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佞幸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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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

    “死了。”那人道,“白刀子下去红刀子出,爷,咱可看得真真的——”

    暗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而后有人直起身拂袖便走。

    外头不知何时,落下来淅淅沥沥的秋雨,黑袍加身的人在门前驻足片刻,侧头道:“死了也好,只当北疆三公主已经死透了,林惊云当不会再疑心了。”

    他顿了顿道:“他来了吗?”

    那人垂着头语气恭谨:“已在客房等候了。”

    “好,我便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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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公子,玉娘姑娘的身后事都已办完了。萧将军特地找了两个士兵秘密将人送出关外去了。”

    林惊云放下手中《地藏王菩萨经》,侧头去看纸窗外绵绵不断的秋雨,轻声笑一声,道:“北疆的人,不能自戕,不能葬在异土;死后若是渡不得那条乌兰河,便只能化作孤魂,是一辈子都找不到家的。”

    “可除了她一个,天下又有多少北疆人,一辈子都再也回不了家、沉浮不由己的?”

    林隽端上一碗姜茶道:“二公子,别想这么多了。这眼下又入秋了,今年您身上的旧疾气势汹汹,来的格外早。太医都你是寒气侵体,喝点姜茶暖暖。”

    林惊云从善如流接过,微微蹙着眉饮下一口。

    长袖白衫从他手臂上略略滑落,林隽眼尖,见他手腕上的淤痕还没好利索,当即转身给他拿了盒去疤痕的膏药给他抹上。

    林惊云笑道:“原也不是什么女儿家,你给我涂着些做什么。”

    林隽撇撇嘴:“隽儿就是看不得二公子受皇帝的气。”

    林惊云淡笑一声,不置可否。

    他喝过姜汤后便要更衣上朝,这时候外边天刚是蒙蒙亮,林隽为他披上一件单披,送林惊云和林折水一同上马车去。

    林折水伸手扶了他一把,自己也跟着上了车,他忍不住幽幽叹气道:“二哥,我瞧着那白象着实难将养,什么也吃不下,什么都挑剔,干得比我少,吃得比我好;这哪里是养了个玩意儿,分明就是养了个主子!”

    林惊云听他如此,也忍俊不禁笑道:“你又忘记你幼时死活不肯吃饭的时候了。”

    林折水哼一声不回答,只是道:“前两天大哥从外头找了个异域人回来,是从前养过白象的。这倒也是奇了,不知怎么,我看大哥对那白象竟比我还要上心一些。”

    “如此。”林惊云点点头,面上仍旧挂着一缕笑意:“大哥喜欢,便由着他养罢。你户部事多,刚好也顾不上这许多。只是如今北疆战事将将结束,大哥心善,别叫人做了枪把子使还不知道,你留意些。”

    林折水正色,道了一声“是。”

    两人话间,马车便到了地方,下了马车又和众人寒暄片刻。

    今日却不知是怎么了,诸位官员见了林惊云只是远远一拜,便一如躲疫病一般远着他;便是平素里跟林折水交好的官员也不肯近身,只是赔笑着远远道一声巧。

    此番情形实属稀奇,往日里一见他这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哪一个不是赔着笑弓着腰向他问安,生怕这位摄政王记不得自己姓甚名谁又长了什么样儿。

    然而林惊云无暇顾及这些,也不屑于此,反倒落了个清闲,刚好与林折水多几句话。

    不多时又见一位武将扮的人,那人身量高大,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左脸上虽戴了半个银面具,却仍旧能见他眉目深邃凌厉,大有名将之风。

    萧玉案眼从人群之中一眼便瞅见了一身玄袍加身的摄政王,略略顿下脚步,正待要上前去行礼时,却被人一把拉扯住。

    萧玉案疑惑转头,却听那人道:“萧将军怎的还上赶着去蹭晦气?”

    萧玉案闻言眉头一紧。

    那人接着道:“现在满朝文武,谁人不知道这位摄政王干过的下贱勾当?这事在白玉京里闹得沸沸扬扬,将军可就别再去趟这摊不干不净的浑水啦——”

    不待那人完,萧玉案一把将人挥开,那人踉跄着退了两三步,抬眼便见萧玉案指着他鼻子厉声喝道:“简直放肆!摄政王的清誉岂是你们这等听风就是雨之人可随意污了的?且你们以为,摄政王夜夜留宿于翠微宫,便真做的是那等龌龊事么?啊?!我与清衍自幼相识,他的为人难道还要诸位告知一二?”

    他本就是武将,声音便分外低沉洪亮;若方才还是众人之间叠了片纸窗,如今便是将这最后一块遮羞布狠狠扒开,摊在明面上任君取笑了。

    林折水便是想过无数“或许”,也从未往这等龌龊事上想,远远听了萧玉案一声暴喝,他心底忽而咯噔一声,匆忙便回头去瞅林惊云的脸色。

    却只见林惊云立在人群中央,霎时间面如白纸,全无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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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京,疏桐苑。

    焚香袅袅,丝竹于耳边不绝。

    一个身着一袭灰炮的男子端坐于一盘棋局前。

    他手执黑子,略略思索片刻,落于天元旁白子身上,提子。

    他身前那人手执白子,盯着棋局看了好半晌,终于笑叹一声道:“先生果真高明,是我输了。”

    那人呵呵一笑,道:“雕虫技罢了,这只是第一步。”

    林惊秋笑道:“苏先生料事如神,知那摄政王最重脸面上的功夫。”

    苏绝意冷哼一声,眼底如淬了一层冰:“位居人臣,却以色侍主,这本就是极大羞辱。然而从前林惊云做的都不过是私底下的勾当罢了,而今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我便要看看他,还如何能拾得起他那些矜贵气节来!”

    他着,揽过林惊秋将人压在身底下。

    其实他兄弟二人眉眼生得都有些相似,漂亮至极,苏绝意撩开身下人的衣袍,一寸一寸向下抚摸。他手上常年冷似薄冰,覆上温热肌肤时,倒像是蛇信,引得林惊秋一阵轻颤。

    “然而若只是这样还不够。还需得那东齐皇帝助我一次。”

    林惊秋轻喘着虚虚握住他的手,道:“他怎会帮你这北疆人?”

    苏绝意笑道:“想要林惊云担上一个佞幸之名,他原比我要急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