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送别独苏 把状元命格刻在他的魂印上,……
可是事情很快就败露了。
不知谁给天庭烧了封信, 把事情原原本本写在上头。
当地的山神、土地、被召唤去的医仙,被扣押的灵魂,通通到了凌霄宝殿上, 辩无可辩。
她数罪并罚, 被贬下界。
独苏意识回笼, 闭上的眼睛艰难的缓缓睁开。
思绪翻涌, 有些一直没能想通的事瞬间想明白了。
她,“将军, 最后帮我做两件事吧。第一件,找到当年那位状元郎,看看他这辈子,还是不是状元?”
“天命的状元郎, 那是我见过最硬的天命,把状元命格刻在他的魂印上,生生世世无法摆脱。”
“那种命格, 我只在受诅咒的人身上看到过, 甚至不如他的强烈。”
“这不是天生的,有了付了大代价, 给他改成这样!”
“第二件, ”她眸中精光四射,“当年到底是谁去偷的天火?没有哪个妖精会去做一件和自己无益的事。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谁要犯如此滔天大罪和我同归于尽。”
“数万生灵的性命,是我的罪责, 更是他的罪过。在天道的眼中,他的罪过比我重多了。亲手终结数万生灵性命的,是偷偷放火的那个妖精。”
“火灾后我亲自探查,他不修鬼气, 不集怨气,所做一切只为杀人。人生而为人,妖不知修多少岁月才能修出一个灵体。”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将军,你一定要心,背后的那个人,针对的可能不是我。”
“当年一切,细想起来破绽颇多,将军,一定查清楚!”
白泽脊背发毛,独苏的原委,和他所知不一样。
天下没有能瞒过他的事情,白泽知天下事,天道赐给他这种能力不只是而已。
而今,他收到的信息,却与事实不符。
谁会这么干?
谁能这么干?
篡改白泽的信息,与直接和天道作对无异。
天地间,谁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将军,我罪有应得了,结束我的性命吧。我不想死在天雷下,死得那么难看。就算要死,也一定得和这个世界体体面面的告别。生的委屈,才更要死的体面。”
李道摇头,脸上再次出现疯狂,“不!你不能死!我不会让你去死的!我替你去找阴九家,让你继续轮回!你自己也知道,只要活在人间,不管再难,都不会吃亏的!”
第一次见独苏,她被关在奴笼里,作为口粮和一群野兽待在一起。
李道把她救了出来,给她吃穿,教她礼仪。
毒雾山泽里,她战九头黑蛟,独苏帮她挡了最后一牙的毒液。七天七夜发烧,烈火炙烤寒冰覆盖,费尽千辛万苦,不知多少折磨,才把毒液从身体里拔除。
瘟神与其交恶,是独苏一口一口帮她试药,把解药找出来。
冥海之渊,所有人都要放弃她的时候,唯有独苏毫不犹豫的跳下救她,把她从万千妖魔群中背了出来。
刀枪剑戟,独苏替她挡在身前。阴谋算计,独苏将之拦在身后。
他们是主仆、是师徒、更是姐妹。
李道回忆起两人往事,独苏对她的种种好,她神色坚毅,“我一定救你!”
“这不合规矩……”白泽下意识道,结果话没完,被李道一拳晕。
李道在独苏周围设了结界后,飞快的离开。
她知道阴九家中的柴家住在哪儿,去找柴家人,开怨灵伞,把独苏的魂留住。
和李道想像的不同,柴家住在一个很清幽的地方。
柴家收敛怨灵,收集怨气,干的事全和恶鬼相关。
所有人都以为通往柴家的道路尸山血海铺就,白骨做杆,人皮为幡。谁知,竟是条山间弯弯折折的通云路。
从山脚往上,一级级石阶铺筑,阶梯缝隙里长了细细软软的青苔,中间还夹杂短短的一簇簇杂草。
这条路不知多长,只能看到它一路向上。到了最顶端,被白色的雾气遮盖,接连青天,不见山峦。
她顺着石阶往上走,走进白雾里,终于得见一道大门。
修的恢弘气派,却只有一道大门,前后仍是青山石阶,不见房屋。
李道走进大门,那一瞬间,世界星辰变化,一座老宅出现在她眼前。
这就是柴家了。
门口摆了张桌,后头坐了个正在盹的白胡子老头,手上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显然是困到神志不清。
李道径直走了过去,敲了敲桌子,把老头敲醒。
刚一睁眼,人还有些迷糊,头顶太阳又大,老头半眯着眼看她,“有事?”
李道,“我要见你家家主,和柴家做交易。”
柴木终于把眼睛睁开了,老迈的身体,眼睛却很是清明。
他确定跟前的女人,一定是个人。她身上没有怨气、没有鬼气,更没有妖气,背后甚至有个影子,既然和死灵没有一点牵扯,来找柴家做什么交易?
难不成要杀人,让人生生世世不入轮回?
柴木看到她的神色正了正,一时间猜不出这人是谁。
好重的杀气!
不知杀了多少人,才能在身上带这么重的杀气。
又是怎样的命格,能负担起这么多条人命?
柴家的每一个祖宗都会留下一缕气息给后人,他们本就和怨鬼交道,身上的气息极为骇人。
可柴家从未有人,能比此女身上威压更可怖。
他从桌子后面站了出来,开大门,恭敬道,“请。”
柴木将人领到正厅,请她稍待,“客人请上座,我这就去唤家主。”
柴家这代家主柴桢是个女人,精明干练。
她走进来时,背上背了一把油纸伞,头发束的高高的,浑身一股凌人的气势。
“你是?”柴桢皱眉。
好浓重的杀气!
李道,“我要你现在跟我走,报酬随便开。”
柴桢道,“女娘,是否应该先自报家门?”
李道直言道,“我是李道。”
我是李道,就是阴九家认之为公敌的李道。
听到她这么,柴桢起了兴趣,“是阴九家代代相传……”
斟酌了下语言,道,“……不可深交的那个李道?”
李道笑,“不必忌讳,我就是你们那个见到就得人人喊的李道。就是那个把阴九家显露在人前,教出江庭鱼的李道。”
柴桢寻了位置坐下,“先生大可不必,柴家素来不爱和他们交道,也不像他们活的那般招摇。当年那件事,柴家并未参与多少。”
“先生大才,怎会有求于柴家?”
“因为有些事情,我做,天道不容;你们做,却被允许。”李道。
柴家是靠老天爷赏饭,要光明正大做这些孤魂怨鬼的事,只能找他们。
她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就是做这种买卖的,我开的条件,一定比凡人优厚的多。不管你们有任何要求,我都答应。”
李道还强调了一遍,“任何!”
“要做什么?”柴桢看她,问道。
“我要你藏一个灵魂,把本该在天雷下魂飞魄散的灵魂藏起来,再送到轮回入口去。”
柴桢笑了,“这种人,犯了大罪吧?”
她看见李道眸底瞬间冰凉一片,又道,“也对,如果事情容易,也不至于找上柴家。”
柴桢起身,对李道,“这样吧,柴家并不缺什么,我也没想好要什么报酬。毕竟以先生的能力,若是寻常报酬,柴家可就亏了。不如先生欠柴家一个人情,等我们需要时,再上门讨要?”
李道毫不犹豫,“可以。”
等二人回到独苏身边,她已奄奄一息。李道的结界再牢固,还是难以抵挡天罚。
柴桢动手前告诉李道,“先生,有件事您得知道。”
“怨灵伞内有另一个轮回入口,只不过进怨灵伞的场面,有些吓人。”
“什么意思?”李道焦急,独苏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柴桢道,“只有怨灵才能入伞,如果不是怨灵,那只能是被怨灵伞抓进去。伞里不是好地方,里头的轮回入口本就是给放下执着的怨灵一个往生的机会。所以,会死的比较难看。”
李道,“再没什么,会比天劫之下魂飞魄散死的更难看了。”
柴桢嘴角一弯,“那便好。”
她开伞,伞内伸出无数条金色的锁链缠绕独苏,而后,根根锁链扎进皮肉,将她的灵魂从身体里抽出。
灵魂离体入伞的那一刻,浑身血肉融汇,化作一滩粘稠的血水在伞上,将那把发黄的油纸伞浸的殷红。
红的刺眼,让人头皮发麻。
她听见独苏在痛苦的嘶喊,那是一种求助无门的绝望。
金色的锁链将她带入伞内的空间,柴桢带着李道看了进去。
破落的村庄里藏着无数幽灵,伺机而动,准备吞噬新来的灵体。
忽然,村庄的尽头出现一条铺满繁花的道路,道路尽头是个黑色的洞口。
那就是轮回之路。
轮回入口出现的那一刻,所有藏在暗处的灵魂都跑了出来,他们拼了命冲向那个入口。
进入轮回的机会不多,几乎于无。没有谁想继续留在这里了,金色的锁链日复一日惩罚着他们,恶灵之间互相吞噬,随时可能永远在世上消失。这里太可怕了,他们只想逃走。
金链察觉到了他们的异动,追随着他们的步伐,把他们一个个重新拖回。锁链穿透四肢百骸,痛苦的咆哮声不绝于耳,此地比之十八层地狱不遑多让。
独苏被柴桢送到繁花之路上,她脸色苍白的停在那里。
她的灵体,是当年征战时的模样。
灵魂会保留记忆中最珍贵的样子,看来,独苏最爱的,还是当年踏遍八方的岁月。
李道目送她一步步向前,眼眶逐渐湿润。
在进入轮回的最后一刻,独苏停了下来,最后笑着看了李道一眼。
李道泪眼婆娑,已逐渐看不清对面的影子,她只是轻声交代道,“下一世,一定要一世从容,再不风尘仆仆。”
“一定要做个傻傻的、单纯的好姑娘,不再为生活奔忙。”
“一定要普普通通,和所有人一样,简简单单的开心、简简单单的烦恼,简简单单的……过完一辈子。”
送走独苏,李道擦干眼泪,淡淡对柴桢道,“神仙客栈欠你一个人情,只要柴家需要,随时来找我,我李道一定归还。”
李道是一个人回神仙客栈的。
她和白泽大一场,把人赶走了。
虽然早知道白泽神神叨叨招人烦,实在没想到他会烦人至此。
这种感觉,就想每天往饭锅里插一根搅屎棍,堵心的要命。
回去时,客栈毫不意外的没开张。
重明懒的出奇脾气又不好,叫他看店,还不如直接关门。
见李道没带白泽回来,重明好奇问道,“白泽呢?他不找你去了?”
“我把那晦气玩意儿赶走了!”
李道面无表情的撂下这么一句,头也不回的回了房间。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她心情不好,直到她关门的那一刻,才深刻意识到她心情到底有多不好。
响声大到整个客栈都发生颤抖,重明脑子被声音震得嗡嗡的,出现了片刻的失神。
随后当即决定:
为了防止客栈被破坏!
为了守护客栈物品的安危!
为了不让李道怒上心头一把火烧了这里让他们今晚通通睡大街!
他毫不犹豫的认定是白泽的过错,大声冲着李道房间喊,“那个阴阳怪气脸,我们都不待见他!没事儿!赶走了最好!”
不就是少个账房吗?
多大点事儿啊?
老子一个月给他付一千两,还找不到个凡人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