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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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看到季听兰上场后冉梓才明白,成烨并不是在随意宽慰她。

    在这混乱决斗的擂台之上,所有人的眼中都只有自己周边的敌,能做到理智尚存之人少之又少,而季听兰虽与医师营的女子之中比起来稍显高挑,但和纵横沙场的男子站在一处时却算得上矮了。

    只见她凭借着自己身形的优势在混战人群中辗转地游刃有余,但凡有人向她攻来,季听兰也是防守更多,然后再灵活闪躲,将其目光引致其他人身上。

    就这样这样来回数次,在场上淘汰大半人数之后,季听兰竟都未挂彩多少。

    看着这般场景,冉梓提着的一颗心缓缓放了下来。

    感受到她臂的放松,成烨随意把玩着她的指轻言道:“这种淘汰式决斗,若非体格十分出众,单靠一身蛮力作用不大。”

    见他这般无所顾忌的模样,冉梓眉头微拧,挣扎两下也没将掌抽出,随即伸出另一只空闲的要去拍他,却不想两只腕被他一同握住。

    “当心被人看见!”

    着冉梓瞪了他一眼,这才注意到他此时前来换下了那身夺目的银色甲胄,取而代之的是一身不那么显眼的常服,可尽管如此,他这般举动也难逃周近之人的视线。

    成烨扬唇将人扯近了些:“他们不敢。”

    若要被人看见,早在他过来时便一览无余,只是谁也不会蠢到直勾勾地去触少将军的眼刀。

    而前方不远处,刚刚还偶尔搭话聊天的文怜和宋青早就僵硬了许久,身后的动静她们听得分明,虽心下十分好奇自家大人和少将军为何这般亲密,但惜命的本能让她们更多感到的是惶恐和不安。

    他的身体同她隔得极近,自知不过他,冉梓耳根染上不自然的红晕:“你这样像个登徒浪子。”

    谁知他听言笑得更加肆意:“多谢夸奖。”

    冉梓:“”这算是什么好词?

    就在他们交谈的间隙,此时的擂台上已然只剩下了十余人,大家都已到了十分疲惫的阶段,而方才未曾使用全力保存体力的季听兰便显现出了她的优势。

    她不再一味的防守,而是开始间断性进攻。

    闪避、侧身、翻转、回旋,动作之间的衔接未有丝毫拖泥带水,现下的季听兰更像一位伺已久的猎,开始不断对准眼前目标的脆弱点进行攻击。

    冉梓看着她身敏捷且运斤成风,心中担忧减少之余也忍不住诧异惊叹。

    先前季听兰同她只是练过些皮毛功夫简直太过谦逊了。

    “若得空闲,必要让牧南指导我一二。”

    听到她的感叹,成烨轻哼道:“季听兰师承不弱,稍加点通便是日新月异,但就你这般功底,饶是我来教你几年也不会精进如此。”

    还想指望牧南?

    哼。

    冉梓抿唇一阵无语,然后趁他不注意大力抽出腕,往旁边坐了点。

    成烨见她恼了,顿时收了嬉笑之颜,同样往那方挪了挪,试探地转移话题:“你就不想知道她师承何处吗?”

    冉梓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我这等孱弱功底,知晓又有何用?”

    明白她是在反讽他刚刚的话,成烨身子前倾,双支撑在下巴上歪头看她,眉眼含笑:“知晓了你便知道赶不上也并不算丢人。”

    冉梓:“”算了。

    成烨:“?”他不是在宽慰她吗?

    忽然擂台上一阵轰动,冉梓定睛不再转移,此刻那之上只剩下了季听兰与另一身形高大的男子,那男子光裸着上半身,能清晰的看见那充满蓬勃力量的双臂肌肉,与之对比起来,对面的女子倒是显得十分弱了。

    而经过一番搏斗季听兰的发丝也凌乱了些许,她抬随意擦了把脸,细长的眼眸微眯,目光沉稳且镇定。

    但她对面的男子显然没有她这般心情。

    不过是个女人,他还能怕了不成?

    这样想着,他讥讽一笑,然后活动活动腕,对她挑衅地招招。

    季听兰也没客气什么,当下主动攻上前去,而也就是这短短的一次交锋,那男子忽然感受到了自己的轻敌,不过几个来回他便处了弱势。

    季听兰凭借身子的灵巧将他绕得团团转,竟在半空中留下道道残影。

    不远处围观的牧南见此一贯紧抿的唇都弯了抹淡淡的弧度,以至于身旁的牧北差点以为自己瞎了。

    砰的一声,季听兰借助一个极为巧妙的角度,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将其击出圈外,与此同时场外欢呼声顿起。

    “我宣布,第二组比试入选初围者为——”

    “噗——”

    只是没待最终裁判声完,季听兰忽地拧紧眉头,双抓紧胸口衣衫,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浸洒于地面。

    那方冉梓欢喜的笑意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便凝固在了嘴角。

    “听兰!”身体比思绪更快,她立马冲向擂台,伸搭上了季听兰的脉搏。

    脉象紊乱,嘴唇开始发紫,是中毒之兆。

    得到这一认知的冉梓不再犹豫,她将不省人事的季听兰一只胳膊搭在肩上,而后续围来的宋青和文怜也帮衬着想要将人抬走。

    “我来。”

    就在此时,牧南忽然凌空而降,冉梓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知晓他来更节省时间,而后放开人,跟着抱着季听兰的他一同疾步驰向医师营。

    *

    经过细细问诊,冉梓发现季听兰此番中是一种名为白葵的毒药,中此毒者会在一个时辰内导致内息紊乱,毒发时虽极为骇人,却并不致命,若调理的好半月便可恢复如初。

    冉梓为昏迷不醒的季听兰喂过药后拉好薄被,然后起身向外走去。

    就在她掀开帐帘的同时,在外等候许久的宋青文怜等人立马围上前来。

    “大人,听兰姐如何了?”

    冉梓暗自叹了口气,努力朝她们挤出一抹笑意:“不算十分猛烈的剧毒,只是需要时间调养,并无大碍。”

    她得隐晦,但在场众人神色更加凝重了,在此关头对季听兰下这种毒的人,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而另一方的成烨则在出事的第一时间便控制了所有人,但凡是今日在场者,不论参与比试与否皆不可擅自离开。

    只是这人数众多,一一排查起来十分困难。

    正所谓杀人诛心,在抓了几个可疑之人当众行刑之后便立马有人招架不住的出了自己当日所见的鬼鬼祟祟之人。

    况且没人希望自己被平白无故的冤枉,而成烨又紧接着放出了提供重要线索者重重悬赏之言,于是不过半日便将目标锁定到了十几人身上。

    许是过于惧怕成烨那残酷又狠辣的逼问段,还没带他细审幕后之人,便有人在狱中咬舌自尽了。

    “哪个营的?”此时的成烨面色阴沉可怖,询问的声音如坠冰窖。

    “回少将军,是今年新征入伍的将士,还未划分归属。”牧北在下方答。

    闻言成烨冷笑一声,倒真是思虑周全,但他差不多也能知道是谁在背后从中作梗。

    不过不急,他有的是时间让那人自己滚出来。

    “牧南何在?”近几日都未曾见到人影。

    牧北表情一僵,不自在道:“牧南他”

    “他死在外面了?”

    牧北讪讪道:“这倒不是,就是他去参加了第十组近战比试。”

    还把人全锤爆了。

    只是为了防止一些武功极高的将领钻了比试奖赏的空子年年出围,让下方将无法出头,因此军中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像他们这般级别的将领不可参与这场试炼。

    许久未得到回复的牧北有些不安。

    “要不让属下去将他带回”

    成烨眼皮掀起,懒散地看了他一眼打断他:“不必。”

    本以为会得到训斥的牧北愣了一瞬,继而听着他继续道。

    “左右罚几十棍子,他受得起。”

    “”

    *

    这白葵之毒会在前三日让人意识不清,只是即便在这般情况之下季听兰还是始终惦念着那场比试,甚至于在临近决赛之际还偷跑了出去。

    冉梓见过她为了比试拼命练习的模样,自然明白她心中执念多深,只是她的身体根本无法承载更强的动作,更别是和别人近身搏斗。

    于是无奈之下,她暗自给季听兰的药中加了些催眠之物,不论她醒来是否会怪她,冉梓都必须这样做。

    只是祸不单行,就在季听兰因着身体原因缺席了近战决赛后,骑术比试中,医师营排出的三名女子甚至连入围线都未曾摸到。

    三项比试,两项失利,一时间整个医师营都笼罩着低沉且颓丧的气息。

    “大人,对不起,是我们辜负了大家的期望。”宋青低垂着头,眼眶微红。

    “紫月连缰绳都能甩掉,这如何能跑得过那些人?”忽然下座一女子愤愤出声。

    被唤作紫月的女子本是声哽咽,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睛更红了,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掉落。

    “尤怜,你行你上啊!”在旁静默许久的文怜忍不住呵斥出声。

    尤怜白眼一翻:“我本来的就是实话。”

    “你这人简直站着话不腰疼!”

    “那你去啊?”

    “早就过这种比试我们胜算不大,还非得”

    “够了。”冉梓低声打断下方的争论,目光凌厉扫过众人,尤怜被她的眼神骇住,于是喏动两下嘴唇,将没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明日还有最后一项,我们还有希望。”

    只是她这话并没起到多少安抚作用,毕竟这射箭比试只有她一人参与,且经过了这些时日的打击,大家对此胜算并未报太大期望。

    “好了,大家都累了,今日便到这里,散了吧。”

    下方众女子闻言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道了声告退便离开了营帐。

    待到众人离去之后,冉梓才收起脸色所剩无几的笑意,十分疲累地揉了揉太阳穴。

    她熄灭烛火,然后向自己的住处走去,却在昏暗间被猝不及防地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即使输了,军中也不会有人质疑你们的存在。”来人的声音低沉,在幽暗的环境众拉扯出丝丝魅惑。

    这次的冉梓没再挣扎,她伸环抱住他,在他身体僵硬的瞬间将头埋入他的胸膛,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蓦地倍感心安。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冉梓闭了闭眼睛缓缓道:“谢谢,但我会全力以赴。”

    成烨隐匿暗中的锐森眼眸一闪,对于她的道谢很是不满,但却并未表露分毫。

    他轻嗯一声将人搂得更紧了些,下颚抵在她的发顶缓缓磨蹭,最终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