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那我便勉为其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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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晓冉梓和他一同待了七日的人并不多,就连医师营的人也只道她是有要事在身,几日未曾在众人眼前露面。

    而出了狱的成烨便立马投身于军事操练之中,经此一事,冉梓终于明白了他先前所的死不了并非虚言,她不仅惊讶于他的恢复程度,更惊讶于他的忍耐力,如此重伤却不过寥寥数日便可活动如常,实乃常人不可为。

    再到她们这边,自那日她安抚过诸位医女之后,她本以为不过是饮鸠止渴,只是现在看来对于试炼一事她们的热情要远超乎她的想象。

    但是这样却远远不够。

    “大人,您找我?”季听兰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冉梓的思绪。

    她抬眸将中摆弄许久的瓷瓶装入木盒,然后起身边走边对她:“这里便是此番试炼中我们试毒的解药。”

    季听兰不解:“不是我们不准参与吗?”

    冉梓轻笑看她:“总不能真让人出事不是?”

    季听兰了然点头,大人顾虑确实周到。

    将中东西安置放好后,冉梓又从案边摸出一封信向她递去,神色颇有些不自然:“咳,你将此物交予牧北副将,就是我给成烨的,他自会明白。”

    季听兰接过信封,却见眼前的冉梓脸颊上染了些红晕,连带着眼神都有些飘忽,她抿了抿唇:“大人,您这些时日还是需要多注意身体。”

    “嗯?”冉梓茫然抬头,不知她为何突然这样一句。

    季听兰神色有些严肃:“我见您脸色不太正常可是发热了?近日天气变幻颇快,您若是染了风寒”

    “等一下。”冉梓无奈地打断她,方才的局促被她这一阵打乱倒是恢复了不少。

    “你且把东西送去就好,我没事。”她背无意识地蹭了蹭脸颊,随意道。

    闻言季听兰还是有些不放心,但终究还是大人交待的事情更重要,是以,她神色担忧地看了冉梓片刻,最终点了点头,道了声告退便离开了帐内。

    待她走后冉梓深呼一口气,掌拿过桌案的茶盏抿了一口,然后坐到桌案之后发呆了半响。

    在牢狱里同成烨相处的七日,虽然之后并没有了什么逾距的举动,但那第一夜二人猝不及防的相拥以及他在她耳畔的低语一直萦绕在心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许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以及男女共处一室多日实在不便,他最终借了些由头让人为她又排了间距他不远的住处,而那其中待遇简直没有丝毫深陷牢狱的势头。

    以前的时候,冉梓害怕成烨,且处处躲着他,但他却乐此不疲的百般围堵,那时她只觉心烦,可如今从狱中出来之后他再未来过,不知怎么的心里仿佛有一块地方空落了下来。

    如此日夜忙碌,就算他再能忍,可这伤却是真实存在的,也不知他身体现下如何。

    想到此处,冉梓终是坐不住又站了起来,然后在室内来回踱步。

    忽地想起方才季听兰的一番话,她猛地走向柜台,拿了面铜镜看了又看,方才她的神色就那般的不自在吗?

    应该没有吧她此番找他分明是有要事相商。

    *

    酉时已到,日落时分,军营中一整天的操练结束,正是众人休整之际。

    冉梓将垂在身后的麻花辫重新梳整一遍,用红丝带在尾端打了个结,然后脱下了因着白日整合药材时弄脏的一身衣物,将另一身整洁的衣裳换上。

    虽然前后不过都是和方才差不多的打扮,但她总觉得稍微收拾一下要显得更整洁一些。

    于是经过再三摆弄,她最后再次理了下通身衣角,然后深吸一口气撩开帐帘向外走去。

    可就在她一只脚刚踏出帐外,便觉身体一轻,然后整个人便被凌空带起,她紧闭双眼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了来人身前的衣领,却引得来人闷笑两下。

    待冉梓稳住心神后她才在他怀中缓缓睁开眼,入目所见皆是一排排的营帐顶部,她有些瑟然,抓住他的掌不自觉的攥了更紧些。

    “这就怕了?”成烨看着怀中咬唇不语,脸色微白的女子,平稳的声线中夹杂了些许笑意。

    似是生了存心逗弄她的心思,原本直线行去便可的轨迹,硬生生让他带着多起落了几个帐顶。

    他带着她掠过重重营地,向那方河流驰去,而就在他们落地的瞬间,冉梓猛地一把推开他,她柳眉紧蹙,因着恼怒和羞愤的胸口气喘着大肆起伏。

    “幼稚!”

    罢她扯了扯衣摆,心下十分懊恼,方才出门白换衣服了!

    “唔,我见你酉时三刻要与我相见,可这都过了酉时都未见人影,我怕这再等下去你便是要反悔了。”

    成烨眉峰微扬,嘴边叼着根不知道哪里扯来得狗尾巴草,一边一边捡了块石头在中上下掂量,忽然他眼神一凝,修长的指轻轻夹住石块尾端,而后冉梓便见一道极快的残影从眼前射出,在平静无波的的水面上掠过几道细微的波痕。

    “过了酉时又如何,我同你约定的时间便不会食言。”冉梓懒得再见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随撩过被风吹散了鬓角碎发状似随意道,“你这般动作,是伤已经好了?”

    成烨轻笑走向前去:“约我出来,便是问这?”

    看她这副模样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是想起下午牧北送来的那封娟秀字,他便忍不住想快些见到她,是以,刚过酉时便迫不及待地走到了医师营这处,又想着她不愿让人看见,便在人刚出来的当头径直撸了过来。

    闻言冉梓轻咳一声,语气中带了些试探:“嗯我听闻你们朔北军历年来都有营中比试——”

    没有接过她的话,他只是好整以暇地双环胸望着她。

    冉梓琢磨不透他的心思,按道理来他不可能不知道她答应了这次比试,但他又一直未曾询问,而这次她是想来让他帮她的。

    就在她下定决心准备继续问下去时,成烨忽然向前走动了一步,她以为他猜到其中问题是要离开便赶忙上前一步抓住了他低垂在身侧的掌。

    “可以帮我吗?”

    成烨侧眸看着她心翼翼又瑟瑟不安的潋滟双眸时,抿起的唇角便弯了起来,他掌一翻回握住她的,带着薄茧的大拇指在她细嫩的背上轻轻磋磨。

    “陪我走走。”

    着她便觉得臂一阵前倾的力度,让她不自觉的跟上了他的脚步。

    二人就这样握着轻轻漫步在还散着落日余晖的河边,波光粼粼的湖面反射过昏黄的夕阳。

    她极其紧张,指一动不敢动,掌心冒出阵阵细汗却又在他温暖的大中消失殆尽。

    “你知道的吧?”未久,冉梓缓缓开口,她侧眸望向他,能看到昏暗的光线将他的侧颜描绘地棱角分明。

    成烨转头回视,扬唇一笑,璀若寒星的双眸此刻熠熠生辉:“我在等你来找我。”

    一语落,冉梓被噎了半响,当下便气急地想要抽出掌却不想被他拽的更紧,一下猛拉便让她撞上了他的胸膛。

    “正事,除了近战,骑射我皆可教你。”

    “为何不能是近战?”冉梓不解,虽然她也没想过此项,毕竟身在这,短时间提升并不容易。

    谁知听言成烨只是转头冷哼一声未曾搭话。

    近战便不可避免的要同那些军营男子肢体接触,若真要这样不如他亲自上。

    冉梓哪里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微微捏了捏心,歪头看他:“那便射箭吧。”

    成烨睥视她的余光微怔,随即轻哼道:“那我便勉为其难。”

    冉梓失笑:“好,你勉为其难。”

    *

    同外面一派祥和不同,此时本该寂静无人的冉梓住处,一道矮的人影悄然从营帐侧方撩起潜入。

    来人捧微弱的烛火,在室内翻箱倒柜找了许久也没找到目标之物。

    终于在她转身之际,她的目光落到了一处不起眼的狭木盒之上,她缓缓向其走近,然后借着烛火的光芒在木盒旁边摸索一阵。

    啪嗒一声,木盒应声而开,她眼底闪过一阵狂喜,激动的掌微微颤抖着拿起其中瓷瓶,紧接着便忙不迭的将它恢复原样,放到最初之处。

    做完这一切不过转瞬,她又循着方才来时的路径潜伏出去,然后一路谨慎跑着往距医师营越来越远的方向奔去。

    经过几次拐角,她终于在一个鲜少有人路过的地方停住,她目光焦灼,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怜。”幽灵般的女声自身后响起,被唤作怜的女子紧捂住自己的嘴才勉强忍住没有惊呼出声。

    “松禾,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等缓过神来,怜眉头紧拧,将怀中的瓷瓶一股脑扔到她怀中。

    此刻的松禾裹着厚厚的斗笠,虽未曾露出其中狰狞面孔,却依旧让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觉得眼前之人似乎再也不是先前同自己交好的单纯姐妹了。

    “多谢。”她的声音低沉嘶哑。

    而得到回应后的怜再也忍不住往回跑去,自然也没看到那掩盖在斗笠下阴沉可怖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