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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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云疏下意识的要追出门去,却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了。

    她拍了几下门,还没话,便听到门外有厮传话来:“姑娘稍安勿躁,刚才那位公子吩咐人转告您,先请姑娘安静的坐会儿看戏,马车会一直在楼下等着。”

    “知道了……”回云疏应下,别无他法,只能坐回椅子上听戏曲。

    她一边等着戏曲开唱,一边也观察着这戏场,没有看见其他的客人,猜测应是被太子殿下包下了全场。

    不一会,曲子的前奏告了一段落,角色登场,咿咿呀呀。

    回云疏从未看过戏曲,只听过有这么一回事。她不知道现在唱的曲儿叫什么名字,只是听着那曲词,看着台上的人演绎,渐渐入了神。

    那角儿唇红齿白,字正腔圆所唱。虽然不明显,但却能细细察觉出,这竟然是才子佳人、月下邀约、翻墙会佳人的调调。

    这般隐晦的表达,让呆在寺庙十几年未曾见过世面的回云疏,看的都着迷了。经书里,又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呢。

    尤其那角儿,唱到那才子佳人互表心意的时候,她的心都跟着跳了起来。

    又当几个角儿在演绎才子佳人别新婚,两地分离,那思念之情难以倾诉时,让回云疏看的心也揪了起来。

    台上的角儿唱了半日,诠释一个故事,才作揖缓缓退场。

    回云疏久久不曾回神,连鼓掌都已经忘了。

    场子里没有别人,她在雅间呆了许久,没有人催促,她一直怔怔的看着台上。

    直到有婢女作揖进门,问她对这场戏可否满意时,回云疏方才回过神来,才得知这原来是京都贵女姐们最经常点的曲子。情情爱爱的故事,引来年轻的姑娘们期翼与向往。

    佛门教弟子们戒行清净、正知正见、修身养性,能承担事情,能团结师门,是断然不会有情爱之。

    只是,这倒是回云疏头一回看罢了,但内心尤为震撼。

    几曾何时,雅间锁着的门已经悄悄被开了,只是轻微的掩着门。

    那婢女引着她下了楼,走到那马车旁。

    回云疏傻愣着上了马车。

    殊不知马车在奔驰的途中,悄悄改了道,远离了东宫的路。

    回云疏下车时,看着面前漆黑的匾额上印着「墨轩斋」三个字,才惊醒。

    她转身一瞧,那正在告退走人的车夫,已经是不认识的人了。

    秀文也不在身侧了。

    回云疏心情忽然有些复杂。先是惊讶太子殿下怎么会送她来这里,殿下是什么时候知道了墨轩斋的存在……

    可是一会之后,她低下头,有些难过,这是要再也不相见了吗。

    “云疏……”

    回云疏忽然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她收了收思绪,惊讶的转过了身:“沁霜,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在等你的,我们先进去再。”沁霜看着她努力遮掩着脸上难过的神态,忽然有些心疼。

    沁霜给了回云疏一个拥抱,再拉着她的手进了墨轩斋。

    店里的伙计各司其职忙碌纷纷,却也都抽空对她善意的笑了笑。

    回云疏被沁霜带入后院的一间屋子,里面有已经备好的洗澡水。

    坐片刻后,便开始沐浴。

    沁霜心思细腻,自是想到了她一趟回来辛苦,船上多有不便,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是沐浴放松一下比较好。

    浴桶温度舒适,撒了花瓣,回云疏把身子都缩进了水里,靠着边缘,只留了脑袋在水面上。

    沁霜一边给她梳着头,一边低语道:“今日有人递了信来,你会来,我就在墨轩斋等着了。善木师傅先前回来了,他,袭婳死的那天,他在场。”

    回云疏惊奇的扭着脖子往后看向沁霜,水花一阵响动。

    这样一来,头发就偏离了沁霜的手,沁霜按住回云疏脑袋往回转,缓缓道:“你别动。”

    “当时官府不让立案,善木是去寻找常年游历在外的烛玄大师,好像大师有些门路。但是路过云州的时候,一不心被抓进了煤山寨。之后跟着众人被救出来之后,在知府家附近看见你,便看到了那一幕。”

    “他比你早些几日回京,跟我们碰面之后告知了你在云州大同府的事情。师妹啊,你真的很厉害。”

    回云疏沉默了一阵,问到:“那善木师傅呢?”她刚刚进墨轩斋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善木。

    “他出门好几日未归了。让我们老实呆着别轻举妄动,接下来的事情让长辈们去解决就好。”沁霜照着之前与人商议好的口径缓缓道。

    沁霜怕她多想,忙提起了别的事情:“余不涯早十天前离京进货了,估计还有半个月才回京,到时候又机会你们应该见见。”

    “好……”回云疏应下了。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深究。原来太子殿下不仅仅知道了墨轩斋,还知道了在宫中的沁霜。

    ——

    夜里,墨轩斋烊之后,店里大部分伙计都回了家,留在墨轩斋的人并不多。

    回云疏、沁霜和普广聚在院子里,简单的搭建了一个祭台,给香积寺已逝的人上香祈福。

    再夜一些的时候,沁霜嘱咐完普广后,就悄悄离开了。她是告假出来的,要在夜里先入了内城,等一早宫门开的时候马上回宫。想着近日沸沸扬扬的流言,这次回宫,她便不能带上回云疏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令人心绪怅然。

    回云疏呆坐在院子里看空中的月亮,脑海中时不时总是闪过太子殿下的身影。她找不到人,也没有联系的法子,想找太子殿下是举步艰难。

    可是,她也有话要呀。

    殿下把她送回墨轩斋,是连话都不想听她了吗。

    呜呜,好难过。

    恰时,普广收拾完祭台回来路过,看见回师妹还是没回屋,一脸惆怅,只以为她还在想香积寺的事情,便上前开解她:“回师妹,不如一边等善木师傅消息的时候一边跟着店里做一些活计,换了心情再去想事情,可能就想通啦。”

    回云疏觉得普广的很有道理,便应下了。她不是未想通,只是心里一直很难受,不如找点事情做。

    ——

    第二日,普广把她带上了墨轩斋二楼。一楼以男子所用折扇、字画、扇子零件,这是墨轩斋主的物件和受用人群。二楼则是女子用的绢扇。

    一楼人很多,按照他与沁霜所商议的结果,让回师妹去二楼避免接触到什么流言。

    回云疏静静的在楼上这么呆着过了一日,却发现二楼几乎没有人来。

    店里这些绢扇的模样也是不差的,有些绢扇,普广还加上了香积寺常用的纹路,听还是以前万姓交易的时候,卖的火热。

    那怎么会没有人上二楼挑选呢?

    回云疏从窗户探了头出去,发现文昌街上不是买绢扇的人少。

    而且那些女子路过墨轩斋时,似乎没想过会上二楼来。也许,根本不知晓墨轩的斋的二楼还有绢扇可以供挑选。

    她忽然想到了善木师傅曾经在香积寺里挂柿饼的样子。

    为了求证自己所想,回云疏把绢扇一柄一柄的用线串起来,挂在窗户上。

    墨轩斋二楼的窗户是往外推的,这么一挂,街上路过的人,一抬头就可以看到绢扇。

    风吹过,绢扇飞的转起了圈圈,扑闪扑闪的,尤为引人注意。

    二日后……

    终于有客人陆陆续续登上了二楼,这些女客人皆是被那挂在窗户上飞舞的绢扇吸引上来的。

    而后又发现这绢扇与别处有许些不同之处,接着吸引了其他的女客人而来,甚至于还有陪着女客人来的公子哥们。

    普广看着人流上了二楼,生怕流言传到了回师妹耳朵里,他有些着急,却不能离开一楼,也不能拦住客人。

    不过,这真是他怕什么,便来了什么。

    ——

    二楼这人一多,的确就会有话语嘈嘈切切。

    雅座上……

    邻座的一位公子等着夫人,顺便与相识的人闲聊了起来。

    “哎,赵兄,你听了没,这近些日子内城可能要出大事,没准还要牵扯外城。你怎么还有空陪着夫人上街闲逛呢?”

    “什么事儿啊?你不是也陪着人出来逛。”那被称呼为「赵兄」的人欣赏着自己刚刚在一楼挑选的扇子,不甚在意。

    “那不是上街正好探探风声嘛。听太子从云州赈灾回来,虽然救了人,立了功,只是人还未到京都的时候,就有官员敲了登闻鼓弹劾太子,太子杀臣子的正妻!”

    折扇轻合,那「赵兄」惊讶的侧过身子,声反问到:“那妻子真被杀了啊?”

    “传言是有板有眼的,据赈灾的时候意见不合出手杀人,真真的。那官员妻子的娘家,也跟着闹呢”。

    “是吗,这会不会是有人嫉妒太子殿下的功绩啊?”

    “谁知道呢,听太子殿下一回京就被禁足了。王兄你在内城认识的人多,不如探听探听细节,再告知弟一声?”

    ……

    这低声谈论的话语,不经意之间,落入了回云疏的耳朵里。

    回云疏手中的扇子翩然落地。

    她内心极具震撼。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颠倒是非,倒一耙的事情呢,她从未有遇见过!

    他们就是在冤枉殿下!

    前几日,殿下送自己离开,竟是这个原因……

    回云疏忽然好想哭啊,但是却又不能哭。

    沁霜,沁霜在宫里当值的,肯定早都知道了,她瞒着自己!

    回云疏迅速的让自己冷静下来,送走了这一波客人,再与普广告假自己累了,便悄然回屋,收拾东西。

    她不能让殿下被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