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员工基本上都只在这里工作过, 对外头的一切都不怎么了解，很多人的配偶和亲戚也都在这里上班，等于整个工厂就是他们的全部世界。

    所以, 老员工们几乎个个都能把厂里所有人的家底抖落清楚。

    当然了, 员工们大部分都是比较纯朴的，虽然也有奸滑懒馋的人，但大家都知道那是不对的，也挺瞧不起这样的人的。

    用他们的话来，就是既然拿了这份钱，那总得干点活儿才行啊。

    对于老厂长张强同志, 绝大部分员工都很尊敬他, 不过也知道老厂长家里的情况不允许他再继续工作下去了。

    他的爱人生病了, 之前因为有儿子跟女儿帮忙照顾的关系, 所以他可以正常上班不受影响。

    但他的儿子明年要被调去外地工作了, 少了一个帮手的家人，张厂长岁数也不轻了，就想着干脆提前退休，在家里好好照顾爱人。

    “张厂长原本是从一车间干出来的，咱们厂那个夹心饼干的配方就是他们那批人给弄出来的，我从吃到大，就爱那个味儿, 可惜现在的孩子不乐意吃了。”有一个食堂姐姐一脸惋惜地道：“咱们的夹心饼干多好吃啊，用的料可都是货真价实。”

    夹心饼干确实挺好吃的, 凌初夏也从后勤那边弄了几包尝了味道, 真的特别香，里面的夹心甜而不腻，而且饼干酥脆, 吃着不会口干。

    因为张厂长是从一车间出来的，所以他对夹心饼干是非常有感情的，就算现在饼干的销量大不如前，但依旧坚持生产这个饼干，哪怕现在大部分货品只能销往乡下，他也愿意。

    一车间的车间主任柯志军也是张厂长一手提拔上来的，这个人的性格比张厂长还要严肃，做事情一板一眼，大家都知道一车间是最严格的车间，不许迟到早退，请假要写请假条办正式手续，上班时间也不许偷懒摸鱼，要不然一旦被发现了，柯志军是真的会扣钱的。

    至于效益最好的，自然是帮麦尔肯做代加工的三车间，他们那边工作量大，所以现在用的基本都是年轻人，管理上虽然比较松散，但从没有耽误过交货，加上这边加班多，奖金也多，所以人人都想过去工作。

    至于厂里的两个副厂长，罗副厂长是某个领导的亲戚，工作上没什么突出成绩，连食堂洗碗的大姐都他是靠关系才当上副厂长的，简单来就是这个人没有工作能力。

    另一个副厂长是分管销售的，姓程，属于勤劳肯干但实力一般，至今还在发愁夹心饼干的销售问题。

    通过这些道消息，凌初夏初步得到的结论就是，这两个副厂长都不堪大用，但程副厂长可以留下来做点别的工作，罗副厂长是直接可以开除的那种。

    但偏偏他上头有人，你要是开除了他，得罪了领导也不好。

    凌初夏聊完天就回到办公室，算再好好盘算一下。

    刚刚走进去，就看见一个大姐正在分发零食，见凌初夏回来了，大姐也热情招呼道：“凌啊，过来尝尝这个，这是我婆婆做的，刚刚送过来给我们尝尝的。”

    “谢谢您，那我就不客气了。”凌初夏接过一块自家做的那种芝麻糖饼，拿过来咬了一口，还挺香的，便：“真好吃，大姐的婆婆手艺真好。”

    “是吧，手艺是挺好的，不过做这种东西手艺好有什么用？又不能换钱用。”大姐撇撇嘴。

    凌初夏：“怎么不能换钱用？像这种饼，要是多做几种馅料，甜的咸的各弄一些，一个煤球炉一口锅，放在学校的门口摆摊卖，一定很赚钱的。”

    “摆摊也太丢脸了，我们家一家子都是工人，有正经工作的，可拉不下那个脸。”

    凌初夏：“这有什么丢人的？我姑父在XX市做副厂长，我姑姑办了停薪留职，专门摆摊卖吃，一个月能赚我姑父一年的工资。”

    凌大珍的吃摊确实很赚钱，不过这也是她特别吃苦，但就算不像她那样卖命，每天少卖一会儿，也能赚到很多钱的，肯定比上班强多了。

    办公室里的几个人全都惊呆了，那大姐直接走到凌初夏的桌子前：“真的假的？摆什么摊那么赚钱啊？”

    “不管什么吃摊都很赚钱的，就是特别累。只要能吃苦，不怕累，摆吃摊就是两个字：赚钱。”

    “哎哟喂，那我可得回去跟我婆婆商量一下子了。反正她都退休了，又不用上班，身体也好，每天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做，不如出去摆个摊子赚点买菜钱。”那大姐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显然非常心动。

    凌初夏把手里的饼子吃完，然后：“要是按照这个手艺的话，肯定可以赚到钱的。”

    坐在最那头的厂办主任：“赚钱是赚钱，但我还是觉得丢脸。咱们上个班，稳稳当当的，也不缺衣少食，可不乐意让家里人出去丢这个脸。”

    凌初夏笑着：“个人想法不同，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个厂里的人都是老式思维，想不通这种事也很正常，反正都是个人自由。

    那大姐点头道：“是的，也不知道我婆婆愿不愿意呢。不过，凌啊，你姑父可是副厂长，他真的不嫌弃爱人出去做这么丢脸的事情啊？”

    “这有什么好嫌弃的？能赚到钱才是最实惠的。现在我表弟也考上大学了，回头去了外地读书，姑姑赚的钱就能贴补他的生活，让他在那边过得好一点了。你别看都是大学生，要是手头宽裕的大学生，读书的时候也能参加更多活动，寒暑假还能出去旅个游什么的，增长见闻。”

    “那你表弟也挺好的，这孩子不嫌弃妈妈摆摊，我倒是有点担心，怕我儿子嫌弃奶奶在外面摆摊。”

    凌初夏笑了笑：“实在嫌弃就算了，毕竟赚钱这件事也是随缘的，做不到也无所谓。”

    那大姐也笑了笑，：“起来，凌你也是大学生呢，你在哪里读大学呀？”

    “京市。”

    “哎呀，好地方，读哪个大学呀？”

    “华大。”

    大姐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问道：“华大？那个第一学府华大？”

    “是的。”凌初夏点点头。

    顿时，办公室里面的气氛变化了。

    大姐也立刻：“你居然是华大的学生，真是没想到啊，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学习也会这么好啊！”

    厂办主任：“你这话的，人家漂亮跟学习好不好有什么关系？我一看凌，就觉得这个孩子不一般，果然啊，人家是华大的学生，确实不一般。”

    凌初夏心里好笑，但面上却：“我运气好，是调剂进去的，差一点点就进不去华大了。”

    “那也好多分的！”另一个大姐也凑了过来，“凌啊，你跟我们，你平时是怎么学习的啊？我家孩子下学期也要读初中了，我得跟你取取经。”

    凌初夏就了一些大家都知道的学习方法，不外乎就是好好听讲、文科多背、理科多刷题。

    办公室的几个人当即决定提前下班去新华书店给孩子买习题册，从暑假就开始督促他们好好学习。

    凌初夏看着他们几个人慌慌张张跑出去，自己则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坐下来记笔记。

    把今天听来的那些消息按照有用没用分门别类写下来，凌初夏抬头看了看挂钟，已经快五点了，她便收拾好东西回去了。

    走到停车的地方，刚好遇到厂里那个罗副厂长，他看到凌初夏拿着车钥匙去开那辆没见过的轿车，便一脸诧异道：“我知道你，你是厂办的那个实习生，是个大学生。你这是……开车子来实习？”

    凌初夏笑着：“是的，我家里人是给别人做司机的，最近几天老板去外地旅游度假了，车子空下来了，就借给我开了。”

    “原来是这样，我呢，都开的起车子了，来咱们厂实习什么啊？”罗副厂长没再什么，而是坐上自己的轿车走了。

    凌初夏一边听广播，一边开到了家门前，她也不下车，只坐在车里按了按喇叭。

    江沅拎着两个大袋子走了出来：“今天比昨天晚一点。”

    “对，不过你爸爸下班也晚，现在去应该差不多。”凌初夏看了看他放在后头的两个大袋子，“买了什么水果？”

    “就是市场上的那些常见的水果，另外给我爸买了一斤老蜂蜜，他最近嗓子不太舒服，每天喝点蜂蜜可以润润嗓子。”

    凌初夏开车去了江前进的住处，停好车跟江沅一起走进去。

    江前进还没下班，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性，她长了一张圆脸，笑起来一团和气，比之前那个保姆顺眼多了。

    “沅同学来了，快进来快进来。”保姆接过他手里的一个大袋子，朝屋里笑着：“梁姐，沅同学和凌同学来啦！”

    屋子里没有回应，保姆大概也习惯了，只让江沅和凌初夏进去坐。

    一楼的客厅里，梁女士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明明是个喜剧片，但梁女士全程面无表情，整个人冷漠得像一块冰块似的。

    江沅：“妈，我跟初夏过来了，这是给你跟爸买的水果和蜂蜜，你不喜欢吃就拿去送人。”

    梁女士蹭的一下抬起头来，她看了一眼凌初夏，用挑剔的目光将她从头到尾扫了三遍，然后哼了一声，把头一扭，继续看电视。

    凌初夏喊了一声“梁阿姨”，就跟江沅跑去楼上了。

    楼上有江沅的一间卧室，虽然只有过年那几天会使用，但保姆还是会定期扫，所以屋子里还是很干净的。

    凌初夏：“你妈瘦了那么多，看上去风吹吹就能倒。”

    “没办法，她自己不高兴吃饭，别人也无能为力啊。”江沅：“现在我爸也不她了，随便她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卧室里有一些江沅放在这里发时间的书跟杂志，凌初夏看了一会儿旧杂志，就听见楼下传来了保姆的声音，是江前进回来了。

    一段时间没见，江前进居然老了不少。

    他原本是一头乌黑的头发，但现在头发却白了不少，脸上也多了一些皱纹，看上去有一种疲惫感。

    凌初夏喊了一声叔叔，江前进露出一个笑容：“我听你取得了全国大学生英语演讲比赛的第一名，还作为代表出去参加了学习营，看你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真为你感到高兴。”

    老一辈的人就是这样的，对于凌初夏赚钱的事情他们不怎么管也不怎么在意，但对于这些成绩，他们还是很重视的。

    凌初夏赶紧：“谢谢叔叔，我就是侥幸取得了一点成绩，我不像江沅，次次都能拿奖学金。”

    江前进：“是啊，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都很努力向上。我去洗个手，咱们就开饭吧。”

    “好的。”

    江前进去洗了手走出来，保姆开始往外端菜，江沅走到沙发那边了一声：“妈，吃饭了。”

    梁女士冷着脸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叫我吃饭？”

    江沅没话，只是转身朝餐桌那边走过去了。

    江前进自己在主位坐下了，就：“都坐下来吧，难得在一起吃顿饭，我让廖做了一点你们爱吃的菜，晚上都多吃一点。”

    他虽然一脸疲惫，但看向两个孩子的目光还是比较高兴的。

    他们三个人已经坐好了，饭菜也都上齐了，但梁女士始终没有动弹，她还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而且这会儿她的面色更加难看了，像是在生气一样。

    儿子难得回家里吃个晚饭，江前进便笑着招呼了一声：“吃饭了，快点过来吧，孩子们都在等着你呢。”

    “哟，吃饭了？我这个当妈的都没坐过去，你儿子倒是在那里坐得挺舒坦的。到底有没有家教？到底懂不懂礼貌？”梁女士阴阳怪气地道。

    不过，这一次她是有进步的，至少她只了自己的儿子，没有凌初夏这个外人。

    江沅看了一眼江前进，江前进：“你到底要不要吃饭？如果你不想吃饭，那就算了，我们三个人吃我们的了。”

    “你什么？江前进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江前进笑眯眯道：“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凌初夏正在喝水，一听这话差点被水呛到。

    毕竟这句话可是后世被无数人嫌弃的铁直语录，一般男人了这句话之后，女方都会更加生气。

    果然，在雷区上蹦迪的江前进同志迎来了梁女士的疯狂跳脚，她直接把茶几上的香蕉一根一根砸了过去，但因为离得太远力气太的关系，香蕉都落在了半道上，横七竖八一根一根地躺在那里，看上去挺可怜的。

    江沅：“妈，我跟爸都招呼过你，喊你来吃饭了，你要是实在不想吃饭，可以不来吃。要不然，我看你们还是离婚吧。日子都过成这样了，早就该离婚了。”

    江前进也：“离婚是应该要去办了，我跟上面也过招呼了，随时可以离婚。”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也没想过再往上升一级了，所以整个人豁达了很多，随时都可以去离婚。

    梁女士如被雷击，她立刻站了起来：“什么呢？我们俩都快五十岁的人了，离婚像什么样子？我刚才胸口有点不舒服罢了，我又没我不吃饭，我去洗手，现在就来吃饭了。”

    完，她就跑去了洗手间，保姆则出来把地上的香蕉捡起来重新放回去。

    等梁女士洗好手也坐到了餐桌边，晚饭就正式开始了。

    这个保姆的做菜手艺不算特别好，但作为家常菜也没什么太大的毛病，而且一共六菜一汤，荤素搭配，营养丰富，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江前进用公筷给两个孩子夹了一些菜，然后慢慢询问他们在学校的学习跟生活。

    主要是江沅在，偶尔问到凌初夏了，她就回答几句。

    梁女士可能是被刚才那一下吓唬到了，吃饭的时候倒是挺老实的，虽然她一直在对凌初夏翻白眼，但全程没有话。

    她的饭量非常，只吃了半碗饭就吃不下去了，江前进动手给她舀了半碗鸡汤，她高高兴兴端过去喝了，然后就捂着肚子坐在那里，一脸难受的表情。

    江前进：“难受就去靠一会儿吧，不用在这里坐着。”

    梁女士被保姆扶着去了沙发上半躺着休息，江沅：“爸，你的身体还好吗？”

    虽然跟父亲没什么感情，但到底是父亲，所以江沅还是比较关心他的身体的。

    江前进笑着：“我做了体检，都没有问题。”

    “但是你头发白了。”

    “工作太忙，加上之前晚上要在医院陪夜，累出来的，不是什么大事。”江前进：“你都这么大了，我也该长白头发了。”

    之后，江前进又聊了一会儿江山婚礼的话题。

    见时间快到八点了，江沅跟凌初夏就算告辞回去了，他们俩可以去闹市区的夜市逛逛，也可以让江前进早点休息。

    但是没等江沅开口回去，就见收拾好厨房的保姆路过沙发区，然后突然大叫一声：“梁姐你怎么了？梁姐你没事吧？”

    坐在餐桌那边的三个人全都是一惊，江前进微微皱起了眉头，但还是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然后跟江沅一起走了过去。

    “怎么会这样？”江前进在沙发前蹲了下来。

    梁女士满脸蜡黄，额头上一头冷汗，人已经疼得快要晕过去了。

    江沅：“赶快送医院吧，初夏开车。”

    “好。”凌初夏赶紧背上自己的书包。

    江沅直接扛起梁女士上了车，江前进一边跑一边跟保姆：“个电话给许秘书，告诉他我们去省医院。”

    凌初夏对道路并不熟悉，好在有江前进指路，十几分钟就开到医院去了。

    到医院一检查，是食物中毒，吃坏东西了。

    江沅他们三个人同时一愣：食物中毒？

    医生：“晚上吃什么了啊？”

    江沅了晚饭的内容，然后：“我们三个人也吃了，但是没有事情。”

    “那这个患者是不是自己吃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梁女士整个人蔫蔫的不出话来，好在她的情况不严重，等洗了胃然后输了液，就让她在医院住一晚观察一下。

    其他人回到家里，保姆都快吓死了，她一直自己做的饭菜是没有问题的，还忍不住哭了起来。

    江前进：“我知道不是你的问题，因为我们四个人都吃了饭，三个人都没事，只有江沅妈妈一个人有事，所以应该跟晚饭无关。我就是想问问，她下午在家吃了什么？”

    保姆抹了一把眼泪想了一会儿，：“梁姐最近不怎么吃东西的，下午什么也没吃，就是晚饭前让我给她泡了一杯花草茶，是一个朋友送给她的礼物，还挺难得的，我特地烧了一壶开水，放凉了一会儿才给她泡呢。”

    “花草茶？拿出来给我看看。”

    保姆去找了一会儿，拿出了一个装茶叶的那种铁罐子交给了江前进。

    江前进开闻了闻，然后忍不住别开了脸：“这是花草茶？这味道不太对劲吧。许秘书，你拿去找个地方检验一下，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许秘书接过了铁罐子。

    江沅：“爸，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跟初夏就先回去了。”

    “好，你们回去吧，路上心开车。”江前进把两个孩子送到门外，然后声：“每次吃饭都要出点事，以后，我就不喊你们来吃饭了。”

    这话得挺心酸的，江沅便：“没事儿的爸，反正我们现在放暑假，又没什么别的事情。或者，你要是有空，我可以中午过去陪你吃个工作餐。”

    江前进笑了起来：“好，那以后中午叫你。”

    江沅跟凌初夏回到家，江山也刚好才到家，正坐在走廊下头乘凉吃宵夜。

    刘姐给他做了一大碗肉末凉面，他招呼两个年轻人过去，还：“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在那边吃个晚饭还舍不得回来了？”

    江沅了晚上发生的事情，江山笑了：“妈不会是又听那个什么董阿姨撺掇了，买了什么养生的土方子吧？之前也有过一次，就是那个董阿姨给她介绍的，用什么土方子熬汤，喝了以后就能迅速养好身体了，结果差点中毒。”

    江沅：“哥，我想好了，今年过了年，就劝爸妈离婚吧。”

    江山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起这个？”

    “也不是突然，我就是觉得爸太可怜了，他也快五十岁的人了，经不起这么折腾的。之前他怕影响我们的婚姻，所以离婚这事儿一直下不了决心。但是你马上就要结婚了，至于我，初夏是不在乎这些事情的，所以爸离婚也没什么影响了。”

    江山愣了一会儿，点头：“行，那等婚礼之后，我就去跟爸聊聊。”

    第二天，凌初夏照常去食品厂那边实习。

    到了厂办，照例是锁着门的，她便背着书包去了一车间。

    这回她没去车间里，而是去了主任的办公室。

    柯志军正在里面跟一个人话，等那人出去后，凌初夏敲敲门进去了。

    柯志军有点诧异：“你过来做什么？还想去车间里面实习？你要是想去，就得先培训，不然我不会放你进去的。”

    “我知道，我不想进去。”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柯主任，我查过你的履历，你是高中毕业生，毕业后第一份工作就来了这个食品厂，然后一直干到今天。你对这个食品厂非常熟悉，因为年轻时候不会做人的关系，所以你在不同的部门被调换过。你去过采购、销售、后勤、仓库，结果都得罪了人，所以把你一个高中毕业生赶去流水线上工作。但你拿过四次先进个人，两次劳动标兵，你还在外头上过夜校，拿过一个结业证，明你工作非常认真，而且努力上进。”

    柯志军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了，他沉下脸，压低声音道：“你听这些事情做什么？”

    凌初夏：“你别紧张，我这是正常调查，这些都是履历上可以查到的东西，并不是什么隐私。我今天过来呢，是想问问，如果让柯主任你接管这个食品工厂，你会做哪些事情。”

    柯志军一怔，严肃的表情变成了思索的样子。

    但他想了一会儿，还是：“这是没有意义的问题，因为我不可能接管这个厂。”

    “万一呢？反正这里没有别人，就我们俩，万一你有这个机会，你不想做点什么挽救这个工厂吗？你不想把这个工厂做大做强，做成全国知名品牌吗？”凌初夏笑眯眯地道。

    柯志军犹豫了一下，可能是被凌初夏的话动了，便：“如果有这个机会，第一步，我会把那些不干活的人赶回家。第二步，改换包装，给咱们的夹心饼干穿个新衣服，然后广告。现在这个年头，光东西好吃有什么用啊？你不广告，人家都不认你。第三步，跟上头贷款借钱，升级生产线，并且做一个全新的产品出来。可是这些有什么用？我连饼干的新包装都画出来了又有什么用，咱们没钱去做这些事，张厂长也无能为力，等换了新厂长，那就更没用了。”

    凌初夏的眼睛亮了一下：“你给夹心饼干画了新包装，能给我看看吗？”

    柯志军开抽屉，从一个硬皮本子里拿出一张图画纸，然后：“给你看看也没什么，反正咱们都到这里了。”

    凌初夏接过那张图画纸一看，立刻被惊艳到了。

    柯志军设计的包装非常适合如今的市场，看上去时髦又洋气，而且他把红星两个字写成了英文，这么一来，就好像进口饼干一样。

    凌初夏立刻：“这个包装非常好，到时候要拿去申请一个专利，不能被别人盗用了。”

    “你在什么啊？还申请专利呢。孩子，你怕不是读书读傻了？”柯志军笑了一下，“没事儿啊少在这种地方实习，既然是个大学生，那就去干点儿正事吧。”

    凌初夏也笑了：“谢谢柯主任的建议，那我就先出去了。”

    她把图画纸还给柯志军，然后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之后，她去了张强的办公室，趁着他现在不忙，跟他聊了半个多时。

    这次出来后，她就跟厂办的人了个招呼，然后就开车回去了。

    一口气开到圆山饭店的停车场，停好车之后，凌初夏兴冲冲跑去了江山的办公室。

    “你怎么跑来了？不是在食品厂那边实习吗？”江山有点诧异。

    凌初夏：“我的实习结束了，任务完成了。”

    “啊？”

    “我找到新厂长的候选人了。”

    江山眼睛一亮：“谁？那个厂里的人？”

    “对，一车间主任柯志军。如果大哥没有更好的人选，那我建议直接任用柯志军，然后让他自己选一个副厂长，替换掉罗副厂长的位置。”

    “可是罗副厂长是关系户，你把他下了，上头会不高兴。”

    “不，我不下他，我们让他做dang委书记。我了解了一下，厂里原本的dang委书记年纪也不了，可以稍微做一点工作，给点钱什么的，让他自动内退。”凌初夏：“这是明摆着的升职，而且也不用他参与工厂的实事，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排。”

    江山：“让罗副厂长做dang委书记我没什么意见，但是柯志军这个人，有那么优秀吗？”

    “就这么吧，如果让他做厂长，那咱们俩就可以非常省心了。”凌初夏：“反正也不着急，我先写个具体的报告，你看了之后再决定吧。”

    “好。”江山：“那你之后不去厂里啦？”

    “不去实习了，厂里肯定还要去的啊。”完，凌初夏就走出去了。

    她在秘书室的桌子上写了一天的报告，下午把报告交给江山之后才开车出去买好吃的。

    结束了实习后，凌初夏约了高中时候的副班长侯莎莎出去吃饭逛街，其他的时间就在家里躺着看看，难得享受一下悠闲的时光。

    在江山婚礼的前两天，江沅接到了江前进的电话，让他跟江山还有凌初夏都过去一趟。

    凌初夏不明所以：“江叔叔有什么事吗？连大哥也要一起去。”

    江沅：“他在电话里面没有明，不过感觉他的语气非常严肃，可能确实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我先个电话给大哥，让他下了班跟咱们一起去。”

    虽然马上就要结婚了，但江山依旧很忙。

    晚上，江沅跟凌初夏在江前进的家门前和江山碰了面，然后三个人一起进去了。

    今天保姆不在，出来开门的人是江前进自己。

    “爸，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啊？”江山笑着：“不加班可太难得了呀。”

    江前进：“你们先去那边坐着吧，今天家里只有我跟梁同志两个人，你们想喝什么自己去倒，想吃什么自己去拿。”

    江山跟江沅交换了一个眼神，就看见梁女士从楼上下来了。

    “你们几个怎么跑来了？我晚上跟人约了听戏，不能跟你们吃饭的。”梁女士穿了一套米白色的套裙，还涂了一点口红，气色稍显好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