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提灯映霜寒
商诀所言的确不假,至少在他来的三天后,林惊云便被沈孤城央着求着去江南韶州陪他一同微服南巡。
林惊云自经历过那些事以后,身上愈发惰懒起来,平日连宫门都不大愿意出去,况他眼疾久久不愈,连带着阿芙蓉的药瘾难捱,更是叫他心力交瘁,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了。
钟停鹤,若是能叫他出宫去转转,或许他心情好些这些身上的病痛便是好了也不准。
——他最大的还是那块心病。
沈孤城道:“平安,你日日待在宫里也是会厌烦的。我记得你从前最喜欢和人出去热闹,哪里人多你便去哪,平日里相爷为着这个也不知了你多少回,只是你仍旧不肯听罢了。”
林惊云笑了一声,而后道:“是啊,我只恨自己为何总不肯听父亲的话,如若不然,今日站在我身前的就不会是你,乌其儿也该好好地待在她的北野做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了。”
他这话得轻飘飘的,只是里头似有无限哀愁与悔意,一时半会儿倒叫沈孤城不知如何开口;他在林惊云面前,从来都是这般,话到嘴边留三分,生怕因为自己的哪句话、哪一个字惹得他不痛快了。
所以林惊云曾过,这天下无论是谁坐在这皇位上他都信,但唯有沈孤城不可以:他优柔寡断,心底总是顾忌太多,这些或多或少的猜忌迟早会叫他吃大亏。
彼时沈孤城刚刚黄袍加身,听了林惊云这般也只是淡漠一笑,纵使他确实不爱听、也确实恨这话竟是从他的平安嘴里出来的——但他也只不过云淡风轻地笑一笑,却总不能跟沈濯一般做些畜生的行径。
沈孤城道:“并非是我迫你出去。只是钟停鹤那一日和我起要你出门缓一缓,或许于你养伤有好处。总归不能一直叫你无名无分地待在宫里。”
语罢,便是一整片的静寂。
外头有太监来报,上书房有大臣求见,等着和他商讨国事。沈孤城兀自在他身前站了一会儿,林惊云这二十年来,向来什么便是什么,脾气秉性倔强得很,怕是一时半会儿没法回心转意。
沈孤城临走前道:“不论你想不想去,我都已决意要你出去看看。江南韶州景色不错,从前你便一直想着要去那儿,这次便由我带着你一同过去罢。”
“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在他面前渐渐闭合,待到所有人都出去后,林惊云从床榻上直身坐起,手将将探入脑后,将他蒙着双眼的白布取下。
屋子里只有几只蜡烛,看着仍旧有些暗,有几束光从外头透进来,还能看见屋内的尘埃。
这些并不耽搁他手上的动作,林惊云轻车熟路的下了床,将案前摆着的茶具缓缓向下按去,随后墙壁边一个暗格暴露在他的眼前。
这个暗格隐秘得很,若非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奇妙之处。
林惊云在这里站定,从中取出一只纸笺来放在眼底扫了几眼,随后手腕一转,将它放在火上烧了。
几日后翠微宫着人来报,是林公子终于心意转圜,同意去韶州静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