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汇合了 徒儿绝不会修魔的。
男子给孩洗了澡, 换了干净的衣服。
那衣服有些肥大,穿在瘦弱的孩身上并不十分合身。
然而即便如此,孩已经生得十分俊俏。男子看着他, 满意地笑了。
孩仰着头呆呆看着爹亲,单纯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茫然,也傻傻地随着笑了起来。
大大的眼睛微微眯着,苍白水嫩的两颊现出一点淡淡的粉。
不久, 有一个中年男子走进了房间里。
那中年男子穿着厚厚的棉衣,鼻尖和脸颊冻得红通通的。
他第一眼见到屋子里粉雕玉琢的孩, 眼睛立时就亮了。
“清欢, 叫李伯。”男子轻声吩咐。
孩乖巧地叫了。
李伯高兴地点点头,夸赞道:“多标致的孩子,长大定会像爹爹一样,是个美人。”
男子闻言僵硬地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公子可想好了?”李伯再一次确认道。
男子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李伯立即兴高采烈地蹲下身, 笑眯眯地看着孩:“清欢, 告诉李伯,你想要什么好东西?漂亮的衣服?玩意儿?还是糖果?”
孩闻言,茫然无措地看向自己的爹亲, 似乎并不能明白对方在什么。
在这之前的长久岁月里,他一直安静地生活在那个的夹层里。从未有人问过他, 想要什么。
“清欢乖, 回答李伯。”男子语气平静, 孩却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开始拼命思考。
孩仔细想了想,想了好久, 才声道:“清欢想要糖果。”
他知道糖果是甜的,可他没吃过。
“好好好,”李伯眉开眼笑,“李伯带清欢去买糖果。”
孩就这么被带走了,之后再也没有能够回来。
李伯当真给他买了糖果,而后将他带上一辆破旧的马车。马车里有许多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孩,莫清欢渐渐知道,他和这些孩一样,都是被卖掉了。
他被爹爹卖掉了。
白尘芜心疼地看着幼的徒儿,原本单纯而明亮的眼睛,里面的光慢慢暗淡了下去,变得麻木而沉默。
白尘芜这时才明白,为何最初她每一次问徒儿想要什么的时候,徒儿都会一脸惶恐,拼命摇头。
那一包糖果,清欢一颗都没有吃,一直贴身藏在怀里。
清欢第一次被人牙子带出去卖的时候,买家对这个漂亮的男孩十分中意。只是这个一直沉默的孩,却忽然将怀里的糖扔了,然后拼命地挣扎。
买卖最终被搅了,人牙子恼羞成怒,孩遭到了一顿毒。
的孩子,被得皮开肉绽,却一声都不吭。
人牙子见状,以为他得了教训就学乖了。
可是下一次,生意依旧做不成。
人牙子气得牙痒,可当初买这孩子的时候价钱很高。按照规矩,即便是他如今反悔退回去,钱也不能全拿回来。
人牙子一口恶气闷在心里,就一次次将孩得半死不活,用各种方式惩戒,让他长教训。
人牙子对付孩的方法,大多简单又残忍。
虽然白尘芜早就料想过徒儿的童年应该会十分坎坷,可“想到”和“看到”完全是两个概念。
尤其她如今这魂体的状态,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被她捧在心尖的少年,一声不吭地遭受着折磨。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按照事情的发展,她应该很快就会出现,带徒儿脱离苦海。
可并没有。
当她终于出现的时候,奄奄一息的少年,却并没有像当初那般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她的衣角。
那一双纯澈的眸子只疏离地看着她,里面充满了谴责和不信任。
而后,瞬间长大黑化的徒儿,如记忆中那般,被浓重的魔气包裹起来。
汹涌的怒气与怨念在少年黑金交杂的眸中翻滚,冷如寒冰的语气质问着白尘芜:“徒儿将师尊当做这世上最信任的人,可师尊却对徒儿做了什么?”
白尘芜这才发觉,这或许并不只是徒儿被遗忘的记忆,还有她的心魔参杂其中。
她知道她应该,她对徒儿并没有非分之想,她愿意和徒儿做一世好师徒。可她知道,自己的心里并不是这般想的。
时至如今,她依然是喜欢徒儿的。她依旧时不时就想亲他、想抱他、想将他按在各种地方欺负、想看他在自己面前情难自已意乱情迷的模样。
甚至,这种喜欢的感觉,比她上辈子的时候更加清晰强烈。
只不过,白尘芜对喜欢的表达,有了不同的看法。
如果上辈子她对徒儿的喜欢是放纵,那这辈子,就是克制。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更加明确的感情,才让她在与前尘往事的纠结中渐渐回归理智。
就如同此刻,面对心魔,她能够坦然地告诉心中那个虚幻的影子:“如果你想通过这种道德绑架的方式来击溃我,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白尘芜完,面前的人果然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魔化少年的虚影才换了一种陌生的声音,僵硬地问道:“道德绑架……是什么?”
“你不用懂。”白尘芜淡淡着,手指轻点那幻影。魔化少年的模样瞬间如同被碎的镜面一般碎裂掉落。
“师尊、师尊......”耳边传来少年忧虑的声音。
白尘芜睁开眼睛。
少年担忧的神情映入眼帘,温软的模样,与刚刚那魔化的幻影形成鲜明对比。
白尘芜发觉自己此时正身在一片黑暗之中,四周的黑色魔气如浓雾一般漂浮着。
她先是仔细地察看了徒儿的状况,确认少年的身体和情绪都没有什么异样之后,才松了口气。
想到自己刚刚经历的事,白尘芜看向面前乖巧的少年,轻声问道:“徒儿刚刚进入这里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景象?”
少年见师尊问了,不敢隐瞒:“徒儿刚刚,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似乎是徒儿时候的事。”
这就对得上了。
只不过,白尘芜即便只是回想起自己所见的那些徒儿的遭遇,都会觉得十分心疼。更何况亲身经历过那些的徒儿自己。
她轻轻摸了摸少年的头:“想起那些事,徒儿会难受吗?”
少年只是摇摇头,神色比白尘芜预想得要平静许多:“徒儿不难受,那些事都过去了。如今,徒儿只要有师尊就够了。”
黑暗中,少年的眼眸清澈明亮。眸光里,只倒映着白尘芜一个人。
每次少年用这样依恋的目光看过来,白尘芜就觉得心里特别软。
“既然徒儿没事,那咱们就赶快从这法阵中脱身吧。”
不知是不是刚刚的幻影太过真实,白尘芜看向自家徒儿的时候,思绪恍惚之间,梦境中那个对白尘芜充满指责与怀疑的幻影,在白尘芜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过真实的少年对师尊的话却没有片刻的迟疑,坚定地跟随着她。
这让白尘芜的心里又是一暖。
关于破解法阵这种烧脑的东西,少年并不擅长。尤其是无法通过暴力破开的空间法阵,倘若师尊不在,他当真有可能会一直被困在这里,直到灵气耗尽成为那混灵珠的养料。
白尘芜虽然也没有对这种法阵刻意研究过,不过抵不住她头脑灵光。很快,她便在这漆黑的空间里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下一步,便是按照魔气的流向找到阵眼。
这一步对于白尘芜来并不算难。只不过他们在阵法里不能御剑,仅靠双腿行走会耗费一些时间。
少年一直乖巧地跟在白尘芜身边,见到师尊已经寻到了出去的方法,才又心翼翼开口道:“师尊,徒儿后面,还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
“徒儿梦到师尊不要徒儿了,要赶徒儿走......”少年微垂着眸子。和刚刚起自己幼年经历的平静相比,似乎如今这个被师尊抛弃的噩梦才更加可怕。
“为师怎么会不要徒儿呢?”白尘芜软声安慰着。
少年并未出缘由,只是陈述着梦中的场景:“梦里,师尊很生气,徒儿是背信弃义的骗子,要徒儿再也不要出现在面前。”
白尘芜闻言,脚下的步子不禁一顿。
这话她确实是过的,就在她与徒儿好上的第三年。
那年春宴的当晚,她原本还悄悄为徒儿准备了惊喜。
只可惜刚刚回到玉鸾峰,徒儿就在她的面前,暴露了修魔的事。她当时由于太过震惊,很长一段时间大脑都是一片空白。可少年没为自己解释过一句,只低着头请她责罚。
于是,惊喜没有了。那一天,成了他们师徒决裂的日子。
所以如今徒儿所看到的场景,不是噩梦,而是上辈子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
可徒儿为何会看到这些呢?
白尘芜思考了片刻,觉得这应该就像她刚刚也看到了徒儿时候的场景是一个道理。
这个充满魔气的空间,让他们师徒二人共享了一部分记忆。
而他们共享的记忆,应该都是彼此人生历程中最为痛苦糟糕的那一段经历。
当真是魔修擅长的手笔。
白尘芜正思考着,少年忽然心翼翼拉住她的衣角:“师尊......”
虽然少年一直以为刚刚自己所见的都只是梦而已,不过少年对那梦境的内容依旧心有余悸。
他从未见过师尊如此生气的样子,自己只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心慌不已。
他觉得梦中那种情形之下,他就应该不顾一切扑到师尊脚下,哀求师尊不要赶走自己。师尊那般心软,那般疼他,一定不忍心执意赶他走的。
可那个梦里的自己,却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明明眼里都是不舍,却只是垂着头沉默着,仿佛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向师尊提任何要求了。
而且,那个自己的身周,还有很重的魔气环绕着。
师尊还问那个自己:“这魔气,可是徒儿的?”
他怎么可能会有魔气呢?他又不是魔修。
他知道师尊最厌恶魔修,甚至每晚都会用仙魔大战的话本教导他。他早已耳濡目染,铭记于心。
可那个自己偏偏点头承认了。
少年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如此可怕的梦。
白尘芜看着少年拉着自己的衣角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一脸认真地道:“徒儿绝不会修魔的。”
忽然听到这句话,白尘芜的指尖无意识地动了动,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上辈子,春宴的那个夜晚,她多希望徒儿也会这般回答她就好了。
白尘芜顺利找到了阵眼,下一步就是拥有超强战力的徒儿的工作了。
当雪痕剑刺入阵眼的一刻,白尘芜施展屏障将他们二人保护了起来。
一道刺目的白光伴随着剧烈的震动过后,师徒二人重新出现在了流云的闺房之内。
此时,一名满身肥肉的女人在床上战得正酣。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响动吓得,骑在流云身上不敢动弹:“这这这、这怎么突然冒出两个人?”
白尘芜在回来的一瞬间便在这房间内第一时间展开了禁制。这样一来,这里的动静就就不会对房间之外的尘世有所影响。
至于房间里的这位嫖客......
白尘芜淡定而真诚地看向那一坨白花花的肉:“抱歉,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