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湮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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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情事于林惊云而言如同上刑,没了阿芙蓉的痛苦很快便被横冲直撞的贯穿所冲散,沈濯不知他心里所想,仍旧只是发狠一般在他身子里,不多时连他身上的衣裳也沾染上了血。

    林惊云的身子在他手里如同飘零而下的枯叶,经风一吹便散了。

    有几回他受不住疼,挣扎着想摆脱沈濯的桎梏往前爬去,却被沈濯死死摁在身下,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看着自己动作,冷笑道:“哥哥怎的这么着急要走?你便是这么服侍你的恩客的么?”

    林惊云闻言,仅剩的理智也尽数断章,他果然听了他的话,浑身颤抖着不再挣扎,双目紧紧闭着,像是妥协,又像是彻底绝望。

    等到人彻底昏迷过去,沈濯才木然地松了手,他眼睁睁看着林惊云软绵绵倒在他的怀里,白皙的脖颈上满是被自己啃咬出来的齿痕,腿上身上狼藉一片,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他看着那个昏迷不醒的人,心里好像虫咬一般的疼,但藏在这些疼痛底下却又有一种无可言的满足感。

    ——算算时间,大概也要到了。

    沈濯一言不发地将人抱到床榻上,沉默地坐在他身边。

    哥哥,哥哥。

    他们都不要你了。

    你终于只是我一个人的了。

    当夜没有月光,乌压压的黑云倾轧在头顶,压得人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

    林惊秋持剑斩下向自己冲过来的御林军,却不防四五个人同时围攻,一剑闪过,被身后的人斜斜刺入腰窝。

    “呃——”

    他浑身是伤,温热的血从额前淌下,林惊秋撑着剑在原地粗粗喘着气,周围人忌惮着他的身手,都只是站在原地踌躇不前,却无人敢近他的身。

    林惊秋眼角余光不由自主的瞟向他拼命护着的那个人。

    苏绝意一身玄袍,清清冷冷地站在暴乱外头,他对上他的目光,眼底明晃晃的带着些许笑意。

    林惊秋只觉得自己是离死不远眼前出现了幻象,只这一瞬,心脏像是被人捏在了一起。

    “最后这一下,便由我来吧。”

    苏绝意持剑向他走来,在场诸人见了他纷纷退在一旁,为他让出来一条路。

    林惊秋面色苍白,沾了血污的发贴在他的脸上,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你——”

    苏绝意微微弯下腰,怜悯地用手抚上他的脸,像是从前两人欢爱之时一般;苏绝意微微笑了一声,贴在林惊秋的耳边轻声道:“惊秋,你做得很好,没有让我失望。”

    林惊秋捂着汩汩流着血的腹部,张了张嘴,却只在唇角流下一段血渍。

    苏绝意撤了手,右手举起剑贴在林惊秋脖颈,微微用力,渗出一点血珠来。

    他居高临下道:“惊秋,现在的你很美,很能引起我的欲望。可惜我却没时间再欣赏了。来日我会为你立一块碑,叫你走得不那么孤单。”

    他顿了顿,眉眼温柔道:“下辈子再见罢。”

    手起刀落,鲜血溅了苏绝意一身。……圣旨下,沈孤城、苏绝意平叛有功,着加官进爵。

    自那一日起,沈濯便停了林惊云的阿芙蓉膏,也不再派遣医师为他诊治。钟停鹤前两日刚向他辞行,沈濯头也不抬地直接赏了黄金百两送他返乡养老,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现在的翠微宫如同一座窄平的坟墓,没有人肯进去,也没有人能出得来,林惊云身上的伤没人处理,只是每日每日用参汤吊着命。陆青弋问起时,沈濯也只是撂下一句,“由着他自生自灭罢。”

    他乌黑的长发已然全作灰白,林惊云现在即便是醒着,也难有神识清醒的时候。

    他又做噩梦了。

    梦里他还尚且年幼,和林惊秋林惊蛰一起在相府的院子里玩绣球。

    他二姑正要嫁到西沙,相府里所有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即便是他不苟言笑的父亲也难得露出一点笑意。

    他爬到二楼,冲着楼底下的大哥挥手,往底下看去时,却见原本好好跟他一起玩绣球的林惊秋倒在血泊之中,整座相府都被人血洗,尸首横陈堆积成山——

    下一刻眼前一晃,这些血腥场面全都变作一片虚白。

    林惊云身上仍旧穿着那年云水牡丹宴的秀丽戏袍,魏紫姚黄绣在他宽大的袖口,林惊云踉跄着直身作势,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瑶姬。

    “怨我呀,这春且住。那厢东君点了梅花,这厢青帝要了姚黄——”

    暗红陈旧的戏袍衰败如他,形如鬼魅,他唱得入神,脚下趔趄着撞倒挂着戏服的衣架,霎时间厚重的衣料和杆子全都压在他背上。

    “呃——”

    他呻吟了几声,却再没有气力挣扎起身,索性便这么躺在地上阖上双眼。

    沈濯来的时候便是见的这么个光景。

    他的脚步一滞,旋即走到林惊云身前蹲下,伸手将盖在他头顶上的衣料掀开。

    他托起林惊云的下颚,注视着他的眉眼,温柔笑道:“哥哥,你猜我带谁来看你来了?”

    圆滚滚的东西轱辘滚到林惊云的眼前,那双眼双目充/血,死死地盯着林惊云,像是死不瞑目。

    只一瞬,林惊云惊恐地撑着手肘退了几步,眼底最后一点光“啪”的碎了。

    大哥……大哥——

    他在看着我。

    他在看着我啊。

    是不是……是不是怨我没有听父亲的话,没有护好他?

    林惊云手足无措,他想伸手去覆上那双眼,手却终于僵硬在半空没了动静。

    他抱着林惊秋的头颅,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额上的平安痣已经没了颜色,眼角滑下一抹浑浊的泪,几经辗转落在他衣袍上,很快便没了踪影。

    沈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发疯,却自始至终没有过一句话。

    好半晌,见人终于消停了下来,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转身对随行太监道:“回去罢。”

    层层宫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也遮住了林惊云身上最后一缕光亮。

    从此以后,他的世界暗无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