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前的杨玉跟凌曼已经气得快要爆炸了, 她们同时跳了起来，指着电视机骂道：“不同个P！”

    安静坐在一边的叶枫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头一回清晰地意识到, 凌曼跟杨玉这个养母在很多细节上是如此相似。

    他之前一直认为凌曼活泼可爱, 但接触到现在，他发现凌曼活泼的尽头其实是带着泼妇气质的。

    而这种泼妇气质，很明显是从杨玉那边学习过来的，因为田忆香是不会这么粗俗的话的，但凌曼却能脱口而出，只能生长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确实很大。

    凌曼是被杨玉养大的, 不管她外表多漂亮, 在内心深处, 她始终都带着杨玉骨子里渗出来的粗俗与恶意。

    一想到这里, 叶枫顿时觉得凌曼那张漂亮的脸看起来也不如以往那么好看了。

    电视节目继续播放, 画面一转，转到了一位派出所民警，他就是之前去棉纺一厂处理过好几次相关纠纷的那位老民警，他穿着警服一脸诚恳地坐在那里，一看就很容易让人相信他。

    “关于杨玉他们亲子之间的纠纷，我们派出所也去过好几次，杨玉跟凌大军夫妻俩确实没有承担起养育未成年子女、以及赡养年迈母亲的义务。但是这种事情, 我们警方也管不了，只能劝一劝。上一期的节目我看过了, 我可以保证, 杨玉的全都是假话。凌初夏这个姑娘呢，我们接触的也不多，但确实是个很坚强的姑娘, 高二暑假的时候还自己摆摊赚学费生活费。她现在考出这么好的成绩，我们都很为她感到高兴，也为杨玉这个亲生母亲的所作所为感到不齿。”

    老民警发言结束后，画面接着一转，变成了一张手写的保证书。

    杨玉的脸立刻变成了猪肝色，她瞪大眼睛，大张着嘴巴，趁着她可怖的伤痕，看上去很有几分恐怖片的既视感。

    凌曼愣了一下，念出了保证书上的字：“从即日起，凌初夏跟凌大军、杨玉俩人再无亲子关系，两边再无来往，出任何事也绝不会去扰对方……凌大军跟杨玉两人拒绝抚养凌初夏这个未成年人，相应的，在二人退休丧失劳动能力后，凌初夏也拒绝支付二人的赡养费用，特此证明。见证人：汪友民、李信、张来顺。”

    叶枫轻声：“杨阿姨跟凌叔叔都签了字在上面呢，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难道杨阿姨忘了这个东西的存在了？”

    杨玉恶狠狠地看向叶枫：“这种破东西，谁他M会记得啊？我早就忘光光了！这个凌初夏果然是个阴险人，没想到啊，她还留了这样一手！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她刚生出来，我就应该把她掐死的！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个祸害！”

    “妈妈，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你签过这种东西，你为什么不记得？上面写了两边互不扰！谁还会怪凌初夏不来看你？还有这个节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跟马记者还有电视台的人都好了吗？大家要一起揭发凌初夏的阴暗面！现在这样是怎样？是要一起来赞扬凌初夏吗？那我们上一期节目的那些算什么？外面的人会怎么看待我？他们会觉得我在撒谎！”凌曼捂着脑袋开始尖叫，就算不继续往下看，她也能猜到节目后面的内容了。

    杨玉狠狠一掌拍在了凌曼的后背上：“你跟我嚷嚷什么？这是我让他们弄的吗？我也是被他们骗了啊！他们是想害死咱们啊！”

    “是你害死了我！反正你已经这样了！让别人知道你是个恶毒母亲也没有什么影响，反正你的人生早就完蛋了！但我还年轻！我还有好多年的好日子要走！你把我介绍给马记者，让我接受采访！现在全市人民都看过我在采访上的话！你要我以后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做人？我才十八岁！”凌曼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你要怎么赔我？”

    “啪”的一声脆响，凌曼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杨玉的一个巴掌。

    凌曼愣住了，叶枫也吓了一跳。

    “怎么赔你？你要老娘赔你？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你欠老娘的，都还没还清呢！你还指望老娘赔你？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老娘住院一个月，你都没来看过我一眼，后来是田忆香那个女人听了这件事，才买了水果带着你来了一趟医院！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果然是凌浩然的种，都他M的六亲不认！”

    杨玉冷笑一声，“你的没错，你看看我的脸，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我早就在地狱里面了，我才懒得管外头人怎么看我呢！但你也别想过得好！接受采访是我们逼你的吗？不是吧？明明是你高高兴兴接受采访的，你还跟马记者，要他把凌初夏写得更坏一点，让全世界的人都来讨厌凌初夏！这是不是你自己的原话？你！”

    凌曼捂着脸站在那里，她先是愣在那里，等杨玉吼完之后，她才像如梦初醒似的，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然后转过身扑倒在叶枫的怀里：“叶枫，带我回家，带我回家，我要离这个疯女人远一点，快点带我回家！”

    叶枫搂住她，看向状似癫狂的杨玉，然后轻声：“你别这样杨阿姨，杨阿姨已经很可怜了，你是她的女儿，你这样她，她会伤心的……”

    “我管她伤心不伤心？我对她还不够好吗？她当初犯了罪！都是我帮她解决的！她现在居然敢我！她我！”凌曼的表情非常痛苦非常扭曲，她显然无法接受自己被杨玉了一巴掌的事实。

    毕竟，跟杨玉生活的那些年，她可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杨玉跟凌大军甚至没怎么大声骂过她。

    叶枫不话了，他搂着凌曼看向电视机，上面正在出镜的人是凌奶奶，她把凌初夏回到杨玉家里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的清清楚楚。

    老人家慈祥的面孔给人一种非常温和的亲近感，叶枫看着凌奶奶，心里想：为什么曼不能像凌奶奶这样温和善良呢？她不是跟凌奶奶生活了十七年吗？为什么只学到了杨玉的缺点呢？

    在凌曼魔音穿脑一般的哭声中，叶枫听到凌奶奶：“我们初夏是个非常好的孩子，被杨玉赶出家门后，她为了赚钱交学费跟吃饭，暑假在菜市场外面摆了一个夏天的吃摊，她的同学为此笑话过她，欺负过她，但她都不在意，她凭劳动赚钱不丢人。你们，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孩子呀？她赚了钱，因为我们住的破房子遭了贼，她就想办法带着我搬出去租房子住，她不光给妹妹凌双出了医疗费，凌阳从入院以后到现在的所有费用，都是她一个人出的。你们她不去看杨玉，将心比心，一个只跟她相处过一星期、还跟她断绝亲子关系的妈，是你，你去看吗？”

    叶枫听到这里，忍不住点点头，确实，这要是换了他，他也不会去看的啊。

    节目的旁白开始响起：采访进行到这里，我们逐渐看见了事情的真相。上一期节目中的几位采访者，他们的似乎都不是真话。而让节目组意想不到的是，更可怕的事实还在后面。

    杨玉突然浑身一凛，她大步走过去，把电视机关掉了。

    凌曼哭着抬起头来：“你关掉电视机干什么？你以为你关掉了，别人就看不到了吗？”

    “还看什么？他们要什么，你还猜不到吗？他们肯定要你二姨跟你外婆卖掉凌初夏的事儿了！”杨玉嗤笑一声，“以前倒是没觉得你这么蠢，现在一看，你果然不是我的种，这脑子就是赶不上我。”

    “凌初夏倒是你的种！她的脑子赶上你了，可人家根本不理你！”凌曼拽起叶枫，“我们走！我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一步了！”

    叶枫却挣开了凌曼的手，然后开了电视机。

    果然，正如杨玉预料的那样，电视节目里面正在介绍杨霞母女俩将凌初夏卖钱的那桩案件，主办警员也接受了采访，提到了杨玉跟凌大军夫妻俩曾经有过嫌疑，后来因为杨霞母女俩翻供，杨玉夫妻俩才被放出去的这件事。

    杨玉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她看了一眼已经快要崩溃的凌曼，讥讽道：“你就别跟我闹来闹去了，你可别忘了，花钱去买通杨霞翻供的人，可是你！你亲自去的！你要是把我惹急了，别怪我把这件事抖落出去！到时候，咱们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凌曼如被雷击，她看着杨玉那张扭曲的丑陋面孔，惊呆到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来：“当初是我救了你们，你居然要对我恩将仇报？”

    “对，反正我已经变成这样了，我没什么好怕的。出院以后，我就会赖着街道，也会赖着你。你最好每个月送钱给我，要不然，我一定去警察局把你供出来！还有你的男朋友也是一样，当时那个人脉关系，不是他帮你找的吗？咱们三个可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要是没有好日子过了，你们谁也别想跑。”杨玉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凌曼瘫坐在地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绝望地看着叶枫：“我们怎么办？”

    叶枫一脸平静：“没关系的，你每个月给她一点生活费就行了。她是你妈妈，你给她钱，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我给她钱？那你呢？”

    “我？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我当初只是帮你介绍了一个人，让你进去探望自己的亲戚罢了。至于你在公安局里面见了什么人，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我可是一概不知的。”叶枫轻声：“但你知道的，我一辈子也不会把你的事情出去的，所以，你只要稳住她就行。”

    完，叶枫指了指杨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凌曼看着叶枫温柔的笑容，突然觉得不寒而栗。

    电视机里继续响着旁白的声音：“我们没有想到，在杨玉恶人先告状的恶行下，居然还隐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内幕。杨玉为母不慈，却反而倒一耙，将污水泼在无辜的亲身女儿身上。据我们所知，在上期节目播出后，凌初夏的生活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只要出门，就会有人在街上围着她痛骂她，除了言语暴力，还有人朝她丢过危险物品，差点将她砸伤。对于这些风波，本栏目感到非常抱歉，我们也想听听当事人凌初夏的想法。”

    画面回到了凌阳的病房，一个纤细的身影背着太阳光而坐，因此，电视上看不清她的面孔，只有熟悉的人才能把她认出来。

    “我没有怪那些路人，因为他们也是受到了蒙蔽，坏的人是上一期接受采访胡乱污蔑我的人，并不是那些义愤填膺的群众，他们的初衷没错，他们只是想要匡扶正义罢了。但我衷心的希望，在这期节目播出后，正义的群众能够冷静一点，不要去做出不好的行为。”

    记者：“你真的很善良。”

    “我不善良，我只是希望通过正确的途径来解决这些事情。因此，我已经找好了律师，会由律师统一提交诉讼，我要告他们诽谤。我相信法律会给我一个公平公正的结果，也希望广大的观众朋友遇到这样的恶性事件时不要慌张，可以选择求助警方或者找律师解决。”

    节目到了这里，已经接近了尾声，画面转回了主持人所在的演播室，而杨玉跟凌曼两个人仿佛冰雕一样呆坐在电视机前，意识已经不在身体里了。

    等节目放完，叶枫关掉电视机，走到了呆若木鸡的凌曼面前。

    “曼，我们该回去了。”叶枫：“我答应过你妈妈，要在九点半之前送你回家。”

    凌曼没有任何反应，倒是杨玉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

    她：“叶枫，你是个聪明孩子，阿姨问你一个问题。”

    “好的，阿姨你问。”叶枫的表情有点微妙，毕竟他已经猜到杨玉要问什么了。

    果然，杨玉：“刚才电视上的那个什么诽谤，真的能告吗？”

    “我对这个了解不多，但确实是可以告的，情节严重的还会坐牢。”叶枫。

    “坐牢？那……那我之前在节目上的那些……会……会吗？”杨玉开始颤抖了。

    叶枫：“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因为我没有学过法律，阿姨可以找一个专业人士问一下。不过呢……”

    “不过呢？不过什么？你快啊！快点啊！”杨玉冲过去，揪住了叶枫的衣领。

    叶枫一脸轻松道：“不过，看过这个节目的人那么多，绝大多数的市民在这段时间都相信了之前的那些造谣，我想，这种应该属于情节比较严重的，所以坐牢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就算不用坐牢，赔偿金也够呛的，这么严重的案子，怎么也要赔个几万块吧。”

    “几万块？几万块……”杨玉的脸由红变紫、由紫变白，然后两眼一翻，朝后一倒，人就晕过去了。

    叶枫赶紧去外面叫了护士过来帮忙，在一片忙乱中，就见凌曼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我要回家。”

    “好，我送你回去。”

    凌曼大踏步朝外走，她一眼都没有看向昏迷不醒的杨玉，仿佛那个昏倒的人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一样，她只是埋着头往前走。

    叶枫安静地跟在后面，一直到走出了医院，凌曼才突然停下脚步。

    “叶枫，你会帮我吗？”凌曼突然回过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叶枫。

    叶枫明知故问：“你要我帮你什么？”

    “没有人可以帮我了，如果凌初夏真的找了律师告我，我……我真的不要怎么办才好。”路灯下，凌曼的面孔楚楚动人，看上去有一种易碎的美感。

    叶枫在心里叹息一声，然后伸手摸上了她那一半被过的脸：“如果只是帮你找个官司的律师，我还是可以做到的。但其他更多的，你应该很清楚，我也只能靠我爸帮忙。但这件事闹得全城皆知，我爸可能会对你有点意见，所以未必愿意帮忙。”

    “可我们是男女朋友啊，我是你的女朋友，我们以后要结婚的，以后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你爸爸为什么不愿意帮我？”凌曼哭得更加动人了，“其实我能感觉出来，你爸爸妈妈很久都不叫我去你家里玩了，他们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叶枫没话，但实事也确实如此。

    自从罗美丽告凌浩然强jian后，叶枫的父母就对凌曼这个人厌恶极了。

    他们一再要求叶枫跟凌曼分手，甚至强行给叶枫介绍了一个生意伙伴的女儿。

    叶枫一方面还喜欢着甜美可人的凌曼，但另一方面也不敢违抗父母之命，所以就同时跟两个人交往着。

    为了让周甜佳不起疑心，他甚至陪着她去沪海市玩了整整一个星期，又在那边给她买了一万多块钱的礼物，才算把她哄住。

    叶枫的父母原本就对凌曼一肚子意见，现在还出了造谣污蔑这样的大事件，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跟凌曼是绝对没有未来了。

    见叶枫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聪明的凌曼已经知道他的回答了。

    但她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质问他为什么，她只是拉住他的手，走到了没有路灯的地方。

    “怎么了？”叶枫轻声问道。

    凌曼心里在滴血，但声音却依旧甜甜的：“没怎么，我就是在想，我怎么会这么幸运，能够交到你这么好的男朋友。”

    叶枫笑了一下：“我也很幸运，能拥有你。”

    虽然很快就没有以后了，但叶枫并不会忘记他跟凌曼之前的甜蜜时光。

    在凌浩然没有出事之前，凌曼是一个乖巧可人的女朋友，叶枫也从她那里获得过很多快乐。

    就在叶枫回忆往昔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唇上被什么东西碰到了。

    是凌曼，凌曼亲了他！

    他们俩之前也曾经亲过，但都是非常单纯的蜻蜓点水式的轻轻碰一下。

    但这次的凌曼不一样，她非常热情……非常……总之，叶枫形容不出来。

    等这个吻结束的时候，叶枫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一点点发晕，心跳也变得特别快。

    凌曼紧紧地抱住他，然后垫着脚尖在他耳边低语道：“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我不想回家，你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叶枫知道自己的脑子非常不清醒，但他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语言，他听见自己：“好，你想去什么地方？”

    凌曼轻轻一笑，拉住他的手：“你跟我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医院不远处的一家酒店走过去了。

    在走进酒店前，叶枫犹豫了那么十几秒，但是很快，强烈的眩晕感战胜了一切，他终究是跟着凌曼上了楼。

    在同一时间，刚刚看完节目的田忆香正在家里掩面而泣。

    哭过之后，她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站起身，开始焦灼地等待凌曼的归来。

    但是一直等到深夜一点多，她才等到了蹑手蹑脚开门的声音。

    “回来了？”田忆香坐在正对大门的一把椅子上，整张脸惨白如纸。

    凌曼一惊，手里的钥匙掉在了地上。

    “妈妈你怎么还没睡觉啊？”凌曼捡起钥匙，低着头掩饰自己的惊慌。

    “你没回家，我怎么可能睡得着？你去干什么了？不是答应过我九点半要回家的吗？”

    “哦，我们去看夜场电影了，看完回来就是这个时间了。”凌曼还是不敢抬头。

    “是吗？你去看夜场电影了，原来你还有心情看夜场电影。今天晚上的电视节目，你看了吗？”

    凌曼不话了，田忆香点点头：“看样子是看过了，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要的？”

    “我没什么要的。”凌曼低声道。

    “好，那你被别人告上法庭，我也没什么可的。”田忆香站了起来，“去洗个澡赶快睡觉吧。”

    完，田忆香就回了自己的卧室。

    凌曼等她的房门被重重关上的时候，才长出一口气，两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第二天是一个大晴天，凌初夏很早就爬了起来，洗漱好了看看时间，才六点半。

    “初夏怎么起的这么早？”凌奶奶从房间走了出来，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凌初夏：“昨天晚上睡得早，所以今天也醒得早。”

    “看样子，你昨天晚上是睡得很不错了。”凌奶奶笑着：“奶奶也是，还做了一个美梦呢。你早上想吃什么？奶奶刷了牙洗了脸就来给你做。”

    “今天别做早饭了，我出去买。”凌初夏：“刘姐这个时间应该也还没做早饭，我去隔壁一声，把他们的那一份也买回来。”

    完，凌初夏就从厨房拿了一口最大的白铁锅，然后背着包兴冲冲的出了门。

    隔壁的刘姐确实还没做早饭，一听她要去买早点，江沅立刻跟了出来。

    “我骑车载你过去。”

    “我一个人去就可以啦，今天又不用担心我被人骂。”

    江沅点点头：“我知道啊，但我就想跟你一起。”

    凌初夏甜甜一笑：“哎呀，大清早的就这么会话。”

    “是呢，大清早的就这么会话，我都快被你们两个孩子腻歪死了。”江山开纱门走了出来，然后撇撇嘴：“初夏去买早餐啊？我要吃前头拐弯处卖的鸡汁豆腐脑，多撒点香菜跟榨菜末，还要隔壁那家的锅贴跟煎包，一样来五个吧，再要街那头的炸麻圆，来两个。恩，我吃这么多差不多了。”

    江沅：“哥你的要求可真多，这些早点铺隔得那么远，要跑好一会儿了。”

    “怎么了？我帮了初夏那么大一个忙，光请客我就请了好几次，还给电视台的人准备了那么多礼物和吃的，初夏帮我买个早点不能买吗？”江山一脸的理直气壮。

    凌初夏：“当然可以买，江大哥放心，你要吃的东西，我保证全都给你买回来。”

    “这才像话嘛！那你快点去，哥哥还等着吃完了去开会呢。”

    江沅骑着自行车，带凌初夏出去买了早点。

    因为早点铺确实隔了一点距离，所以他们买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

    好在夏天天气热，买回来的早点还是热气腾腾的。

    江山家地方大一点，于是凌初夏把凌奶奶叫过来，大家一起在江家吃早饭。

    热气腾腾的鸡汁豆腐脑、香气四溢的锅贴跟煎包、刚刚炸好的油条、麻圆、油饼，还有卤煮的非常入味的茶叶蛋，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刘姐拿了碗筷出来，凌初夏赶紧动手盛了一碗豆腐脑，恭恭敬敬地放到江山的面前。

    “江大哥，请吃早饭。”

    江山得意一笑：“谢谢谢谢，真是不容易啊，能让初夏亲手给我盛豆腐脑。”

    “都是应该的。”凌初夏：“晚上回来吃饭吗？回来的话，我做好吃的给你吃啊。”

    江山一惊：“真的假的？真做好吃的给我吃？”

    “当然是真的啊，你看我一脸真诚。”

    “那我晚上必须回来吃饭。”江山：“你要做什么好吃的，先透个底。”

    “不行，出来就没有惊喜了，等你晚上回来不就知道了吗？”凌初夏神秘一笑。

    江山点点头：“行，那我就等着这个惊喜了。”

    凌奶奶：“那我吃了早饭赶紧去买菜，现在过去，还能赶上最后一波。”

    凌初夏：“我跟奶奶一起去，我骑三轮车过去。”

    “今天不去练车啦？”老彭问。

    “买了菜再去，反正我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再练两天就可以去大路上开了。”

    “那刚好可以赶在读大学前把驾照拿到。”老彭。

    江山立刻道：“回头我送你们俩去大学，顺便送你们一个礼物。”

    凌初夏眨了眨大眼睛：“什么礼物？不会是一辆车子吧？”

    江山脸一垮：“你你这个孩子，礼物出来不就没有惊喜了吗？你你你！你是要气死我吗？”

    凌初夏哈哈大笑：“还真是轿车啊？我刚才是胡的。”

    “什么？江你要送轿车？那可不行，这东西多贵啊？可不能送！送了初夏也不能收！”凌奶奶立刻拒绝。

    江山：“没事儿，又不是买给初夏一个人的，沅也要开的啊。有辆车子在那边，做事情都方便些。”

    “他们都是学生，有什么事情要做的？”凌奶奶：“反正我是不赞同的，学生嘛，骑个自行车就很好了。”

    凌初夏捧着碗嘿嘿直笑，然后无声地对江山了声谢谢。

    吃过热热闹闹的早饭，老彭开车送江山去上班。

    刘姐收拾家里，凌初夏跟凌奶奶要去菜市场买菜，只有江沅没事可做。

    “要不然，我跟你们一起去菜市场吧。”江沅。

    “不用不用，你没事做可以去图书馆，我想看这几本书，麻烦你帮我借回来。”完，凌初夏就把一张写着书名的纸条递给了江沅。

    “好，那我就去图书馆。”

    凌初夏骑着三轮带着凌奶奶去了菜市场，刚刚过去，她们俩就被一些熟人摊主给围住了。

    “凌初夏，我们都看了节目了，我们支持你告那几个人！”

    “是啊，凌，你别怕，我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凌初夏笑眯眯地一一回道：“谢谢，谢谢大家。”

    等买了一圈菜回来，刚好又碰到了棉纺一厂的几个老邻居，大家又是对凌初夏好一番嘘寒问暖。

    对比之前的那些遭遇，现在可谓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电视节目的影响力确实非常大。

    等她去驾校练车的时候，又被两个青年在门口给堵住了。

    “你们干什么？我会报警的！”凌初夏一脸警觉地盯着他们俩的手，生怕他们又跟之前一样准备了臭鸡蛋。

    但两个青年却突然来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然后一齐吼道：“对不起！之前是我们做错了！”

    凌初夏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起来：“好，我接受你们的道歉。”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才直起身互相看看。

    “你真的不生气了吗？之前我们朝你扔臭鸡蛋呢……”

    “没关系，反正我躲开了。”凌初夏。

    “还是怪不好意思的，我们真的不知道原来你是被人诬陷的。看了昨天晚上的节目，我们才知道你这么了不起。”

    “是啊，你跟你的弟弟妹妹都没有感情，但你还是愿意帮他们出医药费。我听，那些医药费很贵的，你之前摆摊赚钱很辛苦，钱够不够用啊？”另一个青年也问道。

    凌初夏：“要是不够了，你们算帮我吗？”

    “我们俩也没钱的，但是……我们知道有个什么思善机构，是可以帮人治病的……”

    “应该是慈善机构吧。”

    “对对对，是慈善机构，你要是需要，我们可以带你过去看看。”

    凌初夏忍不住笑了起来：“没关系，钱方面我还够用。不过还是谢谢你们了，看起来你们俩也不是坏人啊，下次别再这么鲁莽，做这样的事情了。”

    “是，我们下次再也不做了。”

    另一个也：“我们之前是手头太紧，实在是缺钱，所以才会收了一点零花钱，过来砸臭鸡蛋的。”

    凌初夏：“这个我猜到了，如果不是有人指点，你们不会知道我在这里学开车的。”

    “那个……我们收的钱已经花掉了，没办法退回去了，所以……我们也不能告诉你是谁花钱让我们来的。虽然做这个不是好事，但我们也有职业道德的……”

    凌初夏：“没关系啊，你们不，我也能猜到是谁。”

    不是黄亮就是凌曼，只有他们俩会做这种事，而且也只有他们俩手里有闲钱。

    俩青年再一次向凌初夏道歉：“反正……我们对不起你，以后，你要是遇到什么事儿，可以去XX街65号找我们。不管是架还是什么，我们都可以的。”

    “XX街那边不都是废弃的老房子吗？”凌初夏知道那个地方，那边早就废弃了，市政过几年就要拆迁了重盖新的住宅楼。

    “也有很多人住在那里的，空房子多，也不要房租，我们住在那里刚刚好。”

    “为什么不去找个工作做？”凌初夏：“现在包吃住的工作很多。”

    “我们这样的，人都不收我们。我们也想找工作，但是找不到。”

    “是啊，我跟我弟弟初中都没读完，个子又不高，身体也没人家好，当个保安都不收我们。”

    凌初夏仔细看了看着俩青年的脸，这才发现他们俩确实长得很像，而且再仔细一看，俩人的眼神都挺纯朴的。

    “为什么初中没读完？现在都是义务教育了。”凌初夏问道。

    “爹妈没了，饭都没得吃，哪还能读书？街道也不管我们，我们就在外头混着，别人群架也会叫上我们，能混个几包香烟卖钱。”哥哥有点得意地笑了起来，“反正饿不死就行。”

    凌初夏：“你们有什么特长吗？”

    “特长是什么意思？”

    “会做什么？比如会做饭、会刷墙什么的。”

    “我会做饭，但是只能做给自己吃。”

    “那怕吃苦吗？”

    哥哥笑了起来：“谁会怕吃苦啊？我跟我弟弟这几年，把全世界的苦都吃遍了。”

    凌初夏点点头：“我知道了，这样吧，明天早上还是这个时间，你们来这里找我，我给你们介绍一个工作。”

    哥俩全都一愣，过了十几秒，哥哥：“你刚才什么？你要给我们介绍工作？”

    “对，我觉得你们俩不是坏人，而且做了缺德事也能勇敢道歉承认错误，所以我算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你们不怕吃苦，这个工作你们肯定能做下来的。”

    哥哥突然眼眶一红，然后噗通一声朝地上一跪：“如果这是真的，求你让我弟弟去工作！他年纪还，他还有未来。我的话，不用管我的，反正我饿不死就行了……”

    “不，让我哥去工作，我哥力气比我大，我哥比我好……”弟弟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人来人往的大马路边，凌初夏看着过路人异样的眼光，简直想给这两兄弟跪下了。

    “起来话啊，起来话，都什么年代了，还往地上跪。”凌初夏：“你们不起来，就没有工作了。”

    俩兄弟蹭蹭爬起来，然后瞪着两双眼睛盯着凌初夏看。

    “总之，明天你们俩收拾干净一点，洗个澡、洗个头，换身干净衣服再过来。等明天上午我练了车，就带你们去面试工作。只要你们能通过考核，兄弟俩都能有工作。”

    “谢谢您！谢谢您！要不我再给您跪一个吧，我真的……”

    “我都过了，再跪就没有工作了。”凌初夏：“我进去练车了，你们俩该干吗就干吗去，明天过来就行。”

    “是是是！我们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去洗头洗澡！”哥哥拉住弟弟，一溜烟跑远了。

    凌初夏等他们俩都跑远了，这才去练车场里面继续学车。

    中午，江沅开车去接她，到了家，还没进门，她就看见院子外面停着两辆陌生的自行车。

    凌初夏开院子门：“奶奶，家里来客人了吗？”

    凌奶奶的声音从客厅传了出来：“是警察同志来了，你快进来吧。”

    凌初夏赶紧走进客厅，只见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同志站在大吊扇的下面，看上去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找我的？”凌初夏：“你们坐啊，坐下话。”

    两位警察一起坐下，其中一个：“我们是来找你的。”

    “我没做什么啊。”

    “是这样的，杨玉女士，你的生母想要见你。”

    凌初夏：“但是我不想见她。”

    “我们都看过了昨天晚上的电视节目，对于你的心情，我们是可以理解的。但作为警察，我们必须来这一趟。因为……杨玉女士有自杀倾向，她如果见不到你，她就自杀。”

    凌奶奶嗤笑一声：“她会自杀？那个人最怕死了！我才不相信她会自杀！”

    “但她确实在今天上午隔开了自己的手腕，幸好护士及时发现，才避免了危险出现。所以，我想能不能请凌初夏同学过去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