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十一娘的手, 看着前面的孩子，听着耳边百姓的笑声，谢奉盈觉得这样走下去也不错。

    “五郎, 我已经好久没出来走过了！”杨婵媛感叹，自从成为太子良娣后，每年的大节都是在宫中度过的, 这样的场景恍如隔日。

    “那我岂不是更惨？都没出来过。”谢奉盈想起先帝某些固执的坚持，有点无言。

    不管什么节日, 一定要人陪到深夜。

    回家后，谁还会有兴致还有精力出去玩？

    “还真是。”杨婵媛话语间带出了笑意。

    两人跟在凰女凤宝后面, 这两个孩子算是玩疯了，一开始沉迷于买买买的乐趣, 后面开始算钱，虽然算的不太顺溜。

    到最后两人累了，谢奉盈和杨婵媛人手一个，将他们抱了回去。

    一路睡回去，两个孩子好不惬意, 就是苦了给两个孩子充当枕头的谢奉盈和杨婵媛。

    “十一娘要不要也歪一会儿，今日一天下来, 怕是累坏了。”

    从两人互唤排行的时候，杨婵媛就察觉到谢奉盈的意思。但现在这样, 杨婵媛依然觉得诧异，同时也觉得庆幸。

    自己等到了, 而且现在陛下身边只有她。

    “虽然疲惫，但兴致正好, 便也不觉其累了。五郎可是乏了？这两个家伙的分量可不轻。”

    虽然凰女年长, 但她注意身量, 不像凤宝见天的吃，两人相差三岁，但抱起来分量已经差不多了。

    当然重还是凰女重一些，所以杨婵媛选择抱凤宝，可惜，半路就吃不消了……最后都由谢奉盈背回了马车。

    “怎么，你这是在我的力气太？”

    “我这可是心疼五郎，若你要是这样想，我也没法子。”杨婵媛归，做归做，整个人半靠在谢奉盈身上。

    “你的胆子，如今是越发的大了。”

    谢奉盈看了肩上人一眼，揽着她和两个孩子，看着外面的百姓，忽然间想起了那本书。

    《帝王本纪》他还没研究透，帝王的决策言行不必，关键的是那些批注和评语，从那些评语中，他隐隐能看到那个瑰丽的后世。

    几人先去酒楼，公主和王爷们早已带着几个孩子等候多时了，他们也没想到这几人这么能逛。

    坐马车回宫，谢奉盈用高平宫还未整理出来的理由，让他们去禁宫休息一晚，跟爹娘道个别。

    这次一别，就算他的速度再快，也要两年后再见了。

    一些隐性的改了也就改了，但这个是先帝下旨颁布的，还是得装装样子，三年后再放。

    第二天，两位殿下醒来，看看左边，看看右边，都没人，只有彼此。

    凰女已经七岁了，再过两年，不仅无法跟阿爹睡也不能跟弟弟睡一起，还会有自己的宫殿。

    把弟弟叫醒，去阿爹和娘亲的寝宫，没错，现在兰贵妃如今已搬到宣室殿，临华宫反而像个摆设。而谢奉盈默许了这个情况，或者，这正和他心意。

    承国最尊贵的两个人，像极了寻常夫妻。

    谢奉盈一早被两个孩子吵醒，怀里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已经把头都埋进去了。

    无奈之下，谢奉盈先起身，穿上衣衫，走到外殿，对两个孩子道：“昨日睡得那般晚，今天还能起个大早，看来昨日还能玩一会儿。”

    凤宝和凰女笑笑不话，把自己买来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还有那些铜钱、银制品和金制品。

    “阿爹，这些都是钱吗？”凤宝问道。

    “是也不是，钱可以是这些，也可以是其它东西。在承国，金、银、铜就是钱，可以让凤宝买各种各样的东西。”谢奉盈道。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见他们这样，谢奉盈起了兴致，凤宝有个秤，平时都是用来玩的，这次正好用上。

    一大两开始称钱，谢奉盈解金银铜之间的换算，至少下次出去买东西，这两人可不能这么懵懂无知了。

    禁宫今日也十分热闹，本来还想着再也见不到孩子面了，结果当天晚上，孩子就回来了。

    本来能出禁宫依然不错，结果他们一出去，直接去了宫外，玩了个彻底。

    在问了两句，发孩子们熟睡后，所有人坐在里面喝茶，美其名曰：守岁。

    明明已经过了子正时分（12:00），已经能去睡觉了。

    “我现在相信四弟的话了，老五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二皇子妃喝了口茶水，她受到了太多惊吓。

    四皇子抽了抽，当初也就他一个人看出不对来了。

    “别看老五沉着冷静，但其实他是最心软的一个，不管是对百姓还是太妃。”

    “怎不见他对我们心软？”六皇子有些纠结，难道弟弟还不能让他心软吗？

    “不一样，和兰贵妃一样，兰贵妃是看人顺不顺眼，他是看人值不值得，要是觉得这人秉性不好，那么他就不会对他心软。”

    “就比如，当初那些被他定罪入狱的大臣，他觉得大臣比百姓过的好，却还要贪污，所以对大臣还有皇子皇孙都严格很多。”

    “那现在……”

    “现在他可能改变了一点，不过你们可不要把他当软柿子，他心肠硬起来，比谁都硬。看起来对你很纵容，其实是因为不在乎罢了，谁也不能确定他对你的宽容究竟因何而起。”

    老五的心就跟娃娃的脸，根本捉摸不透。

    “你这话，了等于没。”四皇子妃吐槽自己的丈夫。

    “孩子们回来的时候很开心，果然是关的太久了。”大皇子妃心疼。

    “别他们了，就算是我，我也开心啊！从到大，我逛了无数次街，但就没在元旦夜、上元佳节看过街市，老五这一弄，我也想去。”大皇子为自己感到心酸。

    其他人：无言以对，别现在，就是以前，要是能跟百姓一起看看花灯，他们也会高兴的。

    “回去看看我家那几个臭子、俏闺女，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了。”大皇子摇摇晃晃地起身，朝屋子里进去。

    晚上看着孩子们，平日里收敛着的情绪显露出来，他不止一次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参与夺嫡。

    为什么在失败后不死心，还和先帝作对，为什么不一句软化，把先帝气到圈禁他们，让妻子和孩子们吃这种苦。

    他是这样，其余人又何尝不是？

    自己被圈禁无所谓，可看到受到牵连的孩子，他们怎么也不出不悔。

    可要是再来一次，他们依然会去争夺，那个位子，代表了太多东西。

    “阿爹、阿娘，以后我会来看你们的，陛下和娘娘看着很好话的。”谢若云安慰着父母，其余几个孩子也点头。

    “不要来，也不要去求陛下和娘娘。去了外面照顾好自己，懿顺长公主是你们的亲姑姑，要是真的遇到为难的事情了，就去找她帮忙。”

    “兰贵妃，是阿娘的闺中密友，其它的不好，但你们的月例定不会少，内侍女官也不会为难你们。”

    “还有陛下，陛下跟你阿爹关系不错，你们时候，他常带你们出去玩，要是遇到特别难办的，就去找他，他不会不管的。”

    “要是方便，就稍微看顾着点若水、若嫣她们。”

    见孩子们有些疑惑，四皇子妃继续：“你大伯母和六婶婶和兰贵妃的关系一般，她们也没有亲姑姑，在外面会比你们艰难些。”

    另外几座宫殿也都在这些，相比较那几个有关系，其余的恐怕更愁，毕竟娘家再好，也没有宫里有人方便呀。

    她们能嘱咐的最多的就是：乖乖听话，不要招惹是非。

    等兰贵妃梳妆扮好，天已经大亮。

    听下面的人高平宫已经整理好，便算亲自去看一眼，这些孩子刚离开禁宫，怕是被那些侍从欺负了，也不会吭声。

    所以她得去多看几遍。

    “阿娘，你要去哪里？”凤宝见兰贵妃算出门，哒哒哒地跑到她身边。

    杨婵媛蹲下来，也不敷衍他，道：“哥哥姐姐们要迁宫了，阿娘得去盯着才行，可不能让人欺负了他们。”

    凤宝皱眉，用力回想昨日宴会上的哥哥姐姐，他们好像是会被欺负的样子，可他不想让阿娘去。

    皱眉思考了一会儿，道：“凤宝也去看，凤宝保护他们，阿娘保护凤宝。”

    谢奉盈差点笑出声来，道：“没错，除了哥哥姐姐，还有几个弟弟妹妹呢，凤宝是得好好保护。”

    “现在还有时间，我们一起去高平宫看看。”

    谢奉盈本来算去禁宫接人的，顺便看看他们的情况，现在提早出去，看看高平宫布置的如何，再去接人也不错。

    高平宫的主殿极高，层层木梯蜿蜒而上，虽然只有五层楼，但每层楼都是极高的。

    从上往下望，能将太液池的美景收入眼中，内里的草木装饰，都是精心挑选的，极为华美。而且高平宫离承明殿不远，日后他们读书也方便。

    “阿爹，这么多哥哥姐姐就住一个宫殿吗？”年纪就和弟弟占据宣室殿侧殿的凰女觉得这么多人住这里太挤了。

    要是只有姐姐们住，那还差不多。

    “他们刚从禁宫出来，要是一下子分开，很难适应，先一起在这住上一段时间，随后再好好地挑一挑宫殿阁楼。”谢奉盈道。

    身后的侍从听到这话，嘴角没忍住抽搐了下。

    先帝的后宫，住的是各色美人，结果咱们陛下，居然要把那些地方给侄子侄女……

    “像是你云姐姐、耀哥哥，他们也快到开府的年纪了，这里啊，也就暂时住住。”兰贵妃仔细查看每一层的摆件还有被褥。

    她跟五郎商量过，虽然都是堂兄妹，但该分还是得分，女郎们住主殿，也就是五层的高平殿。

    郎君们住在两边的侧殿，比主殿略矮，三层高，若是要进入主殿就得走侧廊，这侧廊到了夜间就有内侍看管。

    “阿娘，这是什么？”凤宝看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指着这东西问道。

    “这是布球，你爽哥哥养了只狗，那只狗听是偷偷钻进禁宫的，这次自然也带出来了。”

    这些孩子的齿序并不在一起，各家论各家的，既然如此，就已最后一字相称了。

    一间间看过去，一层分为东西两边，内里各室皆有，因为屋檐高挑，显得极为舒坦，一开窗户就是亭台楼阁，不管哪个屋子，总有一扇窗是能看到太液池的。

    凰女很喜欢这里，她决定了，她以后也要住这么高的宫殿！

    兰贵妃将一些不妥的跟乐尚宫完后，看到那边还在欣赏草木的三人，便让尚宫下去，自己走了过去。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接他们吧！”

    “禁宫那边应当准备好了，朕遣保福过去知会他们一声。”谢奉盈道。

    于保福领命，立刻飞奔去禁宫，谢奉盈一行人慢悠悠地走过去，见两个孩子累得不行了，才坐上软轿。

    禁宫那边几人已经安排妥当，几十个人站在禁宫大门后，看着外面。

    “去了外面，照顾好自己和弟弟妹妹，莫要担心娘，阿娘在这里，一切都好。”二皇子妃帮儿子女儿整理衣衫，嘱咐道。

    有的时候，她不得不庆幸，自己和二皇子感情淡薄，她生的明宪，虽然是嫡子，却年岁幼，没参与那些事，留下一命。

    十岁的明宪拉着七岁的妹妹若问点点头，应道：“阿娘，我会好好的，五皇叔和大姑姑都很好。”

    “皇嫂，听孩子们都住在高平宫，也能有个照应，不用太过担忧。”

    “话回来，这高平宫的景色可是一等一的好，老五挑了个好地方。”四皇子谢奉瑾感叹道。

    “我去过几次，虽然华贵，但宫里华贵的宫室多的是。”后来是被哪位娘娘占了来着？大皇子想不起来了。

    “四弟的不是高平宫宫内，而是外面，走到最高层，开窗眺望，太液池的美景尽收眼底。”

    “登高而望远，住在里面，便是再大的郁气，也会渐渐消失，那高处，怕是给几个年纪大的孩子居住了。”

    二皇子妃领悟到了陛下的意思，从被禁于禁宫内，这些孩子行事难免心翼翼，的好养，年纪大的才麻烦。

    住在高处华贵处，才能让心翼翼变为谨慎行事，重新养出天潢贵胄的气度。

    这样一想，她不担心了。

    四皇子妃也是个聪明人，看着温柔可人，特别注意旁人看法的女儿，她昨夜是不是错了？

    随后又安慰自己，谢家的姑娘应该不会被人欺负的。

    很快禁宫门户大开，侍卫一齐行礼：“恭迎陛下，陛下万安！”

    其余人反应过来，纷纷行礼。

    “都起来吧！皇兄皇嫂许久未见了，朕今日是来接云娘他们出禁宫。”

    谢奉盈看着一众孩子，昨夜虽然烛光高照，但依然昏暗，今日仔细一量，让人更生怜惜。

    “陛下能来，罪臣不胜感激。”四皇子道，兄弟二人六年未见，乍然相见，也不知从何起。

    反而是凰女和凤宝一个个喊人，气氛微暖，兰贵妃和几位皇妃聊天，着高平宫的布置，让她们安心。

    孩子们沉默地出来，昨日没什么感觉，这次踏出禁宫，他们才真正感觉自己出来了！

    “他们是朕的侄子侄女，嫡女会被封为郡主，庶女为县主，郎们就要看他们的朝试了，依据朝试定品级，但不会是王爵。”至于是郡王还是县王就不好了。

    临走前，谢奉盈给了一个保证。

    禁宫内的一群人，眼眶微红，行礼道安。

    他们的孩子，出去了，终于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