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血海5 上官怜:“男人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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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伞歪向一边, 飘飘然落进血海里,被岩浆烧成了灰。

    雨中,诸宁望着上官怜无比冷静的神情, 连忙安抚道:“冷静冷静。”

    上官怜从腰后变戏法似的又抽出一把荷伞, 叶片比先前那张更宽大鲜嫩些:“何时的事?”

    诸宁:“前不久吧, 感觉才过了没几个月……我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扯过了, 月老的红线,货真价实……别别别拧, 再断了你还有存货吗?”

    上官怜:“男人都该死。”

    诸宁颤抖道:“你得都对。”

    雨瓢泼似的下,诸宁往荷伞下再次挤了挤,怕自己被淋久了要魂魄出窍。

    “既然罗盘不顶用,我们不如找找这血海的阴暗之地, 朽翁或许藏在那些地方避火。”诸宁建议道。

    上官怜:“你得有理。”

    诸宁见她的视线离开了自己的面孔,有些飘移:“你在看什么?”

    上官怜眯起眼,视线落在远处, 判断了片刻。

    然后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新娘子。”

    诸宁:“……?”

    她转过头。

    视线尽头, 天涯海角之地,茫茫的血海之中, 浮现出一道血色的潮汐, 伴随着偶尔起伏的浪头。

    诸宁做凡人的时候读书姿势不对,视力一直很不好,看着那一片朦胧的天边:“怎么的,这血海不过是个好听的名字, 还真以为自己是海了,还能起浪?”

    上官怜的脸色隐隐有些不太好看:“应该……不是浪。”

    诸宁极目远眺:“那是什么?”

    随着那浪头迅速接近,正中央领先处似乎浮现出一个金色的光点,像是一颗珠子, 但其外表过裹着金色的烈焰,给人的感觉甚是熟悉。

    “我眼睛看不清,是有人吗?”诸宁费劲了力气都看不清来人是谁,“还有那背后跟着的……好像真的不是浪。”

    上官怜雷不动的脸色总算有点发白。

    “啊!是婴勺!”诸宁总算认出了婴勺的神火,欣喜道。

    上官怜还没来得及阻止,诸宁就放开大嗓门:“婴勺殿下——!”

    回音震天响。

    这乃是千万年在空荡无人的轮回台练出来的嗓门,得从轮回台的这头喊到另一头的人能听见。上官怜觉得自己要聋了,想一脚把这人踹出荷伞,然后又觉得此举无益,因为她们可能很快就活不了了。

    婴勺显然也被这天界独一无二的大嗓门震慑了,那金色的光球凌空一顿,往他们这边一转,显然看到了诸宁与上官怜。

    上官怜掩面。

    诸宁兴奋地摇晃着手臂。

    谁知金色光球当即急转弯,甚至不多看她们一眼,跟逃命似的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奔。

    诸宁疑惑:“她怎么了?”

    上官怜没有话,而是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她看见,被诸宁惊动的不止是婴勺。

    还有其身后尾随的,她们二人自从进了血海就一直没碰上的……火蜥蜴。

    随着那“浪头”发生了剧烈骚动,诸宁这败家玩意儿总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扯了扯上官怜的袖子:“我们……是不是要准备架了?”

    上官怜:“有婴勺在这里,估计不太需要你。”

    “我也觉得,毕竟我最近供的都是文职……”诸宁忽然舌头结,“它它它它们过来了!”

    婴勺显然也发现自己身后的火蜥蜴大军开始分流,她一拍脑门,心想倘若诸宁此番能活下来,她得拎着这位师姐去南斗星君的星河壶里泡泡脑子——

    数千年前,诸宁因不想接南斗星君的班,伙同尚且是个少年的婴勺,给这位好脾气的星君喝水的壶里下了泻药。那药是她们从御药君府上偷来的,相当能耐,害得南斗星君拉得一蹶不振,南边的天河塌了好几十年。

    和与当时的天帝——也就是广胤他爹——大发雷霆,婴勺被封住了体内的神火,受罚去东荒收服日渐养出妖性的离火,以此将功补过,而诸宁如愿以偿暂离南斗星君座下,去轮回台做了个刷漆的。

    ——轮回台的日子果然还是太安逸了,容易让人把脑子养坏了。师姐,还是回南斗星君那儿办苦差吧。

    婴勺遥遥地望着诸宁那冲天炮辫子,微笑着想。

    既然这些火蜥蜴没法一起引走,那么只能大家一起逃命了。

    婴勺端坐在宏珠里,当机立断地改回原路,冲向诸宁与上官怜所在之处。

    上官怜掐着荷伞转头就跑。

    诸宁被淋了冥河水,浑身一个激灵,怪叫着追上上官怜,一边迎风流泪一边喊:“婴勺你追慢点!”

    婴勺骂:“你得问问它们肯不肯追慢点!”

    诸宁:“我们往哪个方向跑啊!”

    上官怜:“管他什么方向,跑就是了!”

    婴勺原本已经处在闲适地牵着火蜥蜴鼻子走的状态,一边找长渊一边遛狗,谁知半路杀出这两位,顿时肩上多扛了两条性命,这才想起来回头一看——他娘的怎么感觉这火蜥蜴的数量又变多了呢!

    她拍着宏珠想要再快一点,然而宏珠带着她一路从洛檀洲跑到这里,已经很有些疲倦,“嗡”地震了一下,让婴勺明确地体会到了它的心情——再快是快不了了,死就死吧。

    婴勺恨铁不成钢,一边在心里抱怨师父近些年做法术做得太不严谨,一边把宏珠收了起来。

    她顿时暴露在血海的空气中,身后追赶着不断跃起的蜥蜴们溅起的岩浆眼看就要烫掉她的头发,赶紧支起一道结界——神火凝成的结界将岩浆隔绝在了外面。

    婴勺将宏珠一把抓过来,往怀里一揣,飞速追上诸宁。

    身后的火蜥蜴们暂时被甩开一截。

    诸宁被婴勺一拉,便拉进了结界,这结界将冥河水一同挡在了外面,唯独诸宁那把巨大无比的刷子罩不进来,还留出了个头。

    诸宁甩了甩头,抹了把脸:“这是什么世道……”

    婴勺:“你们一路进来居然没有见过这东西?”

    上官怜在结界外冷静地:“没有。”

    婴勺听她的生意就觉得不对劲:“你是不是在生气?”

    上官怜:“没有。”

    诸宁:“是。”

    婴勺:“是在生我的气?”

    诸宁:“可能不……”

    上官怜:“是。”

    婴勺:“……”

    诸宁:“……”

    婴勺:“那原因我就不问了……你为什么不进结界来?”

    上官怜;“我进来岂不是结界里也要下雨了。”

    婴勺扫了身后一眼:“咦。”

    诸宁:“怎么?”

    婴勺:“怎么回事,这岩浆好像靠近不了你。”

    上官怜:“大约是因为冥河水。”

    婴勺对诸宁道:“要不你还是出去吧,我觉得你跟我在一起有点挤。”

    被嫌弃的诸宁看向上官怜。

    上官怜余光也不多给她一个:“伞下没位置了,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诸宁看出来了,这俩人生的都是她的气。

    诸宁为了让自己有用一点,虽然身后有人追命,但还是大着胆子往身后看了一眼——那当先的一批火蜥蜴已经追到了近处,近到她这双眼睛都能看清楚獠牙的皮肤的地步——常年在轮回台安详度日的诸宁了个哆嗦,连忙往前蹿了一截,差点蹿出了婴勺的结界。

    婴勺的神火可比那岩浆厉害多了,若是没有主人的允许,根本无法靠近。

    诸宁差点被烫着,这才想起来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上官怜:“她不是经常在各种鬼地方鬼混么?”

    婴勺道:“我还问你们呢,你们俩为什么会在这种鬼地方?”

    诸宁道;“我们是来抓朽翁的。”

    婴勺很是震惊:“朽翁?他那身子骨还能进血海?这找死可找得痛快。”

    上官怜听出了意思:“你见过他?”

    “是啊。”婴勺皱了一下眉,忽然想到了其中一些关窍,“渺祝让你们来的?”

    “渺祝让我来。”上官怜瞥了眼诸宁,“她是我拉来的。”

    诸宁补充道:“她缺个手。”

    婴勺来回看了她们两眼。

    “我建议你们回去。”她郑重地建议道。

    诸宁:“为什么?”

    婴勺:“朽翁不急着抓,现在要他死的人太多了。渺祝贸然让你们过来,可能是不知道现在形势有多复杂。建议回去之后向他讨债。”

    上官怜看向她。

    婴勺道:“我现在还不好,但你们在这里太危险了,而且现在这事与天界还没什么关系,卷进来的人越少越好。”

    诸宁:“我们知道魔尊陛下也在这儿,渺祝他也是追着朽翁过来的,还可以找他帮忙呢。”

    婴勺:“帮个屁......他追着朽翁来的是不错,但他的目的应该是刑旸。我承诺你,就算你们不在,他也会杀了朽翁。”

    诸宁:“刑旸?!”

    上官怜:“那你呢?”

    “我和朽翁的仇可大了,唉渺祝这个不靠谱的,怎么什么都没同你们,回头找他算总账。”

    婴勺回头看了一眼追在身后的火蜥蜴,三人因话而下意识地放缓了速度,这会儿有一只火蜥蜴跃起差点撞翻了上官怜的荷伞。

    婴勺一弹指,将那只火蜥蜴弹得翻滚着飞出老远,提起速度狂奔:“事情比较复杂,我们也都还是猜测......反正!反正你们走就是了!”

    诸宁和上官怜对视一眼。

    “我们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