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血海3 罗织在椅子上舒舒服服地躺着,……

A+A-

    魔界的叛乱已经进入白热化。

    在秦烛要被派来前线做主帅的消息传来的那一天, 唐闻就当机立断命令大军开拔,向楚岭迅速推进——恰好沉玉离开了魔界,没有人阻拦他的节奏。

    秦烛的消息令他太过于震惊, 他知道长渊一直在用唐不周的身体养着秦烛的心脏, 但这两万多年来都没有任何起色。导致他一度怀疑用心脏就能复活一个魔这件事的真实性。

    谁知道长渊竟然一早的就防着他。

    不过想来也得通, 当年唐不周暗杀秦烛, 他也是出了一份力的,倘若长渊担心他对秦烛不利, 有理由从一开始……不,他时常出入王宫,长渊也从来没有对他隐瞒唐不周尸体存放的位置……好计策,长渊就是这样让他以为自己获得信任, 从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声不响地复活了秦烛。

    这事弦歌一定知道,但弦歌也一样防着他。

    听到“唐不周”三个字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唐闻觉得自己的脊背发冷。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叛逃是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 只要他把握好时机, 借好璧城主和他身后之人的力,就能东山再起。但如今细细想来, 他所有的举动都在长渊的预料之内, 而事到如今他还不亲自来杀他,只有两个可能:第一,觉得秦烛能把他收拾了;第二,他暂时还有别的事要做, 管不上他。

    对于秦烛,唐不周太了解了,当年联军刑旸的时候,他便多次与此人联手, 对于秦烛的谋略如何、法术如何都了如指掌。罗织虽然法力高强,但喜欢用强攻和偷袭,鲜少布局,而秦烛,三万年前他的法力就比如今的罗织要高一线,而论起排兵布阵,他甚至比长渊还要擅长。

    当年秦烛死后,长渊没花几百年就收编了秦烛麾下所有愿意投效的将领和兵马。多年来,这些旧部散落在魔界各处,从未遭长渊亏待,不对长渊如何死心塌地,但至少是看不上他唐闻的。

    如今长渊让秦烛来前线替任罗织,先不论长渊背后还有什么算盘,至少不可能让他孤身前来做个光杆统帅。那些秦烛的旧部,不论是仍旧惦念着旧主的,还是为了自己将来算的,都会像苍蝇嗅到蛋一样闻风而至。

    只是魔界这么大,大批人马挪动起来耗时耗力,那些人无法出现就出现。而罗织底下的人,还真未必会给秦烛好脸色。因此唐闻此刻唯一的机会,就是这个时间差。

    他要赶在秦烛的旧部纷纷赶来之前,尽量收缩战线,对秦烛的军队呈包围势。

    而在这之后……

    秦烛当年也是魔界称霸一方的魔君,也是有野心的人。长渊当了这么久的魔尊,底下人有异心的不少。如今秦烛回来了,那些人该动的脑筋也会动起来。

    这么多张会话的嘴和会动的兵马,不论秦烛和长渊的兄弟感情有多好,或许一时半刻暂且能稳住,但只要他的力气使足了,有朝一日,秦烛必会成为长渊的心腹大患。

    而他唐闻,不管在哪里效命,都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璧城主离开了魔界,不知去向了哪里,但他把绝大部分自己的部众都留在了这里。

    这些从四境轮里出来的妖魔鬼怪,竟对那璧城主赤胆忠心,没有一个逃走的,且训练有素,一个个都是久经沙场的将士,比起长渊的军队也不遑多让。

    唐闻认为这都是留给他的机会。

    这些机会,一定要在长渊把目光转向他之前都用上。

    沉玉一走,唐闻的军队就像疯了一样,一路翻过楚岭,在短短十天之内跨过魔界广袤的中部平原地域,逼近花团锦簇的重城之地。只要破这一片城池的围簇,王都就不远了。

    如唐闻所料,罗织失去战力之后,秦烛顶替她的位置,底下的副将们果然配合度不高,拉帮结伙地避开秦烛议事,实战时度主帅命令的响应也并不及时——战场上最忌讳这种带着个人判断我行我素的作风,这也是魔界军队被逼收缩战线的最主要原因。

    就在他越过楚岭之后,唐闻收到了一封信。

    长渊不在魔界了。

    言下之意,可以放开手脚。

    唐闻没算坐下来与谁谈判。如果刑旸真的要回来,长渊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他要做的就是把秦烛逼到绝路,如果可以,尽快杀了他。

    而与此同时,对面军队的营地里,帅帐中,罗织正浑身裹着绷带,跷着二郎腿,盯着秦烛的脸,把嗑完的一把瓜子壳扔到了陶奉手里。

    陶奉把垃圾扔进了簸箕,擦了擦手。

    “你一定要这样盯着我吗?”秦烛被她看得久了,终于忍不住从堆积如山的军报中抬起头来。

    “你们把我捆成这样,还管我眼睛往哪儿看?”罗织又抓了把瓜子,继续盯着秦烛,“我在让自己习惯你的脸,不然回头上战场,一下没反应过来,就把你给砍了。”

    秦烛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确实有点不习惯。”

    罗织道:“用仇人的身体复生,六界都难再找第二个比你更过瘾的了。”

    秦烛:“没觉得。你要不要换个身体?”

    罗织又嗑了一颗瓜子:“我才不要,我的心脏好端端地待在我自个儿胸口呢……何时把我松开,我要出去透风。”

    陶奉道:“是你自己答应假装重伤的。”

    罗织横他一眼:“我恢复得快是我的错吗?”

    秦烛道:“怪长渊的藏品太多,把你这么快救回来了。”

    罗织:“那个璧城主不是人……哦我们也都不是人。唉我就那意思。这人什么来头,连陛下都查不出来,要不我们请他们天族的尊神来看一看,不定能看出什么幺蛾子来。”

    秦烛道:“他是什么人有那么重要吗?”

    陶奉道:“他是最早一批在四境轮里成长起来的,四境轮里都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也不排除是早年四境轮里土生土长的生灵。”

    “这人怎么看都和刑旸半点关系都没有。”罗织费劲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绑着木条假装残废的腿,转向陶奉,“劳驾,帮我倒杯水,这瓜子太咸了。”

    “被你的我也想吃了。”秦烛站起身来拿瓜子。

    陶奉:”我帮你拿。“

    他拿着两个碗,走到帐篷角落里,解开一麻袋的瓜子,舀了两碗:“你们是很早就认识吗?这么久不见,不会觉得有一点尴尬吗?”

    罗织耸肩,接过盛满瓜子的碗:“很尴尬啊。”

    陶奉把另一碗放在了秦烛桌上。

    “多谢。”秦烛低头看军报,“曾经很熟。”

    陶奉表示疑惑:“罗织以前有在你手下做事吗?”

    秦烛抬起头看了看陶奉,复又低下头:“倒也不是。”

    陶奉更疑惑了。

    罗织在椅子上舒舒服服地躺着,眼角一抬,语出惊人道:“我睡过他。”

    陶奉手一抖,默默地把放到秦烛桌上的瓜子拿走了。

    罗织:“哈哈哈哈哈!”

    秦烛无奈。

    陶奉又过来准备把罗织的瓜子也拿走。

    罗织护住自己的碗:“哎,你这人,一把年纪了,不禁逗。”

    陶奉道:“长渊把你们派在一起,是想要撮合你们吗?”

    “错。”罗织竖起自己涂了蔻丹的食指,摇了摇,“因为撮合不上了,陛下才放心。”

    陶奉觉得自己不过她,脑子也转不过她,但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

    罗织:“因为我又去睡别人了。”

    秦烛点头:“我也是。”

    陶奉耳朵都红了,不知是害羞的还是气的:“你们是在玩我妈?”

    罗织:“我什么时候玩你?哦我经常玩你。但秦烛没有吧,你看,我们的都是实话。陶奉,你怎么这么纯情。”

    陶奉深呼吸了好几次,瞪了罗织好一会儿,又瞪了秦烛两眼。

    秦烛抬起两只手做投降状。

    陶奉掀开门帘出去了。

    罗织的大笑声穿过门帘传出来,然后是秦烛一句“点声,你还‘重伤’着呢”,罗织的声音变了。

    里面窸窸窣窣了一阵。

    有人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陶奉侧过头,看见秦烛高挺的个头,比自己还要稍微高上那么一点。

    对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的时候,还刻意板直了脖颈,从那么一丁点的高度差俯视他。

    陶奉不爽了片刻。

    但仅仅片刻。

    他的脸颊就被“秦烛”向两边拉扯,“秦烛”狞笑:“好嫩啊陶奉将军,一把年纪了,脾气好能让人永葆青春吗?”

    陶奉的嘴巴合不拢,僵着道:“我没你年纪大。”

    “秦烛”瞪眼,放过了他。

    陶奉两颊被捏得泛红,却没有去揉,反倒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罗织?你变成这个样子是算去哪儿?”

    “交给你个任务。”罗织揽着他的肩膀走到一边,声道,“你不是和婴勺学了障眼法么?变成我的样子,待在营地里。”

    陶奉道:“我的兵谁来接替?”

    罗织:“秦烛那边自然有人来替你,你只要装好我的样子就行。”

    陶奉皱眉:“那你去哪儿?”

    “我嘛。”罗织振了振肩膀,“当然是去保护我家那缺德的陛下咯。”

    于是,原本“重伤”的罗织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魔界,前往血海的方向。

    而血海之中,婴勺缩在宏珠里,正望着下方虎视眈眈密密麻麻的火蜥蜴,在这酷热的炙烤中,流下了一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