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尖
翠微宫内重重帷幕降下,外头的蜡烛尽数被沈濯吩咐熄灭,只余下寝殿深处几盏烛光,看起来晦暗不明,倒是更添了几分情趣来。
沈濯托过那人的膝下,动作轻柔地将人抱到宫床上。
他的动作极缓,许是怕怀里的人被惊醒,沈濯一步一顿,甚至连腰间系的玉佩都尽力不让它出声。
他的哥哥自北疆回来后似乎瘦了不少。从前抱着他只觉得舒服,而今抱在怀里,突出的骨头却硌得他生疼。
林惊云早就被他弄得疼昏过去了,他侧脸和脖颈上还淌着几滴来不及拭去的冷汗,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青紫掐痕吻痕,眉宇在睡梦里都还紧紧拧着。
沈濯伸手去帮他抚平,然而那人性子犟得很,偏生什么都要跟他作对,沈陵秋索性便也不再试了。
他从前便知道自己的哥哥生得漂亮,不论是精致五官,还是这副身子,都无不生在他的心尖上。
——林惊云自是千般万般的好,只可惜脾气太犟,拼死都不肯跟自己服软。
从前沈陵秋也知道,外头有一种东西叫做“熬鹰”。那鹰的性子最是烈,熬得出来的便从此雌伏身下,若是熬不出来,便也不过死路一条。
他曾经是不愿意对他用这种手段的。
沈濯缓缓俯下身子,盯着林惊云被他咬得渗出血来的唇瓣发愣。
哥哥,哥哥,你为什么不肯看看我?
你是天底下人的相爷,是林府的二公子,可为什么就不能是我一个人的平安呢——
他将微微颤着的手缓缓覆上林惊云的额头。
掌心抵到一点凸起。沈濯知道那是林惊云额上描的平安痣。
一晃五六年,想当初这眉心一点平安痣,还是他亲手帮他画上去的。
然而现下他做了东齐的皇帝,反倒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了。
沈濯在他身旁傻站了一会儿,与人欢好后的餍足感如潮退散,现下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深深的倦怠感。
他微俯下身掀开帷幕,对外头唤了一声。
一直侍候在外头的太监应声而来。
沈濯一面扶着帘子,一面侧身挡住里面人的身形,吩咐道:“你去告诉陆侍卫,叫他明早去秦府拿人。秦不怠私吞税收银子,心思不正,拿了人就地便杀。”
太监道一声诺,帮沈濯细心阖上宫门。
沈濯双手撑在林惊云身子上头,黑暗里他什么都看不大清,只能靠着自己和那人左胸口沉稳的心跳声得知自己还活着。
从前林惊云领他去看牡丹宴,还在宴上夸他长得好,眉眼轮廓都长到了他心尖上。
那时七皇叔沈孤城大笑一声道:“清衍,你方才上去扮那瑶姬,我看众人来都不是赏花而是赏人了。许是这人比牡丹花还要好看些。”
林惊云听了也笑,只是不敢当。
可人比花娇,自是有的。
我信。
我哥哥的姿容,自是什么花都不及的。
沈濯迟疑片刻,微微俯下头,他的唇瓣贴在林惊云发冷的侧脸颊上,蜻蜓点水一般转瞬即逝。
“哥哥——”
“平安……平安。”
——然而林惊云什么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