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念念这样说,很容易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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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园占地不, 院里栽了许多花花草草。

    下午休息的时候,天气尚好,柔兰闲着没事, 蹲在院子里的花圃边捯饬花草。

    赴白不知道从哪回来, 刚刚放下衣袖, 龇牙咧嘴地揉着胳膊, 柔兰看见了,站起身道:“你怎么了?”

    姑娘的身影被掩在环绕的花丛后,方才赴白没看见她, 此时见她出来, 吓了一跳,忙摇头, “没事没事。”

    柔兰见他脸色不对, “你受伤了?”

    “没呢, ”赴白悻悻, 想起什么很是愤恨,“都是松萝那丫头搞的,一没对话就动手, 我嘶……好痛。”

    柔兰道:“我那里有药,只是在祝府里, 等回去了再给你拿。”

    “不用, 这要上什么药,我又不是什么精贵人。”

    柔兰抿唇笑笑, “你与松萝凑一块倒是合得来。”着蹲下身, 继续摆弄花草。

    赴白急眼了,跳脚道:“谁与那个暴躁丫头合得来,我若不是让着她, 她早……”顿了顿,赴白注意到她手上娴熟动作,觉得新奇,过来蹲下问道,“柔兰,你懂这些啊?”

    二爷接手兰园的时候,这些花圃就在了,只是时日尚短,下人们还没来得及照顾这些花,因这花长势好也没去管,没想到她会捯饬花草。

    柔兰想了想道:“从前照顾过。”

    赴白抱着膝盖,蹲在她身旁聚精会神看她手上,自顾自道:“二爷从前不喜欢花的,原本这个园子到了二爷手上,我以为二爷会命人将这些移了。还好留下来了,这花还怪好看的,我不懂这些,这花叫什么?”

    “木槿花。”柔兰抬头看向他,“你不是自便在二爷身边伺候的吗?”

    赴白一怔,讪讪笑笑,掩饰着,视线又往木槿花上飘:“我、我总有些事情记不得的。”

    “还有,我原觉得你像闺阁里的姐,这些事情不应该你做。”

    柔兰停在白木槿上的手顿了顿,半晌,低声道:“你能同我些二爷的事情吗?”

    “你想知道什么?”

    她想了半晌,剪去花枝上多余的枝丫,“我能知道的。”

    赴白讶然地看着她,好半晌不出话。

    柔兰等了许久没等到声音,转头看过去,赴白被她一看,这才回神,却摇摇头道:“很多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祝家这潭水,踏进来不是好事。”

    他犹豫再三,“二爷一个人很久了,如今好不容易你来了二爷身边,希望你能让二爷宽慰一些。”

    到这里,赴白便不再多,像是怕多了会不心漏什么,于是松开抓着衣衫的手,起身转身跑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柔兰蹲在花圃边,睁圆了眼睛,静静看着。

    *

    已是十月中旬,夜色降临得早,柔兰进屋子的时候,里面掌了几盏灯。

    跳动的烛火将男人侧影投在墙上,她站在旁边,专注看着那侧影,从半垂的眼,到高挺的鼻梁,到嘴唇。

    她总觉得看不透他,一如从前她的感觉,二爷像是一团雾,捉摸不清。

    二爷温雅,对人总是笑着的,可她觉得不对。

    她正仔细看着,祝辞忽然抬眼,看向她,唇边微扬,“进来也不话。”

    柔兰走过去,见砚台墨迹半干,主动揽了研墨的活计,“二爷今晚不回祝府吗?”

    “你不喜欢回去,那就不回去。”

    柔兰没想到是这个回答,看向他,“柔兰没有不喜欢祝府,二爷在哪里,柔兰就跟到哪里。”

    她得认真,祝辞回望着她,半晌,笑道:“念念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

    烛火投在他脸上,那双眼却深,落不进半点火光。柔兰看得恍了恍神,反应过来,对上他含笑视线,心脏冷不防漏跳一拍,忙别开眼,“没有。”

    这个氛围,若在旁人看来,总像是要发生些什么的。

    柔兰脑中也有些混沌,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想来想去道了一句:“时辰不早了,柔兰去给二爷铺床。”

    她只想寻个由头,好摆脱这种同二爷单独相处的不自在的感觉,可完才转头走了一步,陡然反应过来,又僵在那里,“不是。”她不是那个意思。

    祝辞终于笑开,他别开视线,将手上的书放回桌案。

    “好。”他应得低,却没有杂念。

    走回床边,柔兰才松了口气,上去替他宽衣。

    祝辞看着她道:“今日怎么了,是不是赴白与你了什么。“

    “不是。”

    柔兰认真摇头,“二爷对柔兰好,柔兰要报答的。”

    祝辞嘴角含着一丝笑,“所以才向赴白问那些问题吗?”

    柔兰睁圆了眼睛看回去,半晌声道,“柔兰都记得的,二爷喜欢喝的茶是白亭束雪,喜欢沉香,不喜欢人多话,不喜欢木槿花。”

    “为什么要知道这些?”他看着她问。

    “这样才能更好伺候二爷,做好丫鬟的本分啊。”她自顾自着,将外裳搁到旁边的架子上。

    “只是这些吗?”

    冷不防男人又问出这句话。

    架子旁的柔兰被问住了,怔怔站着抬头看他,目光是很坦然的——不然还因为什么?

    祝辞一时间竟然生出些挫败的感觉,扬唇笑笑,“嗯,睡吧。”

    柔兰跑去熄了灯,正想出去,祝辞的话让她停下脚步,“回来。”

    柔兰转身,睁着眼睛迟疑地看他。她依着男人的话走到床边,祝辞便问:”这么急,是想去哪儿?”

    她声道:“回去睡觉。”

    “不用了。”祝辞道,“就在这睡。”

    柔兰看着他不似玩笑的神情,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无措嗫嚅道:“可是我……”

    “我不对你做什么。”祝辞笑着,“二爷看起来像是会强迫人的人吗?”

    许是男人脸上神情触动了她,柔兰虽仍觉得脸上烧得慌,却不再什么。

    屋内熄了灯,窗外月色倾洒进来,照亮她一头青丝。

    “好了,睡吧,明日有事要做。”

    祝辞淡淡完,阖上眼。柔兰又确认了半晌,这才放下心,放轻声音,赤足踩进床榻里侧,躺下来,缩成一团,呼吸都放得很轻。

    可她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二爷同一床睡觉,她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听到身后男人沉稳的呼吸,好半晌,都不敢动一下。

    过了许久,身后的呼吸似乎变得绵长,二爷睡着了,她这样想着,这才敢心翼翼地转了个身,去看身旁躺着的人。

    男人的睡相很好,容貌英俊,睡时除了闭着眼睛,呼吸放缓,其他同往常没有区别。

    柔兰盯了片刻,忽然在隐约的光亮中撑起身体,悄悄看着。

    她一边惊惧端详着,一边胡思乱想。

    从前那些人过二爷生得极俊,她第一眼见时也这样觉得。

    可不仅是容貌,二爷周身总有些莫名的感觉,不经意间便能让人动心。

    他话的笑意,闲庭信步时的一举一动……

    还有今日早上他同那叫旋玉的歌伎话时的笑,也是好看的。

    柔兰陡然想起这个,不知为何便蹙起眉,她心中不大高兴,索性又转回被褥里,阖眼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逐渐睡熟,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

    原本刻意压低的呼吸变得和缓,这时候,旁边的男人却慢慢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旁边,姑娘面对着自己睡着,呼吸薄薄,一副十分乖顺的模样。

    祝辞起身,将她被褥盖好,披衣下床,走到窗边。

    夜里一片安静,院内的白色木槿在夜风中轻轻摇晃,长势很好。

    是被人精心照顾过的。

    *

    缪家与全家的婚宴,给东溪与永州的人家广发了请帖,地点就在缪家。

    缪家家主缪汶昌就这一个儿子,如今办喜事,自然是能多操办就多花些心思,因此只是东溪一个普通商贾人家的缪家,今日排场却比官家还要大。

    锣鼓喧天,缪家大门开着,门外头的厮忙得脚不沾地,给前来的宾客确认请帖。

    缪汶昌老爷子满面红光,笑呵呵地从里面走出来,顿时有不少人上去贺喜。

    “里面请里面请。”缪汶昌忙道。

    他招呼完了这里的客人,走到旁边去问厮,“二爷来了吗?”

    厮朝旁边看了看,摇头,“还没,应该在路上吧。”

    “那好,一会儿二爷来了,你马上派人来通知我。”缪汶昌见厮点头,这才放心转身进去。

    这时候那厮忽然道:“老爷,二爷来了!”

    缪汶昌心中一喜,忙看过去,见不远处停了辆马车,激动之余,忙提着衣裳下台阶去迎。

    “二爷赏脸来,我缪家脸上有光啊!”缪汶昌捧着笑脸,仍有些惴惴。

    前几日他带世易才同祝家酒行谈好一笔生意,可才过两日酒行那的掌事却改了主意,让他之后无需再来了,生意也就此结束,他原本十分担心,连给二爷发请帖时都忐忑不安,如今见二爷来了,心才放下些。

    祝辞微笑不变,“您言重了。”

    他看向旁边,“薄礼,恭贺令郎喜事,望您不要介意。”

    “哪里的事情,二爷快里面请。”缪汶昌忙道。

    旁边的宾客听见动静都看了过来,见缪老爷如此郑重,不由都露出好奇,议论起来。

    祝辞也没推辞,迈步进去。

    缪汶昌脸上笑容都堆起来,正想着今日好事成双,先前谈糊了的生意应该能成了,便想跟着进去。

    可他注意到了什么,那二爷身旁的丫头,怎么有些眼熟……

    缪汶昌看着柔兰的身影皱起眉,想着许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兴许错认了也有可能,赶紧跟了过去。

    恰巧遇上一身喜服的缪世易自内院出来。

    “爹。”缪世易笑道。

    缪汶昌拍拍他的手,“出去敬酒吧,二爷方才来了,你可得放一百个尊重,好好款待着二爷。”

    缪世易笑起来,“我知道的,您放心吧。”

    着,缪世易朝外面看去,正要往祝辞所坐之处走,却陡然看到祝辞身边的柔兰,霎时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步伐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