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血海10 长渊道:“不需要我们找他,……
婴勺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窝在长渊的胸口。
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拿掉了盖在身上的长渊的外袍。
长渊正一手拿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书,身后靠着那只装满杂物的木箱子。
婴勺随手一摸, 摸到了身边散落着的玩意儿——是个拨浪鼓, 从和那儿刨来的, 没什么别的用处, 就是摇起来震天响。
俩人就这样在杂物堆里睡了一觉,宏珠颠簸得厉害, 婴勺恍然以为自己在晕船,浑然忘记了这里是血海。
直到透过半透明的宏珠,看到从天而降的血雨,和下方数十丈翻腾的岩浆巨浪。浪头拍碎了血海中的礁石, 血雨被风吹得猎猎,放眼望去,仿佛整片天地间都蒸腾着血色的雾气。
“这什么情况……这是起风暴了吗?” 婴勺以胳膊肘撑着自己坐起来。
长渊动了动他端着书的那只手, 心不在焉地:“嗯。”
婴勺:“我睡多久了?”
长渊:“一个多时辰。”
婴勺想了一下, 然后惊讶地问:“还没到?不是只有十几里?”
长渊:“嗯,已经走了快三十里了。”
婴勺:“迷路了?”
长渊指了指搁在一边的雪槠树叶, 依旧亮着光, 显然还在前方。
婴勺这才注意到,宏珠外的血雨下得跟西南荒的暴雨似的,连成了一道雨幕。她连忙爬起来往外看。
幸好,上官怜的雨下得更大, 岩浆接近不了她。
诸宁那没出息的,整个人都躲在上官怜的伞下,而沉玉也蹭在冥河水的大雨里,浑然不觉得丢人。
婴勺了长渊一下。
长渊:“嗯?”
婴勺:“你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长渊将书往回翻了一页:“你从你师父那儿拿了这么多东西, 就这一件有点用。”
婴勺凑过去,从他胳膊中间钻出头,挡在长渊的视线和书页之间:“这是什么……《活地志》?”
“讲的是六界之中那些地方容易发生地动。我倒是挺意外,居然提到了血海。”长渊道。
婴勺挠了挠头:“你不是对血海如数家珍吗?你不知道?”
长渊道:“我也就当初刑旸在这里待过一阵子,没有长时间逗留。而且血海这个地貌,四处都长得一样,就算有位移,也不容易看出来。”
婴勺唔了一唔:“这倒是。”
她就着长渊的手翻了翻《活地志》的书页。
长渊道:“不过这倒可以解释为何血海之中岩浆横流湍急且多浪。”
婴勺:“这书里血海是好几块底盘凑在一起的,活动得很频繁……但这么的话,朽翁记得的位置很有可能与刑旸的心脏真正存放的位置不一样了,难怪我们还没找到。”
长渊道:“嗯。”
婴勺:“叫他出来问问。”
长渊:“我还不确定朽翁藏在这里面哪只鬼身上,他既然想藏,就让他藏一会儿。何况朽翁本人并没有在血海长待,他未必知道这么多。”
婴勺了个哈欠,想了一会儿,仰起头,看向长渊,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为什么要先带你去找刑旸的心脏?”
长渊垂眼看她,道:“你是,他更直接的目的应该是找你的身体,按理不应该浪费这个时间?”
婴勺点点头。
长渊:“我认为他并不知道你身体的具体位置,因此虽然他急需找到,却无能为力。并且,很有可能他认为,找到刑旸的心脏更为急迫。”
婴勺:“你的意思是,他手里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信息。”
长渊:“毕竟这世上除了朽翁,没人与谛听更熟了。”
婴勺皱着眉头:“如果朽翁找不到心脏,我们找起来更是大海捞针。看来还是得找白檀……不过这如意指到了血海之后就一阵明一阵暗的,不顶用了。”
长渊道:“不需要我们找他,他自然会找上门来。”
婴勺:“为什么?”
长渊道:“刚才那位璧城主问我为何相信朽翁会暂时投靠我的时候,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婴勺:“你居然还受他的启发……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别这个表情,咳,是什么?”
“以朽翁的本事,他其实没有那么必要借我的势。他应该还有其他的办法可以让自己在血海中行动自如,但他明明知道我必杀他,却选择了躲在我这里。”
婴勺反应过来:“你觉得他在躲什么人,而这个人就是白檀。”
“这也能明朽翁为何非要刑旸死。我先前不晓得他究竟是什么事上得罪了刑旸,但现在看来,朽翁变得不对劲是从你出现开始的。”长渊道,“你往旁边靠一点,我肩膀快被你压麻了。”
婴勺翻了个白眼,换了一边靠着,坏心眼地用力摁了摁长渊发麻的那边肩膀。
“嘶——你真重。”长渊缓慢地活动了一下自己被压了将近两个时辰的肩膀,继续道,“你对他而言显然无足轻重,毕竟他的要的只是你的身体。但显然你的出现,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四境轮里的人,出来了。”
婴勺一骨碌爬起来。
“朽翁之前跟我,有人把你的身体半道截走了,这件事我是相信的。毕竟如果在他的手上,他就不会是今天这个虚弱的模样。”长渊合起了书,“而谛听告诉你,你的身体在血海,显然当初虎口夺食的人就是他。”
“所以你认为,白檀来血海不仅仅是为了取得刑旸的心脏,他还为刑旸找到了合适的身体。”婴勺若有所思。
“六界之中,能长时间耐得住血海侵蚀的身体,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如果刑旸的心脏真的在血海,那么你那讹兽的身体,就是他的首选。”长渊道,“我现在怀疑,当初谛听遭天谴之后从六界失踪,就是躲进了四境轮,而他从那里出来得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早——这也能解释为何近千年来龙肩之地的叛乱越来越嚣张。”
婴勺沉着脸道:“朽翁自从被师傅教训了一顿之后,一直处在十分虚弱的境地,他急需一个身体安身。白檀明白朽翁的需要,但对朽翁并不完全信任,所以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通过别人——有可能是刑旸早年流落的部将——向朽翁传递消息,暗示他可以用我的身体为刑旸的复生做准备。”
“但不出他所料,朽翁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按照他暗示的做了,却根本没算将这身体给刑旸,而是留给自己。”长渊道,“谛听从朽翁那里截走了你的身体,放到了血海。所以谛听此时一定在血海,他知道刑旸的心脏在哪里,而且很有可能,就放在你的身体里。”
婴勺唔了一唔。
长渊:“你这是什么表情?”
婴勺:“我只是觉得风水轮流转。想当初我待在你身体里的时候,你也这么不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