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看来这帝女身边,也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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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众仙殿的人算不上太少, 一层来往要去交接事务的仙官,多少都注意了门口的事, 只能待在那门口实在是显眼至极,无法忽视。

    附近的仙官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一看是帝女和江若鹜又对上了,头疼不已,生怕帝女与那仙又吵起来闹得不可开交,在众仙殿收不了场。正想赶过去不论是谁都帮衬着几句话,缓和缓和气氛,就听到帝女那么一句疏离且漠然的“你谁”,当即愣在原地。

    谁都知道帝女经常当众找江若鹜的茬, 有时还仗着身份欺压对方, 帝女又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她?

    但这几名离门口较近的仙官, 也都看得清楚正对面那帝女的神色不像是作假, 就仿佛是真的不认识对方,又或者是……不在意?

    既然这样, 那帝女此番举动唯一的解释, 就是她已经不将对方放在眼里了,以至于这样的漠视, 要与对方划清关系。

    以帝女的性子,若真对一个人无所谓后,下定决心无视对方都很正常。

    不知为何,众仙官思及此处, 心里都松了口气, 也落下了块石头。

    他们过去虽是对帝女不喜,但如今她这举动,也让他们心底忍不住叹了声, 帝女总算是长大了一点。

    这个长大自然是指心性。

    本来江若鹜仙是风衡仙君在凡界的恩人,要还救命之情也是正常,就算再怎么样,但那身份终究只是个普通的仙子而已,帝女与她争执反倒是降了自己的身份,完全是没必要的事,还让他们这些外人看了都不知道该什么好,她从前想不通如今自己想开了,倒是好事。

    看来这经历一场生死劫,当真会让人改变啊!

    江若鹜脑袋懵了一瞬,对方的一句反问,让她恍惚间仿佛看到对方高高在上地抬起下颚,穿着华美的服饰,姿态雍容华贵,看她的眼神都充满着蔑视和不屑。

    她似乎好像还听到了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汇聚,变得刺耳和吵杂,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嘲笑她,议论她,对她指指点点。

    就跟她刚来到这仙界一样,随便一个普通的人,都要从她身边路过,伸着手指她,带着调侃和嘲弄,她定是见风衡仙君气质不俗,才想着要紧紧抓牢对方,跟着到这仙界来享福,还她凭着风衡仙君一飞冲天真是好大的本事。

    可她救下风衡仙君时,对方昏迷无法动弹,全身是伤,她是见他还有气才想着找人救他,没有多想别的。

    诚然,对方那时双目紧闭倒在地上,她见到时,那脸上沾了几道血痕,却也无法阻挡他的贵气和英俊,但她救他时……根本没想那么多!就是一时心软,就救了。

    她一个孤女,从到大受到那么多白眼和讥讽,她都受了。

    于是,她凭着自己的努力,炼丹,成功了叫人看到了天赋,又自己修炼至金仙,才完全将人比下去,这等修炼速度,谁都她一声天赋异禀,将来必成大事。

    可帝女如今又凭什么……凭什么这样看她?

    江若鹜紧咬下唇,手指渐渐捏得发白。

    更何况,风衡仙君也,她手上的玉坠红绳乃是仙物,还被下了禁制,她本该也是仙界之人!

    她身形险些站不稳,侍女连忙扶住她,有些愤愤不平地望了眼帝女,但也知道此时不能发作,只得又焦急又担忧的问:“姑娘,您没事吧?”

    “……我没事。”

    江若鹜回过神来,她脚下站着的还是众仙殿,四周只有对她尊敬又关照的仙官,很安静,没有什么高台,也没有睥睨看她的帝女,更没有那些对她三道四的杂人。

    然而她一抬起头,对上封谌的目光时,顿时狠狠地怔住,手脚逐渐冰冷。

    方才那幻视的一幕,就仿佛化作投影按在面前这帝女身上一样,神情竟是如出一辙。

    封谌等了半天都不见对方有再一句话,蹙了蹙眉,收回视线,转身便要走。

    江若鹜见她再次无视自己,几乎无法控制,一时冲动地再次喊住她:“帝女!我……我如今已升至金仙,过几日选好一处位置,便会搬出风衡仙君的仙府。你与仙君从一起长大,情谊非同一般,千万不要因为我这件事与他置气了。许是我刚来仙界没多久,有做的不妥的地方,我真心向您赔罪。”

    封谌脚下一顿,扫了她一眼,片刻后才忆起此人是谁。

    江若鹜被帝女眼神量的略有不自在,却听对方了一句随意的“哦”就没了,好似这样就将她给发了。她脸色瞬间一变。

    附近的仙官也是被帝女这反应给惊到了,察觉这氛围有异,连忙冲上来断她们,缓和道:“江姑娘!我先前就见到你站在这门口踌躇不定的样子,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升至金仙!你这等天赋可真是——”

    边上的仙官赶紧掐住他的肉,眼神朝帝女那边挤了挤。

    没看到帝女在那吗?还敢这样!

    这仙官忍着痛,话锋一转道:“可真是不知你来众仙殿是为了何事,若在我猜的没错,你应该是来报名仙品大会的吧!”

    江若鹜定了定心神,朝他们浅浅笑了一下,略微行了礼:“仙官猜的不错。就是我修炼时间较短,所以对仙品大会一事多有犹豫,才在这站了一会儿。”

    仙官:“犹豫什么呀,试试又不亏,更何况仙君仙尊也颇有夸你呢!来吧,在这签个字就行。直接写上名字便可,这笔是我们特意炼制的,不必沾墨,不过写下之后便刻在册上,怎么也抹不去了,必须得参加大会,这点可要想清楚。”

    至于另一名仙官,与他配合,适时地朝着帝女行礼,试探道:“帝女殿下,方才见您脚步匆匆,想来是还有急事要办?”

    他见帝女两次要走,这么本意是想借机让对方离开,再在这待下去这二人怕是要烧起火来了。

    他话才完,就见帝女眉头微微一挑,语气淡然地道:“确实。”

    仙官心底刚松口气,紧接着就听她来了一句:“你二人负责仙品大会一事?”

    他没明白帝女怎么问这事,面上不显接话道:“是的。不过仙帝只是将报名之事交给我二人负责。”着,还以为帝女是要查看,便将自己手中的那份登记名册递了过去。

    封谌接过,翻了几页,直接跳到最后,头都没抬,只右手示意道:“笔来。”

    仙官愣愣地将笔放到她掌心。

    下一刻,那笔就在封谌手中利落地一转,落到纸面上,写下了“谢微宁”三字。

    “啊!”仙官下意识惊呼出声,“您怎么……”

    他猛地捂住嘴,瞪大眼睛望向帝女。

    周围仙官看到这一幕,登时声音不地议论起来。

    旁边那仙官和江若鹜扭头看到,愣怔住,片刻后,仙官立刻上前夺过登记名册,亲眼见到帝女的名字后才急道:“帝女您凑什么热……诶?”

    他后知后觉地:“您写上去了?”

    这登记名册可都找了炼器师帮忙,非金仙之人连一个字都写不了。

    帝女竟然写上了?!

    这下,众仙官也反应过来了,纷纷朝她祝贺:“恭喜帝女迈入金仙之境。”

    江若鹜呆愣了一会儿,她握住笔的手都有些用力,难以置信道:“帝女你也升至金仙了?!”

    不是都她困在玄仙已有百年之久了吗?

    不是都传言她对修习没有天赋且不感兴趣吗?

    她怎么就也成金仙了!

    回应她的,只有一道淡漠远去的背影。

    竟是连眼神都没给她一眼。

    侍女扶着江若鹜,顺她后背,低声安慰道:“姑娘,没关系的。毕竟您可是一年就……”升至金仙几字还未。

    江若鹜心底一跳,当即按住她,抬起眼。

    周围都是仙官,你这样将她置于何地!

    侍女这才想起来,闭上嘴,不敢多了。

    ?

    在封谌看来不足为道的事,便没有给谢微宁,只讲了以心头血起誓解除婚约一事。

    通录仪那头的人起先是震惊的“啊”出声,之后就陷入默然许久。

    封谌等了等,沉声问道:“谢微宁?”

    那头一声不响地切断。

    封谌皱了皱眉,垂眸看了会儿,才收起通录仪。

    他要去日暮城,今晚就得动身,便叫人备上一身寻常的衣物。

    外头的护天卫无奈地进来:“帝女殿下,您昨日严惩仙府内所有侍女,如今她们都还未能走下床办事。您看,要不要先请几名新的侍女来服侍您?”

    帝女的贴身之物要他们这些男子来处理,那是万万不可的。

    “不必。”

    封谌淡淡道:“将此事传话过去。若有人主动应下,就带过来。”

    护天卫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心受这么重的伤,那些侍女大多数修为极低都是仙灵之境,就那两个仙也受了十鞭十五鞭,有哪个能起得来啊。

    他只能行了一礼退下,转而向众侍女传达此事。

    护天卫隔着门在外完,众侍女在屋内趴着,各个苦不堪言。

    有人扯着嗓子,担忧问道:“大人,帝女殿下可是有点名道姓要谁去?还是有要求什么?”

    护天卫也很同情她们:“并未。殿下只有人主动就带过去,若没人,我等自然也不会强求你们。”

    侍女们齐齐放松下来,临到这时候,她们心里竟是难得没有怨恨,反倒是想帝女殿下果真还是有点能体谅她们,不会这么苛刻呜呜呜。

    芫薇心里正憋着气呢,就听门外似有人推门而出,步伐缓慢却仍有轻微走动的声响。

    护天卫见到真有人出来,吃惊道:“你这是……愿意过去?”

    来人点点头。

    护天卫心下一阵感叹,就将她带过去了。

    院内这前后一屋的人,都还在猜测到底是谁这么不要命又这般有勇气,芫薇看着地面却是忽然想到什么,咬了咬牙。

    不会是那芙荌吧?应该是了,能这么安静的除了她还有谁?!她还真是……为了在帝女面前表现巩固自己利益而不管不顾了!好啊,当真是好啊!

    想到这,芫薇撑着半废的身子,不顾身后众侍女的询问,推开门出去。

    院内守着的护天卫见她出来,问道:“芫薇仙,方才已经带了人过去了,只是备些衣物而已,你还是别操心了,安心养伤吧。”

    芫薇朝他勉强一笑:“没。我就是……想出来行个方便。”

    护天卫听后,尴尬地别过脸:“原来是这样。那仙请去吧,可当心点,心扯伤了伤口。”

    她笑着应道:“好。”

    芫薇走出院子,帝女的仙府不,如今她们这里都躺着半废的侍女,安排了几个护天卫在院内守着,这院外果真是一个人没有。

    她拖着步伐缓慢地来到角落一处,这一路走得有多慢多艰难,她心里就有多能滴出血来。

    环顾四周见没有人后,芫薇从怀中拿出一枚纸鹤,凝神写上几行字后,就将纸鹤送出去。

    纸鹤飞入空中,离远一段距离后呈半透明,没过多久,这枚纸鹤悠悠降落,显出身影,落入到某一人手中。

    对方开来一看,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这谢微宁又在搞什么名堂?”

    纸鹤从她指尖落下,顷刻间燃起火焰烧至虚无。

    “再派一人跟上她,看看她要干什么。”

    “芫薇既然失宠,怕是不顶用了,但她这些年也帮了我许多,送去一些上品丹药给她,再挑一件法宝,就当是这次的补偿吧。”

    旁边人应道:“是。”

    ?

    当天夜里,换装成寻常仙修扮的封谌,带着帷帽,领着同样带着面纱的芙荌踏出了不御门。

    护天卫被通知帝女这两日要闭关静修不得外人扰,任何人都不行,不疑有他,便分布在仙府各处看守,免得有不长眼的人想要闯入。

    殊不知,他们的帝女已经暗中出门了。

    大约是这些年来从未有人见过帝女换下白衣的样子,也未曾想过帝女会隐藏身份出行,此次出来在外,饶是走在街上,都没人发觉她二人的异常。

    封谌路过一处,忽地停住。

    他道:“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蠢人。”

    芙荌应了一声,却有不解地看向她。

    封谌抬了抬下颚示意,淡漠道:“此次出行我也不需要一个半废的人跟着,进去,不要让我等太久。”

    芙荌见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就见面前是一处医修开的医馆。

    她愣了愣,才明白对方是要她疗好伤再走,心头触动,向帝女稍稍俯身,而后加快脚步走进去。

    虽是夜晚,但这大街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来往的人不少,叫喝声也不少,还有几处饭馆和摊飘来阵阵肉香,孩们举着糖人在街上到处乱窜。

    如此吵闹的景象,封谌却是一派平静的模样,在帷帽的遮掩下,他抬了抬眼,视线不经意间落向一处,轻蔑地勾了勾嘴角,而后又自然地挪开,向旁走了几步,在医馆对面的一处面摊坐下。

    “诶,仙子可要点什么?”

    “上杯茶。”

    面摊老板瞧了一眼,收走她放在桌上的灵石,他这见过的客人多了,见她这样作派也不稀奇,知道这些仙修哦各个都是要做大事,便依言给她倒了杯茶就不再管她。

    封谌抬起茶杯抿了一口,心道。

    看来这帝女身边,也并不太平。

    有点意思。

    然而他偶然间轻轻掠过一眼通录仪,不知为何,蓦地想起之前那头不太寻常的沉默,眉间一蹙,茶杯顺手被他放下,似乎是刹那间又没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