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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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柔兰与顾忱的事情, 即便赴白让人压下口风不让出去,但文毓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那个男人同二爷年纪相仿,叫顾忱, 她替听其他丫鬟悄悄议论过这些, 言辞中提到顾忱长得与柔兰有几分相似, 可能是柔兰哥哥。她一个奴婢知道的不多, 也不清楚二爷为什么要把那个顾忱关起来。

    只是文毓没料到柔兰低头沉默半晌,竟突然提了这个要求,登时一愣, “姑娘, 这……这……”

    柔兰抬眼看她。

    文毓在她的目光下逐渐慌乱,磕绊道:“二爷吩咐了, 姑娘不能出去, 奴婢也没这个胆子放姑娘出去。”完, 便立即低下头, 到底是不敢再看她了。

    柔兰低声问:“我一步都不能出去吗?”

    她半垂的眼睫遮住一半瞳仁,眼底盈着情绪。

    文毓见她恹恹的模样,也觉得心疼, 替她想办法,“姑娘也别伤心, 二爷、二爷……许是因为好不容易才寻回姑娘, 为了保护姑娘才不让姑娘出去的,但不准二爷什么时候心情好了, 就继续带姑娘在身边了。”

    柔兰坐在桌旁, 她没有穿外裳,身上只一件单薄的寝衣,勾勒出娇的身形, 教人看了心中升起保护欲。

    因为没有绾发,因此一头柔顺的青丝披散下来,衬得她更了。

    文毓看了她好几眼。

    她还从没伺候过名义上是丫鬟,实则无论在何境地都比主子还要像主子的姑娘呢。

    那并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而是一举一动、言辞谈吐中自然流露出来的,娇气又乖顺,很讨人喜欢。

    也很讨二爷喜欢。

    文毓想到如今二爷与姑娘的关系还有些僵持,便揣着撮合的心思,试着替她出主意,声道:“姑娘,奴婢看得清楚,二爷心情好不好,其实全在姑娘,姑娘若是肯对二爷好话,比如……比如撒个娇什么的,奴婢敢保证,届时姑娘想要什么二爷都会答应姑娘的。”

    柔兰沉思片刻,疑惑抬头,“当真?”

    她正想着,抬眼看了过去,因是不经意间抬头,那双澄澈明艳的眼睛便带了一丝不经意的柔情。

    怪不得她来之前听一些丫鬟二爷身边这个姑娘不仅容貌,连气质都是一等一的好,最令人羡慕的便是她集美艳和清丽与一体,这样的人怎么不让人喜欢,放在何处都是最受喜爱的姑娘。

    文毓身子一麻,当即点头道:“奴婢的自然是真的,奴婢哪敢欺骗姑娘,先不二爷身边只有姑娘一个,就这些日子二爷为了姑娘,连老夫人都违逆了,姑娘就应该知道你在二爷心中分量自是极重。”

    又转了转眼,笑着劝道:“之前姑娘心情不好,一连低落了好久,若是寻常院子里伺候主子的丫鬟如此作态,早被动辄发走了,可二爷还这样事事迁就姑娘,如今特地将院子锁起来,不就是为了保护姑娘吗。只要姑娘同二爷撒个娇,不就万事都顺了……”

    好似有些道理。

    柔兰抱着膝盖坐在圆凳上,因为未着鞋袜,宽大的寝衣落下来,遮住了一半脚踝,莹润的脚趾裸露在外,看起来分外娇气。

    她下巴抵在膝盖上,思衬片刻:“文毓姐姐,你知道的多,你能不能教我……教教我,怎么才能……”

    她似有些羞耻得难以启齿,缓了片刻,做好心理准备才道,“怎么讨人欢心?”

    文毓脸一红,咳了声道:“这个,这个奴婢知之甚少,但还是能给姑娘一些,姑娘先听着便是。姑娘聪慧,听了自然就知道怎么做了。”

    等到文毓演示完,柔兰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文毓臊得厉害,忙道:“姑娘定是饿了,该用早膳了,奴婢去给姑娘传膳。”完,文毓立即秉着手跑出了屋子。

    如今她的身份算不上丫鬟,也不是妾室与夫人,在祝府谁都不出她现下的身份。

    但二爷吩咐过了,样样都要最好的。

    甚至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比他还要好。

    柔兰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用金丝白瓷碗盛着的配粥菜,抿了抿唇。

    她如今地位不上不下,到底算什么呢。

    二爷身边饲养的金丝雀么……

    柔兰没什么胃口,看向面前花纹精致的碗。江米粥里加了蜜枣,隐约甜丝丝的,她才喝了两口,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清脆鸣叫声,被吸引了注意,抬头看过去。

    那金笼里的雀吃饱了粮喝足了水,此时正在笼子里着转,翅膀不时扑棱起来,像是想要飞出去玩。

    只是那精致的笼门紧闭着,锁住了去路,雀变得不悦,叽叽喳喳地叫得更大声,甚至啄起了笼子。

    饲养那雀的丫鬟见状吓坏了,怕它自己啄伤了自己,到时她这个做奴婢的就只能挨罚了,那丫鬟口中慌乱地哄着,想加粮加水让它安静下来,只是始终都没有效果。

    雀一头撞到笼子,笼子本就悬挂在半空,这一撞立即摇晃起来,身体和羽毛碰撞到笼子的声音清脆。

    柔兰搁下碗,走了过去。

    文毓扫了桌上丝毫未动的菜,和只用了几口的红枣粥,忙道:“姑娘还没吃什么呢,再吃一些吧,那雀是其他丫鬟的事情……”

    柔兰已经站在笼子旁边,那笼子刚刚好在她头顶侧上方,她伸手可以碰到,只是需要仰起头。

    她伸出手,想去摸那雀,那雀黑漆漆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居然也乖顺地一步步依附过来,把脑袋伸到她手底下。

    柔兰不自觉弯眸笑起来,轻声哄道:“别吵,你想出去是不是?”

    声音很轻,如同呓语,只有她和那雀能听见。

    不知是不是那雀听得懂人话,只黑眼睛看着她,没再鸣叫。

    “吃多一点,才有力气飞是不是?你乖乖的,再等一些时间,我努努力,把你放走。”柔兰悄声。

    她眉眼含笑,此时生动起来。

    不知道那雀听懂了没有,眨眨眼睛看着她,没一会儿就把脑袋移开,走回去,把自己窝在笼子一角。

    专门负责饲养这雀的丫鬟惊奇地看着柔兰,正要上前话,头一转忽看见门边的身影,一惊之下,立即转身过去,行礼道:“二爷。”

    柔兰动作一顿。

    即便她如今背对着屋门,也能感觉到身后一道目光沉沉落在自己身上。

    她想起文毓的话,收回了放在笼子边的手,只是并未转身,两只纤白的手放下来,在身前忐忑地交叠。

    她有些不安。

    方才她话的声音这样低,二爷听不见吧。

    连这丫鬟都没听见,他应该也是不知道她对这雀了什么的。柔兰这样安慰自己。

    文毓过来行礼,“二爷安好。”

    祝辞没听进去,盯着不远处姑娘的背影。

    他扫了桌上的早膳一眼,见所有菜色一概没动,只有粥碗喝了几口,皱眉道,“只吃了这些?”

    文毓低着头犹豫道:“是……姑娘只喝了几口粥。”

    听见这句话,祝辞掀起眼皮看去,似乎见那纤薄娇的身影微不可察地僵了一僵,似有些紧张。

    他笑了声,声音没有温度,“自己下去领罚。”

    文毓福身道:“是。”

    竟也没什么怨言,低着头就要出去。

    柔兰这下是站不住了,立即跑过来,挡在文毓面前,“为什么要罚她,是我自己吃得少。”

    祝辞垂眼对上姑娘微恼的眉眼,“伺候人都伺候不好,自然该罚。”

    他轻轻笑着,像是在一件极正常的事情。

    柔兰见文毓绕过她竟自发要走,忙拦住她,对祝辞道:“不能罚她,”她蹙着眉急道,“不管她的事情,我没胃口呀。”

    祝辞盯着她,“那雀吃的都比你多。”

    柔兰一噎,脸竟慢慢涨红了,是不好意思的。

    祝辞视线向下,量她片刻,落在她愈发清瘦的腰侧,“瘦成这样,抱着都不好抱,手感也不好。叫外人看见,还以为我祝辞苛待身边的人,连饭都吃不好。”

    柔兰的注意力落在“手感也不好”这句话上,脑中又是轰的一声,这下当真是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尖去。

    的什么话,这儿还有这么多人在呢!

    他方才这句话,竟像是极正常地出,好似真的在评价一件事情。

    可在旁人听来要怎么想!

    柔兰又羞又恼,一时间心中居然生出其他的念头——她哪有他的这样差,什么叫手感不好,女子该有的她一样都没落下好吗。

    偏偏她无地自容之时,清晰地看见祝辞身后的赴白低下头,似绷不住笑了,只得埋着头憋着。

    柔兰咬唇,急得跺脚,“反正不能罚她。”

    祝辞睨着她,道:“可以,那你吃不吃?”

    “我吃,我吃就是了。”

    她有一个很奇怪的特点,只要一急一恼,眼里就会不自觉泛起眼泪,好似被欺负哭了。

    姑娘用盈着水光的眼眸瞪了自己一眼,转头就跑到桌边坐下继续吃了,祝辞被那一眼看得,竟不自觉暗了眼神。

    喉结上下滚了滚。

    许是他心里阴暗。

    见她每每被他逼得不得不妥协,含着眼泪,一副被欺负得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就好生畅快。

    好生畅快。

    他就喜欢看她这般模样。

    蓄着眼泪想抗议,可就是不得不妥协,只能依附于他的模样。

    赴白心思机灵,见屋中情形,知道不需要再有旁人伺候,便无声朝文毓和其他丫鬟招了招手,退了出去。

    屋中很快只剩下柔兰和祝辞。

    柔兰胃口向来,抱着碗硬着头皮又喝了两口,吃了几块子凉拌三丝,就搁下碗,可怜地看他,“我饱了。”

    祝辞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

    他像是自然而然,伸手把她的凳子连带着她的人一起拉到身边,大手环绕过她的腰,摸上她的肚子。

    “平的。”他淡道。

    柔兰感受着那手搁在肚子前面,耳尖又红了,呛声道:“自然是平的,我吃饱了也是平的!”

    祝辞微微挑眉,侧眸看向她。

    这个角度看去,他眼皮半掀着,眼型极好看,温雅风流,眼神却深沉,却隐隐带着压迫。

    柔兰瘪嘴,反应过来声辩解,“不是,不是……我……”

    她耳边忽然想起文毓不久前同她的话,登时换了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软着嗓子求道:“二爷,我当真吃不下了。”

    那声音娇娇柔柔,柔兰自己都听起了鸡皮疙瘩,面上却仍绷着,一眨不眨地看着祝辞,似撒娇似软求。

    她的手犹豫了片刻,鼓起勇气抬起,从祝辞腿上的衣摆,慢慢一点一点摸上去,最后抓住他的衣裳一角,往这里扯了扯,“能不能不吃了?”

    软得不像话。

    祝辞仍是没话,可盯着她的眼神明显深了不少,看得有点害怕。

    他道:“谁教的你这些。”

    昨日晚上的她分明还是抗拒的,就连情到浓时也不曾主动迎上来附和他,可才过了一个晚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我……”柔兰眨了眨水润的眼,忙不迭摇摇头,“没有人教我。”

    “二爷不喜欢我这样吗?”她又忐忑地问。

    祝辞放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声音隐约带了丝阴狠和警告,“不许在外人面前露出这副模样,除了我,谁都不行。”

    这句话听得柔兰心惊肉跳,忙乖乖点头,“我知道的。”

    她抿了抿唇,像是鼓起勇气,靠近他一些,漂亮的眼眸盈起笑意,软软道:“柔兰只对二爷好。”

    柔软的馨香近在鼻尖。

    姑娘从没这样主动过。

    祝辞竟有一刹那控制不住心中想将她带回床榻的念头,他调息几刻,捏着她腰上的肉,忽又哑声道:“你想做什么。”带着冷意。

    他仍是不相信她突如其来的示好。

    见她不话,祝辞扫了桌上依旧没怎么动的菜色,笑了声,道:“就是为了不想吃?”这话出来,想让他相信,当他是傻子么。

    “自然是呀,”柔兰发觉了他的怀疑,心一狠眼一闭,这下是更豁出去了。

    她整个人往他那边靠,伸出手环住他,抬头看他,“我真的饱了,不想继续吃了。”

    她一边软着嗓子,一边心中竟开始思绪纷飞。

    手下的身体健朗,肌肉分明。二爷身材真好,长得又高,宽肩窄腰,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她想到这里,脸一红,忙挥去脑中的思绪,只凝神回来。

    祝辞没动。

    主动送上来的软玉温香,两条纤细软绵绵的手臂抱着他,偏又睁着一尘不染的眼睛这般看他,邀宠似的,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这副无知与勾人的模样足以让男人疯狂。

    怎么,她以为他定力很好?

    以为他是坐怀不乱,谨慎守礼的君子?

    平日只靠近了她,感受到她的馨香与吐息,就能动摇他的意志,何况是她现在主动送上门来,还摆出这副模样。

    祝辞呼吸重了些,看向她,“放手。”

    放手?

    二爷不高兴吗?

    柔兰听见这句话,茫然了一瞬,她是按照文毓方才的那个方法做的啊,她还觉得自己做得很自然,看不出刻意的痕迹呢。

    可二爷如今这样,难道他看穿了她的心思?

    柔兰忽然有些怕他生气,若他不高兴了,这样她接下来要的想去看哥哥的要求可就不能了。

    她都不要脸面豁出去做到这里了,怎么还能收手。现在撤退不是很丢面子,她方才做的这一切也就白费了……

    柔兰咬咬牙,更紧地抱住了他,脸颊埋进他胸前,呼吸着他身上的沉水香。

    娇娇软软的嗓音从衣裳缝隙里传出来,被挤的变了形,是瓮声瓮气的一句:“不要。”

    不可思议的柔软紧紧贴着自己。

    美人乡温柔最是致命,这话倒是不错。

    祝辞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嗓音哑着,字字道:“现在是早上,你想我现在办了你?”

    ……什么。

    话音落下,柔兰抱着他的手忽然一僵,随即便懵了。

    她方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顾着想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对自己别那么凶,心情好一些,因此没有注意他的情绪变化。

    现在听他这样,她才陡然反应过来。

    下一刻,她清晰地觉察到,她抱着的这具身体起了变化。

    男人的呼吸重了许多,温度变得滚烫。

    她怎么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以为二爷对她的撒娇无动于衷,本来还失望着,现下看来……好像她是做得太好,过头了。

    柔兰耳尖烧起来,忙撤了手,坐回去,“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坐在凳子上,低着头忐忑地掰着自己的手指头,好半晌不敢话。

    昨夜的记忆还在呢。

    她不想自讨苦吃。

    遭罪的都是她。

    过了好半晌,都听不见男人的声音,柔兰心翼翼地抬起眼睛,去觑他,“二爷……那,二爷心情现在好些了吗?”

    只有他心情好了,才能不关着她,让她去见哥哥。

    祝辞深浓如墨的眼眸盯着她,冷笑一声,低道:“很好。”

    他似是有些切齿,这两个字从齿间挤出,哑的厉害。

    是很好。

    不仅仅是好,他现在简直被放在烈火上炙烤。

    他还有事情要做,没再多少时间能在这里逗留,方才只不过一时兴起来看看她。

    没想到被她撩拨成这样。

    若是他不是有事务在身,她今日就没这么舒心了。

    勾了他还想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做梦。

    柔兰并不知道祝辞心中所想,她听到他很好两字,眼神便亮起来了,心中一喜。二爷他心情很好,那就明她做的是对的,不是没有效果的。

    两只手在身前交握了片刻,她鼓起勇气,边边看他。

    “那……二爷心情好了,可不可以让我,让我见哥哥一面?”

    祝辞手一顿,满腔的炽意忽然就被浇灭了。

    他的眼神冷下来,盯着面前懂事娇俏的姑娘,一字一顿道:“你是为了见顾忱,才作出这副情态?”

    柔兰感觉到了男人情绪骤变,慌乱之下,忙慌乱解释,“不是,不是……”

    她低下头,咬唇磕绊道:“我只是……只是想见哥哥一面,二爷……二爷难道忘了,今日是我的生辰么。”她到最后,声音越来越。

    祝辞心中冷笑一声。

    他哪里有忘,他惦记着她的生辰,本算尽早将外面的事情解决了,晚上早点回来陪她。

    他还想着今日她想要什么东西,他都不惜一切买回来给她。

    可方才她这番乖巧可人,邀宠的模样对他,竟不是为了他,是为了见顾忱?

    柔兰见男人脸色更差,着急之下,眼泪又落了下来,手足无措地解释。

    “二爷,我只是想见哥哥一面。”

    声音里含着哭腔,可怜兮兮的。

    空气安静了良久。

    就当柔兰以为男人不会再答应她的时候,忽听一句低沉冷漠的话响起。

    “可以。”

    她心中登时被喜悦淹没,亮晶晶的眼睛抬起,看了过去。

    接下去,她便听男人道:“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