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今日的冉梓一改往常简单麻花辫的装扮，将满头青丝用一根红色丝带高束于头顶，此时的她身体微伏于马背,一扯着缰绳,另一持着弓箭，马匹奔跑带起的劲风将身后的发丝拉得笔直。

    就在此时天空中一只飞鸟掠过,冉梓眼眸微眯，扯住缰绳的放开,然后直起身子,将弓箭立于身前，细嫩的指夹住箭羽尾端，在对准片刻后将其猛地射出。

    可就在指放开的那一刹那，冉梓忽觉臂一阵剧痛与痉挛。

    咻——

    歪扭的箭矢划过虚空，带下阵阵割裂空气的余韵，因着方才射出最后当头的颤抖,那箭却并非想象地一般直接击中鸟儿。

    它于半途中开始减慢速度最终落下,倒是那鸟儿仿佛受惊了一般扑腾两下，掉落几片羽毛。

    冉梓攥紧缰绳停下马匹喘息片刻,神情略有些颓然，左覆上僵直右臂轻轻揉搓才慢慢舒缓。

    她已经练了一个月了,从最初的静止射靶,到射些活物，再到今日。

    如此进步速度算得上突飞猛进，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等揠苗助长,基本功根本不稳，如今能否射中更多看运气。

    忽然一道厉风刮过耳际，没待她回首便见方才没射中的那只鸟儿被一支凭空出现的利箭直直射中。

    然后便觉身后一道黑影闪过,那人便径直坐落到了她的后方。

    “再来一次。”成烨自后侧环住她的身体，下一瞬，那虚握住的弓臂便被他一同环起。

    冉梓顺着他再次抬弓，只是那耳根却有些微红。

    “专心点。”感受到身前之人的心不在焉，成烨忍不住伸敲了下她的发顶。

    冉梓不满地想要转过头控诉，可那飘零的发丝却不经意地扫过了他的下颚。

    成烨被这阵撩动带着呼吸一凝，一股燥热凭空而起，他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喉结，在她还没完全转过之时伸又将她头转了回去。

    冉梓：“”

    他没再给她反应的时间，一包裹住她执弓的柔荑，另一覆上她捏起箭羽的指，在下一只飞鸟掠过天际时猛地将箭端对准天际。

    “收腹，沉肩，指别捏太紧，臂放松，将力量集中到箭羽之上。”

    回过神的冉梓不再思考其他，她感受着成烨带她寻到的角度，依着他的指导调整最适合自己的姿势。

    看她差不多找到了感觉，成烨的掌微松，与此同时冉梓指尖一放，那箭便带着比方才凌厉百倍的力量再次划破虚空，一箭直穿飞腾而过的鸟儿。

    “我成功了！”见此冉梓忍不住惊呼出声，眼角眉梢皆染上了欣喜的笑意。

    闻言成烨在她身后也弯了唇角：“你最大的问题便是力量太散，若能将其集中，再加上对于飞禽的预判，射中并非难事。”

    骑、射、近战比试中，最难的便是射，因为射击比试并非单纯的射些死靶，其中更是需要射中活物，而这也对参赛者的骑术有更高的要求。

    所幸她骑术不差，是以，并不算难以教导。

    冉梓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此时还是未时，于是开口问：“你今日怎得来得这般早？”

    寻常的现在他应当还在校场操练才是。

    成烨轻挑眉峰，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拢到身后，微微俯身在她耳边道：“嗯，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冉梓只觉耳根一痒，用肘将他向后抵去，吞吞吐吐道：“你正常点。”

    成烨最爱看她这般脸皮薄又躲不过的样子，正欲再言却被身后一阵马蹄声引去了思绪。

    “大人！”

    来人正是宋青，以及一些随她一同练习骑术的女子，冉梓听这声音心里咯噔一跳。

    这片区域靠近河边，又离主营较远，是她们寻得的一块用于练习骑术的好地方，而先前的这个时辰成烨都未来过，她也未曾觉得有何不妥，可今日

    不过现下担心早已迟了，驰马前来的宋青隔得远时本是未看清前方情形，可现在她好像看到自家大人同少将军共骑一匹马，甚至还搂在一处。

    这样想着，宋青一时间竟不知是进是退，与此同时和她一同愣住的还有身后一众女子。

    只是较之她们的不自在，成烨这方却十分惬意，他接过冉梓松落的缰绳掉马转头，看向后方过来的女子，眼尾上扬，语气自在。

    “最后一个落单的，你骑马的姿势不太对。”

    被点到名的那名医女身子一颤，险些从马背上滑落。

    冉梓眉头微皱，伸拍打了一下成烨置于他身前的臂，有些不悦道：“你别吓人家。”

    “我在指导她。”

    冉梓翻了个白眼：“”信你个鬼。

    她挣扎着要从他臂弯中脱身，而这一次他没再拦她，于是冉梓从马背上跳下向她们走去，见她这般坦然走来，宋青等人也没什么好扭捏的，便一同下了马。

    “今日练得如何？”冉梓率先问道。

    宋青看了眼身后众人，犹豫片刻，还是面色略微沉重对她道了实话：“大人，我们这般情况届时能上场之人估计不过三人。”

    实际上她还有些愧疚，为了她们能多些人上场，少将军甚至将身边的牧北副将派来指导她们，只是并非所有人都有这方面的天赋，是以，经过这一个月，能勉强算得上会骑术的也不过寥寥几人。

    这个回答在冉梓意料之内，她宽慰一笑：“三人已经很不错了。”

    她本预想的还会少一些，这般结果已是不错。

    按照以往来，此时她们该在此处练上半日，只是不远处少将军投过来的目光太过灼热，让宋青愈发觉得自己来得并不是时候。

    冉梓自然也是发现了她的局促，于是在简单交谈过后她轻咳一声道：“你们该如何便如何，不必在意我咳我们。”

    宋青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那方成烨扯着缰绳来回踱步，见她终于过来，嘴角弯起一抹微弧：“上来。”

    他向下伸，冉梓也没再客气，当下借着他的力翻身上马。

    “今日换个地方再练吧。”这尊大神在这，除了她估计没人敢动。

    “今日不练了。”

    “嗯？”

    “你该歇歇。”着成烨腾出空余的一只掌揉了揉她的右臂。

    他看着她这一月来就从未放松过。

    冉梓怔忪片刻刚想什么却被他打断。

    “带你去抓鱼。”

    少年意气的声音飘散在猎猎劲风之中，出的话却莫名让人觉得放松疏朗。

    冉梓在他身前弯了唇角，敛下的眸中泛起阵阵涟漪。

    “幼稚。”

    *

    自那日成烨答应帮冉梓应对试炼之后，他便派了牧北去指导骑术，而牧南则去教近战搏斗。

    只是由于近战比试的特殊性，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因此整个医师营中只有季听兰一人称得上可以迎战。

    但季听兰与牧南皆是话少之人，二人一来一回的交流也只是寥寥数语。

    “防守。”

    “侧攻。”

    “太慢。”

    砰——

    身体再次被击飞，季听兰擦了擦嘴角缓缓爬起，随拍了两下身上的尘土准备再战。

    与她的满身狼狈不同，眼前的牧南依旧一袭黑色劲装不染半分泥泞。

    他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对于少将军的吩咐也只是照常完成便是，饶是如此面对这等模样的季听兰他还是微有讶异，毕竟他从未见过如此拼命的女子。

    于是他开口道：“今日便到此为止。”

    “不行！”季听兰急忙出声，只道是自己太差引起了大人的不满，可又在下一刻意识到自己可能逾了距，平稳片刻后她声音缓了下来。

    “大人请再给属下一次会。”

    牧南眉心微蹙，终是没再什么。

    见他这样季听兰松了口气，收握拳，狭长的眼眸一凝，便再上前攻来。

    牧南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她的攻击，与此同时他发现她的身法并非杂乱无章，更像是自幼练过许久，这种练过是同冉梓那种为了强健身体的功夫不同的。

    就在他走神的瞬间，季听兰微微勾唇，在一次巧妙的侧身后，臂灵活地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袭向他的脖颈。

    牧南眼眸微眯，电光火石之间伸扼住了她的腕，终是问出了心中所疑。

    “你师承何方？”

    季听兰被问的一怔，收回腕后站直答道：“属下没有师父。”

    牧南沉吟片刻显然不信：“你这身功夫打法并非寻常人自行摸索可以得来，只是你疏于练习现下发挥不出它的全部实力。”

    这是季听兰第一次听到牧南这样长的话，还是在她损了这身功夫本有的实力，当下便有些惭愧。

    “是属下损了师父的颜面。”

    “方才还没有师父？”

    季听兰更内疚了，急得脸都有些红：“并并不算师父，只是教过我些功夫让我自保罢了”

    牧南侧眸不语，她只当是自己的隐瞒引起了眼前人不悦，于是连忙继续道：“他只是个拳脚功夫较为厉害的屠夫。”

    “姓甚名谁？”

    “史越。”

    闻言牧南那万年无波的眸子闪动两下，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未曾听到了，思及此处他又看了眼惴惴不安的季听兰。

    “欲速则不达，你本有底子在身，明日再练。”

    罢他这次没再给她开口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