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113】
不过是同行半个多月的时间,谢瑜就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宝玉与书上描写的确实不太一样。
是中央空调吧,他行事风格并不暧昧,谢瑜总觉得他看到美人时的笑容和看到美景甚至美食的笑容是差不多的,但要不是吧,他对每个人甚至包括客栈圈养的狗都是友善关怀的,实在是让人……心情复杂。
不过倒是比随便啃丫鬟口脂的样子顺眼多了。
阮卿对他们的情况一直都有关注,其实她一开始也在迟疑不然就找个庄子把谢瑜放下,但庄子上的人都是普通农民或者下人,她怕那些人会错意把谢瑜当成主子伺候,那就太离谱了。她跟谢瑜的关系可没好到那份上。
而且她很快就没时间再关注谢瑜了。
因为吴茗该走了。
这些事有些突然,但也不是没有预兆。多年征战的身体越来越衰老,太医多次建议她多休息,但吴茗实在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封建社会的男人能有什么正常的娱乐活动,就没听,然后……
她在某天清的士兵操练中突然晕倒,心脏一阵抽痛后就失去了意识,等阮卿接到通知的时候,御医都过去了。
吴茗的身体在昏迷,但她本人的精神很清醒,甚至有些无语。
“这……御医技术还挺好?”
那属于劳累过度猝死的前兆。
阮卿在下意识的惊慌中反应过来,也有些无语:“茶姐,贾代善的身体现在都有八十多了吧,你不会还把他当十八岁用呢吧?”
吴茗:“……害,虽然有时候是有些难受,但这不是忘了吗。”
郦芷这时也插话道:“太子也三十多了,我感觉我也该走了,御医跟我你属于劳累过度,需要好好休养,你看你是?”
其实她们都知道吴茗的选择,古代世界没什么让人留恋的地方,现在也没什么特别大的事必须她处理。
果然,吴茗想也不想就道:“等我起来把后事安排一下,我就先走了。”
她做就做,并没有多少留恋,醒来后就不顾太医的劝阻下床回了军营,那段时间整个荣国府凄风苦雨的,随便看到一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的,以至于阮卿也不得不每天拿着洋葱水偷偷往眼睛上抹一抹,以表示自己没有那么不合群。
对于和吴茗亲近的人来,他们失去了亲人;对于依靠荣国府生存的人来,这是失去了依仗,但对于阮卿来,姐妹是提前下班了,实在不用那么激动。
而对外人来,荣国公的病就没那么简单了,光其中蕴含的政治意味就格外不同,原本一直让吴茗压的死死的某些朝臣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郦芷便也忙碌起来,除了这些,她们还得警惕边疆国的骚乱。
这么多年武将一支独大的结果就是郦芷在军中一不二,但后果也是吴茗威望过高,她出事很容易动摇军心。
盛朝有个问题就是武将青黄不接,不然也不能到最后落得要探春和亲的地步,倒也不是谁刻意压,确实是那一辈合适的人都没有,好在年轻一代都成长起来了,吴茗快刀斩乱麻,请旨将一部分兵权交到安春手上,一部分分给了容家等等世家她看着长大的辈,最后一部分则由郦芷做主,七成给了太子,三成分给大皇子和四皇子,至于贾珠,她俩倒是都没想过,贾珠性情温和,不适合在军中拼。
军权就这么看似平稳的过度了,波动都被死死压在最底下,只等来日被悄无声息地解决或者突然爆发。
盛朝明帝四十七年春,荣国公平静去世,被皇帝以国礼下葬。
荣国公死后,皇帝的身子也渐渐不好起来,三天两头罢朝,权利也慢慢移到太子手中,这是在给太子铺路,其他人蹦跶了一辈子都没能把太子压下去,眼见着太子离皇帝只差一个登基仪式,也多数熄了火,乖乖闷在家中明哲保身了。
京城里倒是难得的安分,只是到底是真安分还是碍于其他原因不敢动弹就不得而知了,总之,阮卿过了个不太舒坦的新年。
贾母因为丈夫和大儿子前后去世,悲痛之下也彻底佛系了起来,整天不是窝在佛堂礼佛,就是偶尔和贾敏去庄子上闲逛,她倒也懒得掩饰了一般,两个儿媳通通不见,除了几个年幼的孙女或者黛玉姐弟俩和被召回来的宝玉外,其余人几个月也见不到她一面。
阮卿也乐的清闲,当然,她表面上也没太明显,还是意思意思悲痛了几个月,把贾母待烦了才在尤氏的陪伴下出来散心。
京城的主街道在之前修葺过,还算平稳,尤氏不会骑马,阮卿也就没牵马出来,她身边还带了谢瑜,几个人没带丫鬟,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谢瑜跟着宝玉天南海北地跑,也没多少好奇,尤氏如今要养着惜春,也没法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所以这街逛的三人都兴致缺缺,直到阮卿闻到香味,往那边看的时候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愣了一下,看向尤氏:“那是三姐?”
谢瑜闻言耳朵刷一下立了起来。
阮卿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挥挥手示意那边卖早食的贩过来,这时尤氏也看了过去,表情似乎有着一言难尽,就道:“这丫头如今越来越难管了,婶子见谅。”
阮卿眼神动了动,回头问道:“三姐如今是定了主意自行做主吗?”
尤氏愣了一下,凑过来,看着街上身穿短拎着皮鞭的妹妹,讷讷道:“我娘家的太太是的,三姐已经向官府申报了女户,她如今也管不了了,就一心帮二姐带孩子。”
她对这个也不反对,尤三姐不管血缘上如何,立户立的是她尤家的户,某种程度上,还是给她家传宗接代,总归是好事。
阮卿看上去并不在意这些,只是顺口一提似的,没对这事作出什么评价,哦了一声,道:“那也好。”
尤三姐曾经将柳湘莲当做救赎,当做她爬出火坑的救命稻草,但实际也并不牢靠,除了自己,谁也不是别人的救命良药。
那边柳湘莲不知道了什么,引得尤三姐挥了挥鞭子,她脸上不见嗔怒,反而满是笑意,在阳光的映射下显得神采飞扬,一行人热热闹闹边聊边看,没有多少暧昧,却也亲昵友善,比在贾珍手中的死路强了不知道多少。
这时候路边卖早食的贩也过来了,他脸上有着拘谨,一张黝黑的脸上带了些忐忑,有着不安地揉搓着衣角:“……两位夫人,姐安好。”
阮卿面不改色,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和蔼道:“我看你是在卖鸡汤是吧?麻烦来碗鸡汤和……馄饨吧。”
尤氏一脸茫然:“婶子想吃这个?只怕不甚干净吧……”
阮卿摇摇头,转移话题道:“你去那边帮我卖三串糖葫芦和糖人来,糖人要一只兔子两只狗的,府里的两个姑娘和琮儿想要。”
她们都没带下人,阮卿看着好像想吃东西,这事也只有尤氏去做,她倒也不是很在意这些,应了一声便过去了。
就只剩她们两人了,不知道为什么,谢瑜心中突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阮卿示意她跟上自己,一边走一边问:“你刚刚是不是想看那个传中自甘堕落的尤三姐什么样?”
谢瑜条件反射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阮卿:“害,别紧张,来,吃东西。”
她伸手指了指刚刚那贩搬来的一套桌椅,似乎是怕冒犯贵人,桌椅很新,看上去是被擦了又擦,以至于上面木头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她漠然道:“鸡汤啊,还有馄饨呢,吃。”
谢瑜:“……”
她看了看那碗颜色清奇的鸡汤和发黄发黑的馄饨面皮,总觉得味道不会很好。
阮卿道:“抛开朝代独立都是在耍流氓,你看上去不像智力有缺陷的样子,就算不会做饭,应该也知道,做饭调味的基础是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吧?哦,可惜这些普通人都没有,盐也是那种勉强提取出来的粗盐,纯度很低,发涩发苦,调出来的味你可以想象一下,肉类很难去腥,米面都有异味,发糙发苦,不过毕竟是劳动人民,有口吃的就能活下去,用不着那么精致,但是娇生惯养的大姐未必受得了这些。”
谢瑜不明白她想什么,咬着唇有着难堪地偏过头去。
阮卿按了按眉心,叹了口气。
任何时候,用一个国家的顶尖资源去供养一个人,就算有再多不适应,也不会难过到哪去。这个朝代并不算太靠前,阮卿推测应该在明清时期,至少已经有辣椒之类的食物了,她在荣国府的时候,今天的早饭可能昨天甚至前天大前天就开始准备了,厨娘几十号人就为了让食物味道好一点,这样的情况下,就算做出来的东西不如现代样样俱全,也不会离谱到哪去,吃惯了重油重盐的东西,这样清淡细致的东西更是别有一番精美。
谢瑜在谢家,也不会差到哪去,现在都有皂角,衣服不至于穿一次就扔,但也不会穿几年都还在,上厕所更是用香枣之类的东西塞住鼻孔,她哪怕离了谢家,跟着宝玉也最多就是受舟车劳顿的罪,宝玉身子不好,身边自有厨娘,四五天洗一次澡虽然不能太精致,可也到底还是没吃过苦。
阮卿把那碗汤往她面前推了推,道:“尤二姐姐妹俩都是娇生惯养的大姐,离了宁国府,生计就是个问题,两个女子无法从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贾珍要是有意针对,她们能今天走明天死,最后还是逃不过作为玩物的命运,有些地方确实有错,但按理错的最多是把她们当玩物还想害死王熙凤的贾琏,不过倒是不见你多讨厌贾琏。”
谢瑜一脸菜色,欲哭无泪道:“祖宗,我错了,我真错了,我再也不敢用偏见看人了,这东西……”
阮卿摸摸她的头,慈祥道:“喝了。不要浪费哦。”
谢瑜哆嗦了一下,慢吞吞拿起汤碗,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顿时一股浓烈的鸡腥味差点差点没把她冲晕了,阮卿就微笑:“这玩意也是奢侈品呢,虽然腥,但是难得有肉。”
谢瑜:“……”
她抱着侥幸心理,又拿起那碗馄饨,咬了一个就默默放下了。
粗面其实不算难吃,主要是那个肉,黏糊糊还带着腥臭味,组合在一起简直绝了。
她默默抬头,阮卿也慈祥地看着她,:“不许吐出来哦,不然罚你去洗马厩。”
谢瑜:“……”
眼泪,射了出来。
阮卿即兴收拾了谢瑜一顿,快快乐乐地拿着给家里孩子带的糖人糖葫芦回了家,家里现在孩子基本就是探春贾琮两个,宝玉毕竟都快十三了,在有些人眼里都可以亲了,最的贾蔚姐弟俩又被王熙凤死死管着,买也买不了多少。
本来这段时间宝玉已经动心思想离开了,奈何贾母死活不愿,再加上没赶上祖父最后一面已经是遗憾,宝玉便也乖乖待在家里了,阮卿本来想着趁这个机会跟他讨论一下学业的问题,然而还不等她从贾母身边抓到宝玉,大儿子这边就断了她全部计划。
——郦芷突然传来消息,她收到了贾珠和大公主前后送来的折子,是请婚。
阮卿:“……”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吐槽这种事也不先跟家里人一下,还是疑惑他俩什么时候在一块的?
作者有话要:感情戏就先这样吧,我真心尽力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