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章1 章

A+A-

    在知道自己父亲是因为掌握了丞相走私的证据才遇害的原因后,冉梓一直因着这深层的背后原因而忽略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父亲被处置的表层原因其实是未能保住贵妃的孩子。

    所以成烨便是利用了这一点从中借力,寻出贵妃产的幕后凶,再以铁证施压,使得陛下不得不重查当年之事。

    而太医院院使作为禹朝最高医官职,位阶正一品,他的冤案自然是需要三司会审。

    只是仅用如此方式便为冉家平了案,冉梓觉得十分不真实,以至于辗转一夜她都还无法消化这一信息。

    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可又如何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忽然眼前晃过的一盏花灯唤回了她飘远的思绪。

    “看像不像你?”某人欠揍的声音自身后传了过来。

    “像你。”她看着那猪头形状的花灯无语地一把拍开。

    成烨也不恼,他哼笑着指翻转花灯,越看越觉得这猪头灯像极了她发呆愣神的模样。

    “昨日想要来看灯会的是你,今日又在这神游?”

    没想到他在她身后还能注意到自己的心不在焉,冉梓有片刻尴尬。

    她轻咳一声,刚准备将心中的疑虑问出来,便感受到身边若有若无的目光向她打量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细碎的指点声。

    “这郎君生得如此好看,怎得就娶了个残疾?”

    “许是这姐家中有权有势,被逼的?”

    “你们这群肤浅之人,我看分明是”

    东陵城的灯会向来人流如潮,不少官家姐世家子弟皆会出行。

    可他们二人这等容貌不凡,却一人坐轮椅一人推轮椅的搭配却是实在少见,一时间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成烨对此置若罔闻,依旧行得怡然自得,甚至觉得冉梓那隐忍羞愤的模样十分有趣,顿时他就生了打趣她的心思。

    于是俯身拧眉,语气试探:“为夫今日表现夫人可还满意?”

    他的声音不大不,刚刚够离他们最近的人听到。

    而他这心翼翼的模样让那些路人更加证实了最初的议论,甚至还有些大胆的妇人调笑出了声。

    “郎君,姐姐家有良田百亩,自营酒楼一座,先夫已逝多年,不如考虑考虑?”

    一言既出,四周一阵哄笑,成烨笑意微僵,显然是没想到真的会有这等大胆的女子。

    感受到他的吃瘪冉梓顿时来了兴致,她侧眸撇嘴,面露愁容。

    “这位姐姐家底还是不够殷实,别看我家郎君生得挺拔,实则隐疾颇多,所需花费的珍贵药材实乃常人所能负担。”

    那女子哽噎一瞬,随即惋惜同情。

    “竟有这等事,真是苦了妹妹了。”

    冉梓垂眸装作拭泪:“无妨。”

    而经过这一来一回,冉梓的形象立马从权臣贵女成了深情女子。

    成烨眼角抽搐,早就听不下去,他掌收紧,推着轮椅便远离了人群中心。

    待到他们走远后,冉梓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隐疾颇多?”他咬牙切齿,尾音拖得极长。

    她眼尾噙着笑出的泪,学着方才那女子的语气反问:“先夫已逝多年,考虑考虑?”

    成烨弯腰勾起她的下巴突然啄了她一口,似笑非笑:“我家郎君生得挺拔?”

    “”

    狗男人,就会偷袭!

    “再喊一声郎君。”

    “你去找方才那个姐姐唔——”

    他啃啃咬咬地半响才放开她,好在此处地势偏僻,无人看见。

    冉梓喘着气,眼尾泛红,瞪了他一眼冷哼了声,却引来男人在身后阵阵低笑。

    静默片刻她才想起刚刚她是有问题要问他的,却不想被这闹剧打断。

    于是她平稳了呼吸,道:“你当年害贵妃产的是皇后一派?”

    虽她曾在东陵的那几年见过皇后的次数用一根指都能数的过来,但在她的印象中这位举止庄重的一国之母向来宽容大度,举投足间从未有过丝毫失态,如何也是与残害皇嗣联系不到一起去的。

    成烨双撑在她身后,这里是一处很好的观景台,他目光眺向远方:“嗯。”

    “可”

    “皇后入宫多年膝下却只有几个公主,你觉得呢?”

    彼时曹贵妃入宫时风华正盛,又颇得盛宠,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男孩,那威胁到的就不仅仅是皇后之位,而是皇后的整个母家。

    这个道理冉梓自然明白,可她依旧有些疑惑。

    见她沉声不语,成烨叹了一口气,不顾她的意愿将方才那猪头花灯塞到她中,继续言。

    “朝堂纷争向来牵一发而动全身,仅凭这事无法撼动其根基,但却可以除掉你父亲这个隐患。”

    政客眼中从来都只有利益最大化,什么时候便该做什么样的选择。

    那时的皇后一脉势力颇大,他们不好贸然出,可冉元正却掌握了他们的证据,于是他们便顺着皇后一脉将这个替罪羊推了出去。

    可是现在冉元正已逝,就算朝廷给予再多冤判补偿他也不会再给丞相一党造成任何威胁。

    相反,当年陷害冉元正的皇后党羽却再不如先前权势滔天。

    按照禹朝铁律,如遇冤案错案,经三司会审查证后,其案件经受官员皆处以卸职贬谪。

    是以,如今的曹鸿才不仅不会阻碍他们的平反,反而会推波助澜。

    依着这番处置下来,皇后那方的人便会所剩无几,这前前后后于他们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想清楚这些的冉梓只觉后背一阵发凉,就算如今真的沉冤得雪,也并未觉得有多轻松。

    逝者已逝,就算廷发落了那些暗度陈仓的官员,给予她补偿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冉家从头至尾都只不过权势斗争中的牺牲品罢了。

    况且她现下更担心的是成烨的处境。

    她可从未忘记那莫名的几封信以及他那如履薄冰的身份。

    “可是丞相那勾结柔然”她攥紧灯柄回头望他,紧抿的唇彰显着她此刻的忧心。

    只是成烨却十分不以为然,他轻笑一声,伸揉了揉她的发顶:“姑娘家家的怎么老是操心这朝堂之事,就这么不相信你男人?”

    “”

    “好了好了,为了夫人为夫也不会有事的。”

    这人怎么还上瘾了?

    冉梓愤愤咬唇刚想出口反驳,突然嘭的一声巨响自天际传来打断了她的话头。

    她抬眸的刹那便见静谧的夜空中道道流光直直冲破云霄,然后绽放开璀璨的烟花。

    成烨轻轻将她转至那片绚烂的正对面。

    她就这样怔怔地看着一朵又一朵爆开的烟花宛若极盛的花朵在穹顶最深处流光溢彩,又看着它们划破黑夜,散成火星坠落苍穹。

    忽然耳根一热,人声鼎沸中她却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声音响在耳际。

    “七夕快乐。”

    她怔忪半响,在府中待久了,竟忘了今日的灯会其实是七夕灯会。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偏头看他:“这烟花?”

    “喜欢吗?”他眉眼含笑。

    冉梓心中微动,眼眶有些泛酸:“很好看。”

    她这才发现他们所处的位置也刚好将这整个东陵城揽入眼底。

    所以今日实则是他安排的吗?

    这样想着她黑白分明的瞳孔中溢出潋滟波光。

    就在成烨摸不清她所思什么时,她忽地仰头吻上了他。

    他扶住轮椅把的掌骤然一紧,随即长臂揽过她的腰身加深了这个吻。

    与此同时新一轮的烟花再次升起,斑驳交错的光影倾洒在二人通身,如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