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血海4 “咔”,荷伞柄被上官怜拧断了……
脚下不到两丈的地方, 血海与其中凸起的石块上,游动和攀爬着数不清的火蜥蜴。
那些东西和血海中的岩浆浑然是一个颜色,连眼珠子都是红色的。它们浑身覆满了坚硬的鳞片, 在准备进攻或是愤怒时, 颈部的鳞片会张开, 显得很是凶猛。这些蜥蜴在岩浆中的游动速度相当快, 在地面上也很是矫健。
婴勺看见一只火蜥蜴从岩浆中一跃而起,蹿上了山石, 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山洞里,下一刻则从更高处的洞口探出了头来。
没有一只修成人形的,就单体而言,它们的修为也不怎么样, 但胜在数量太多,且对地形熟悉。
“我只是路过……你们能离我远点儿吗?”婴勺试图与那些盯着自己的火蜥蜴进行冷静的沟通。
岩浆里的火蜥蜴没有游走,山石上趴着虎视眈眈的火蜥蜴们也没有转过眼珠子。
婴勺最不喜欢这些长着狭长瞳孔的东西, 当年把她得半死的妖界公主流琴就是一只长着这种瞳仁的蛟妖, 四境轮里那些化作人形的沙蛛也长着类似的眼睛,搞得她每次看到这类生灵都友好不起来。
她愁眉苦脸地蹲在宏珠里翻地图。这地图上什么信息都没有, 从师父那儿刨来的东西没有一个讲了血海中有这么恶心的玩意儿。
她按着如意指的指引, 一路追寻白檀的踪迹,发现这血海中似乎有某种气场冥冥中正干预着如意指,使其无法正常明亮着指出方向。婴勺因此走了一些弯路,绕进了一片多岛屿山石的地界, 白檀没找到,倒是入了火蜥蜴的老巢。
这些蜥蜴多得像蚂蚁一样,她还只是路过,一只都还没杀呢, 就仿佛捅了马蜂窝,一下子全给她围上了。
“我觉得,你们吃一个魂魄大约没什么意思,除了鬼,我还没见过喜欢吃别人魂魄的。不如相互吃一吃,还比较有嚼头。解解馋嘛。”婴勺合理地建议道。
没有蜥蜴理她。
婴勺再试图问宏珠:“你觉得,它们是想要吃你,还是想要吃我?如果只想要你的话,我可以把你……”
宏珠翻滚了一下,表示抗议。
婴勺在里头摔了个跟头,被七零八碎的杂物淹没:“呸呸呸。”
婴勺环视对自己呈包围之势的火蜥蜴,估摸着几百只是有了。她见不少蜥蜴开始对着自己吐信子,“啧”了一声,心里默念了句“老子今日本来不想杀生”,拍了拍宏珠结实的外壳:“放心,我不会把你扔下的,啊。先冲出去,要是冲不出去,就再动手。”
她操控着宏珠,在空中挪动了半尺。
火蜥蜴的眼珠子随着她的动作纷纷转动了一点。
“好吧,它们确实不是在发呆。”婴勺喃喃道,“那就跑吧。”
下一刻,宏珠如离弦的箭一样飞出去,就在这一刻,仿佛摁下了某个开关,所有火蜥蜴都进入猎食状态。
第一只火蜥蜴冲出岩浆飞射上空,冲她张开血盆大口。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不论是岩浆里的还是趴在附近山石上的,都瞄准了她作为吞食的对象。
婴勺藏在巴掌大的宏珠里,看着那些嘴巴张开接近时,内部锋利的锯齿展露无疑,恶心得要命,连忙操控宏珠闪避。
于是,在密密麻麻此起彼伏的猎食场中,光球在无数猎食者的进攻间迅速穿梭游离。
“娘的,这些鬼东西是多久没见过新鲜肉了,我们才这么一丁点大,它们至于么!”火蜥蜴溅起的岩浆飞洒在宏珠表面,婴勺趴在里头向外看,仿佛被一层血雨笼罩,都快看不清外面。视线被阻,连带着宏珠一起横冲直撞。
此地大约是火蜥蜴的某个巢穴,方圆数里,火蜥蜴的身影绵延不绝,几乎有成千上万只。婴勺觉得比捅了马蜂窝还要恐怖,很想把和那张没什么用的地图给撕了。
“这……这怎么能这么多!我到底要往哪个方向走!”婴勺气急败坏。
跃起扑食的火蜥蜴一招不成,相互撞在一起会直接引起一场斗殴,有些撞在了石头上,砸进七八只同类的窝,又是一片争斗不休。婴勺驱使着宏珠,一边躲避火蜥蜴的扑杀,一边找能出去的路。可这山石与岩浆交错纵横之地相当没有规律,婴勺几乎把这一整片地方绕了个遍,所经过的所有区域都鸡飞狗跳。
“那边!”婴勺好不容易在淋满岩浆的宏珠外看见了一片光明之处,总算要脱出这一片聚集地,“快走!”
宏珠大幅度地甩动了一下自己,把自己沾着的岩浆给甩开,婴勺在里头再次滚了俩跟头,正愤懑地爬起来,一抬头,瞪大了眼睛——
那些火蜥蜴居然全都红着眼睛怒气高涨地追了上来。
这……就算杀也要杀个半辈子吧……
婴勺嘴角抽搐地轻拍了一下宏珠,然后又重重地拍了一下:“跑啊!”
于是,一整窝,成千上万只火蜥蜴,就这样追在婴勺的屁股后面,奔出了巢穴。
婴勺手忙脚乱地翻出刚才从手里掉出去的如意指,发现这玩意儿他娘的在关键时刻又不亮了,里头白檀的那根头发还塞得好好的,却完全不见人。
她抓起挂在胸口的海螺,目露凶光。
不能怪她了,没办法,只能带着这麻烦找长渊去。
就在婴勺领着无数火蜥蜴在血海中逃窜的同时,不远处,撑着荷伞的上官怜正拎着诸宁,蹲在一处山头,紧盯着脚下的罗盘。
冥河水即便在这炎热的血海之地也并未干涸,只要上官怜停驻的地方,必然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此刻这雨于方圆一里之内都下得略有些澎湃,在荷伞上啪嗒啪嗒地响,显然她的心情不怎么样。
“你这东西管用吗?”诸宁顶着个冲天炮,肩上扛着柄比人高的大刷子,人挤在上官怜的伞下,刷子在外头淋雨。冥河水也冲不掉刷子上沾着的红漆——可见天宫用来养护轮回台的漆有多么金贵。
诸宁再往伞下挤了一点,盯着那不断转动的指针。
“我们一路过来都没出过错。这血海不正常。”上官怜抖了抖罗盘,那疯了一样转圈的指针短暂地停顿了片刻,继而又开始疯转。
“不定只是不耐用。这个罗盘是什么材质做的?我看着像是铜的,可这是哪里的铜?铸轮回台的时候也有用到铜,不过好像和这不是一种……好的我知道你不知道了。唔,渺祝好像经常挺不靠谱。”诸宁下定论。
“你最后这句话得像师尊。”上官怜拨了拨铜针。
“他要你逮朽翁,都不派人手给你?”诸宁义愤填膺道。
“灵界的人受不了血海这么热的地方,只能找我。”上官怜道,“朽翁已经失了根基,以他如今的状况,估计连我都能把他掐死,不需要劳师动众。”
诸宁道:“但我听这老头手底下人不少。”
上官怜:“这不是还有你么。你可是师尊座下除了天帝陛下和婴勺外最能的了,请你来就是为了架。”
诸宁将刷子换了一边肩膀扛着,对此话感到十分满意。
“方才的都是废话,倘若他手下的鬼上来群殴,冥河水可以直接把它们送走。”上官怜收起了那不顶用的罗盘,没理会诸宁瘪下来的嘴,站起身。
冥河水落在赤红的岩浆里,既不像寻常的水一样蒸发,也不独立飘在其表面,而是滴进去便沉入岩浆之中,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诸宁也站起来,冲天炮顶上荷伞,差点把荷伞顶出个窟窿。
上官怜很想把她赶出去。
诸宁连忙扶住摇晃的荷伞:“对不起对不起。哎,你,这血海里会下雨吗?下雨怎么办?下下来的雨会是红色的吗?还是干脆下岩浆雨?”
上官怜四下环顾,入目皆是茫茫血海与山峰:“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进来的吗?”
诸宁用空着的那只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在问我吗?”
上官怜看了她一会儿:“我们俩凑一块儿有个屁用,还不如婴勺认路。算了,瞎走吧。”
诸宁双手环胸,胸前卡着那巨大的刷子柄:“别泄气嘛,找人问问路也行。”
上官怜:“这里还有活人?你不如去罗山坑里找那些亡魂问路。”
诸宁:“不是魔尊也来了吗?”
上官怜抚平荷伞的边缘:“哦,负心男人都不算人。”
“……好的。”诸宁停顿了一下,想起自己上回在轮回台目睹的惊人一幕,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八卦,“但我看见他俩成亲了。”
“我们先往西边走吧,东西南北东西……算了不知道哪边是西,走那边吧。”上官怜随意而坚定地指了个方向,已经飞出了一个山头的距离,才停下来。
诸宁跟得很紧,稳稳地将脑袋塞在荷伞下,眨着眼睛看着她。
“你方才什么?”上官怜看着她,镇定地问。
诸宁刚欲张口。
“咔”。
荷伞柄被上官怜拧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