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乱7 “我觉着,陛下要么是准备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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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婴勺忽然握住和的手。

    和把视线从书上挪下来, 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抽了一下嘴角。

    “万一我死了,而你这逃脱四境轮控制的法子又成功了, 辛苦您帮我救一个朋友。”婴勺认真地道。

    “哪里鬼混出来的朋友?”

    “人特别好, 堪比我亲哥, 叫做陶奉, 如今正在魔界帮长渊平叛。”婴勺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去给长渊办事了, 不过如果他想要在六界有个安身之地,魔界其实挺适合他的……总之,师父,这人对我来特别重要, 不管我用不用得上您这个法子,都请您帮我。”

    “陶奉是吧,记下了。”和没什么好推辞的。

    “师父您真是个好人, 倘若我死……”

    “你倒也不必跟我这遗言, 天谴有很多种,像当年的谛听我就怀疑他根本没死。回头如果降下一道雷把你劈回了讹兽永世不得化作人形, 那就正好团成一团在我这儿兔子堆里领一份工钱, 够你活一辈子的了。正巧长渊或许也要无家可归,你俩凑一对,正好。”和抬眼看她道,“话完了没?”

    婴勺:“完了。”

    和:“那就把手拿开, 全是油。”

    婴勺连忙松开她的手。

    青樱递帕子给和擦手。

    婴勺又抓了一个包子啃。

    和把视线放回书上。

    婴勺反应了一会儿,忽然顿住,抬起头:“师父,您方才长渊要无家可归, 是我听错了吗?”

    “没听错。我是这么的。”和翻过一页。

    婴勺捏紧了包子:“这是什么意思?”

    “他没同你么?”和漫不经心地道,“烺樽前阵子有了动静,明刑旸还活着,他如今找不着刑旸究竟在何处,烺樽也毁不掉,只能坐以待毙。”

    “他怎么……什么都没和我……”婴勺喃喃道。

    长渊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从顾惜开始就不是。如果这个词要套在他的身上,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想不出办法了。

    “那龙肩的叛乱确实与刑旸的事有关吗?”她急忙问。

    “长渊认为有,但他认为那只是个幌子。”和道,“有人在背后帮刑旸,不管这个人是谁,他必然已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藏了很久,连朽翁都没有察觉到。”

    婴勺一时不知道该些什么,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

    难怪长渊要在这个时候把秦烛叫醒——她明明记得三百年前自己和弦歌聊起来的时候,弦歌要等到秦烛的心脏和唐不周的身体完全契合,估计还要个一两千年——长渊必然是花了些心思加速了这个过程,找人替他暂且镇住魔界。

    毕竟三万年来魔界虽然不似妖界那般分裂,有心思的人却也不少。

    “到这个,你在枉死城中那一把火虽然烧了城中千万魂魄,却一并把朽翁的铁山影给烧了。”和放下书,道,“到现在我才弄明白,朽翁当初是怎么从枉死城中出来的——他进去的时候就带了铁山的影子,在那儿生连了条路出去,然后用剩下的影子把悬河堵死。这事连牛头马面都不知道。”

    婴勺唔了一唔。

    和继续道:“你疏通了悬河,你这算是大功一件,广胤能封你做个将军,但我看你可能不是很乐意,就推了。往后天界和灵界都能念你的好。”

    婴勺不太抱希望地问:“这大功一件,能抵天谴么?”

    和无情地:“老天记过不记功。不能。”

    婴勺吃完了第三个包子,这会儿才觉出点儿饱,了个嗝,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顺气:“我连刑旸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脚步声从后面传来,弈樵在石桌边坐下,抓了另一个包子:“你要知道他长什么样作甚?唔,青樱,你这包子做得越来越好看了。”

    “我在想啊,如果魔界那些人看见一个假的刑旸回去,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弈樵啃着包子,顺便抓了只白兔抱在腿上揩油:“你想扮作刑旸去龙肩搅混水?好像也不是不行,探探他们的底。”

    和道:“这事我判断没有必要。长渊虽然同我讲的不太清楚,但我看龙肩那支叛军并不很成气候。眼下平叛并不是第一位的,关键是找到刑旸的心脏在哪里。”

    婴勺唔了一唔。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刑旸和长渊了几千年……师父,你若这么,倘若我是刑旸,出来第一件事也是要找长渊的心脏啊。”

    “他甚至不需要自己找。”和再翻过一页书,“既然有人费尽千辛万苦让他复生,必然也会帮他找长渊的心脏。”

    “可长渊他……他自个儿都还没找着呢!”婴勺瞪着眼睛道。

    弈樵招招手,让灰驴过来,后者不理会他,他便作罢:“这或许是好事。”

    婴勺又看向和。

    和也点了点头:“长渊的心脏应该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哪里,如果连他自己都忘了,那么他就没有破绽。但……”

    婴勺捏着桌角:“但问题就出在他究竟是怎么忘了,这事太奇怪了。”

    和瞥了她一眼。

    婴勺一坐下来,和就注意到她颈间那只海螺了。估摸着这俩人大约是和好了,不然这崽子不能再戴着个这么没用的东西招摇过市。

    “长渊不出个一二三。他愁这事愁了挺长时间,若是找出那暗算之人,估计要让他脱层皮。”和道,“你急着走么?不急的话在我这儿待两天,让我试试这新诀。”

    婴勺问道:“要成形了吗?”

    弈樵道:“差不多了。她有一个,我有一个,你都试试。”

    婴勺:“……你们是不是等这诀熟透了再往我身上试?”

    弈樵:“你也没比我那驴金贵多少。就配这样。”

    婴勺:“……”

    “对了,聊了这么久,师娘呢?”婴勺四下张望。

    和道:“他不在。天界虽然不好明目张胆地介入魔界内乱,但暗中偷鸡摸狗还是有余地的。”

    弈樵吃完了包子,满意地点点头:“尤其这乱越大,他偷鸡摸狗就越方便。”

    ****

    王都宫殿中,气氛不太轻松。

    这两日,原先留守王都的战将一半去支援龙肩,一半留在宫中随时待命。魔界已经几万年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叛乱,叛军推进的速度比他们预想的快了太多。

    将军们一有空就聚在大殿里听战报,商讨对策,一个个急得火上房,恨不得立刻带着大军奔赴前线——但他们的陛下看起来并不怎么着急,甚至还有空换了个寝宫,顺便请了手艺人来看先前那座被拆毁的寝殿,连修复的图纸都画好了。

    第二天,某位将军路过后花园,看见他们家陛下把躺椅搬到了室外,躺在上面看着那破烂的大殿,手里的书上涂画了建筑轮廓,终于忍不住拉了弦歌过来问——

    “陛下这是,准备成亲吗?”

    弦歌大惊:“何出此言?”

    该将军冲魔尊所在之地努努嘴——叛军都快要上门了,他们家陛下不仅毫无愁容,嘴角甚至带笑,洋溢着某种……

    他断言道:“我觉着,陛下要么是准备成亲,要么就是疯了。”

    弦歌忍住了到嘴边的那句“他已经成亲了”,安抚这位将军:“陛下不会疯的,我只觉得我要疯。”

    将军:“?”

    并没有感觉被安抚到了。

    弦歌把满眼疑惑的将军发走了,看了长渊一会儿,朝着他走了过去。

    长渊惬意地躺在椅子上,仰面晒着夏日的阳光。他手里那本书原本是不知哪个凡界淘来的奇人志,看了一大半,现在翻到的那页不知倒了几辈子楣,被长渊当成画纸,在上面潦草地画了个房屋的轮廓,正在里头描着什么——弦歌瞄了一眼,他好像正在画个窗边的人。

    画得尤其认真,连他走过来都没有察觉。

    弦歌憋了一会儿,没忍住,走过去开口:“陛下。”

    长渊的注意力仍旧停留在那被他糟蹋的话本上:“嗯?”

    “秦烛君接管罗织的人马后,唐闻的反应很大。现在战局不是很理想,唐闻的军队已经推向楚岭了。”

    “唐闻的反应当然很大,他背叛了秦烛和唐不周。现在俩人都站在他跟前,他如果不杀了秦烛,死的就是他。”长渊给人添了裙摆,“不用担心,秦烛才去龙肩,罗织手下的人对他不熟,镇不住是正常的。所以我点的都是秦烛的旧部,等这批人到了,唐闻没有好果子吃。”

    弦歌沉吟了片刻,问出心中疑惑:“陛下,为何不直接杀了唐闻?”

    长渊道:“懒。”

    弦歌:“……”

    长渊想了想,再给那站在窗边的人添了一条大尾巴,满意地端详了片刻,然后合上了书,将视线转向弦歌。

    “唐闻认为他找到了一个新主子,能让他脱离现在的处境。”长渊道,“他知道龙肩的叛军不过是一盘散沙,但只要他在,这盘散沙就能做成一个像模像样的幌子。这个幌子对刑旸而言是有价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