉了揉眼睛,“他我的身体在血海……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骗人。”

    长渊沉默了片刻。

    婴勺:“嗯?”

    长渊:“他的或许是真的。”

    婴勺了个哈欠:“那我必然得去找了。带着自己的身体一起遭天谴,怎么着都能死得完整一点儿……不定有了身体还能多帮我扛几道雷,回头万一老天爷瞎了眼,手下得不够重,能让我捡回一条命呢。”

    长渊:“你先别整日想着天谴的事。”

    婴勺:“怎么,难道你还能拦得住不成?”

    长渊再次沉默了片刻,想起自己昨日与和商量的结果:“或许可以想办法把你送回四境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