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的欢喜

    男子为弱的暗渊下，这一幕聂骄阳并不陌生。

    当违背他们意愿时，便会疼成这副模样。

    聂骄阳苦涩一笑，她不想自己居然也变成了她曾最憎恶的那一类。

    “是我错了。”

    无比自责的嗓音让江羽诺心口一空。

    他十分艰难地转身背对着聂骄阳，这一晃似将他眸子里的雾气都晃出来了，些些点点，凝在那纤长浓密的睫毛之上。

    看到这一幕，本就紧张无比的聂骄阳更加慌张了，她起身走到江羽诺跟前蹲下，垂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不知该看向何处，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是我太高估自己了。”

    她以为这假月奈何不了自己的。

    “那，我替你擦干净。”

    聂骄阳从袖内拿出一张素白丝绢，伸手之时目光都有些躲闪，在手即将触到那张因为她先前的放肆而嫣红无比的唇后，闭上了双眼。

    可很快她又睁开，一双眸子根本无处安放。

    是因为在这「圆月」升起的崖底，所以会受到如此强烈的影响么？

    她好像都不能正视他了。

    闭上眼也不行。

    但她又不能离他太远。

    好歹自己还留存一丝理智，可外头那些「骨架」都没有。

    拿着丝绢的手才触到那张软唇，聂骄阳便触电般收了回来。

    感觉到这点的江羽诺扶着身后的萤石吃力地坐起身，伸手往前头探了探，几番落空后他蹙眉倾身向前，可探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摸到那人。

    因为发现是自己，她离开了？

    江羽诺再次嫣红了眼尾，犹如针刺，胸口密密麻麻的疼让他终于失去这一点儿气力，往地上倒去。

    她真的那么喜欢那个人么。

    那回溯之前，得先找到景润，问清他跌入暗渊的时间。

    不然她遇不上他，又来暗渊找景润怎么办？

    自己可能没有第三次回溯的机会。

    一双手立刻从江羽诺身后将他接住，护着他靠坐在萤石前。

    感觉到他无力的挣脱，聂骄阳立马开口道：“要我松开么？”

    他若觉得难受，她就像刚刚那样离他远些。

    “不要……”

    他以为她走了。

    江羽诺急促回身将她抱紧，“你丢下我，我会死在这里的。”

    现下，他还不能死。

    他得知道她想要什么，得帮上她。

    似诉似求的语气让聂骄阳既心疼又生气，她慢慢将他推开，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可下一瞬又情不自禁地将他抱住，轻轻抚着他发颤的脊背，满眼疼惜。

    “这是有求于我？”她问道。

    “嗯。”江羽诺垂下双目，眼眶微红，“求你……”

    聂骄阳心口一顿，随即将他又抱紧一些，语气刻意放得轻缓：“光这两个字可不行。”

    玄影似羽扇般的睫毛一颤，整个身子便颤得更厉害了，眼尾的嫣红似又蔓延了些许。

    她对旁人从不会这样吝啬。

    暗渊下被她救的那些人也好，暗渊上的那些也好，祁枝、元司、苏君其，哪怕是她并不喜欢的沈知鹤和洛海天，她都不会见死不救。

    只有对自己……

    他伸手慢慢推离身前人，笼雾的眸子似连倾泻而下的月光都染不上分毫，“可我身无长物，再没有什么……”

    “我要你……”

    聂骄阳指尖用力嵌入掌心，维持着仅有的这一点儿理智，继续道：“你相貌都快恢复了，没有我的庇佑，在这里你活不下去的。”

    就在这一瞬，那双笼雾黑眸终于被月光覆盖，零零碎碎，撩人万千。

    聂骄阳不觉就挪不开视线了，一双手轻轻捧住那张脸，嗓音带着几分哑意，“再不应我，你可要受苦了。”

    目光下移，落在那张似要张口的红唇上，惹她流思碾转。

    尝过的甜，就抑制不住地想再尝一次。

    可瞧见玄影还有些颤的身子，她倾身向前，只轻轻碰了碰那抹柔软。

    浅尝辄止……

    “跟着我，才有机会上去。这暗渊下的漫漫流年，我会护你安然，这样不好么？”

    他不都向自己求救了么？

    “嗯？”

    聂骄阳放下的手攥得更紧一些，可她落在对面人身上的目光，也缠得更紧了。

    江羽诺垂着双眼，羽扇般的睫毛犹如扑翅的蝶翼，让聂骄阳的心都跟着一起发颤了。

    “那……”她又抬起手，指尖滑到眼前人的下颌，微微抬起，再次倾身靠近，“就这么定了。”

    落在唇间熟悉的温热气息把江羽诺的游思拉回，他无力地偏过头，趁那抹温热移到脸侧时哑声开口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你叫什么名字？”

    聂骄阳扶正那张脸，额头与他相抵，“你叫什么？”

    她能感觉到，他的身子没之前颤得厉害了。

    “我……我是……是你曾最不喜欢的。”

    “胡……”

    唇间被轻咬一口，麻麻的，让江羽诺的心都猛然停了一下。

    却让他唇角不觉上扬。

    胡……么……

    “你叫什么？”

    江羽诺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觉握紧，犹豫了一瞬，他还是与那人分隔一段短短的距离，抬起双眸微微笑道：“江羽诺……”

    “你以前，最不喜欢的江羽诺。”

    不许他再靠近的江羽诺。

    “聂骄阳，你想不想快些上去？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很快上去。”

    渐红的那双眼眶让聂骄阳心口再次一搐，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听到能很快上去这个消息，她也开心不起来。

    甚至有些慌了。

    “让我？”

    “嗯。”江羽诺点头。

    “那你呢？”聂骄阳问道。

    “我喜欢这里。”江羽诺垂眸弯起唇角，“等你上去，便去洛牙寻一颗聚灵珠，它会帮你解开神脉封印。等你达到上神之阶，便能破开这暗渊之牢。”

    到时她想救之人，都能救出来。

    “喜欢这里？”

    一只纤手握住江羽诺的下颌，琥珀中的眸子透着怒意。

    “嗯。”江羽诺微微一笑。

    他喜欢这里。

    因为，这里的她会亲近他，会一些他想都不敢想的话。

    “你是不是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那道她早就望眼欲穿的玄影被她再次压在身下，一只素手顺着他漂亮的颈侧滑下，“能不能找些动脑子的借口，江-羽-诺。”

    以后没有她的庇佑，在这里他恐怕连骨头都不会剩下，统统被那些人给丝毫不让地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