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分歧
杨初丹停下了离开的步伐。
【狗】。
曾经在她身边的他, 确实被商宏这样称呼过,那时候她没有太在意,只是让商宏别再这么了。
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微妙, 杨初丹到现在也不理解商宏在想什么。
商宏其实可以轻松地毁掉商献,如果商宏没有拿走证据,先皇知道商献不是亲生儿子,一定会杀了他……不如, 会让商献和他的母亲过得更加生不如死。
但是商宏没有那么做,他与她做了约定, 如果她能遵守约定, 这份证据会永远的消失, 或者等商献真正的掌握了一切,就算这件事被知道也无所谓,因为没有东西可以撼动他的帝位。
在她的身边, 她有尽力地尊重商献,努力地对他好,就算这样,也许他在她的身边过得也不算好吧。
殷沐现在偶尔也会用‘恶犬’‘被你喂大的狼崽子’这样的称呼来商献。
她去纠正也没什么用,就如同商宏,被她纠正之后……商宏在她的面前没有这样称呼过, 但是看现在的商献就知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一定无数次地被商宏轻视过,商宏的恶意至今还深深地刺在他的心中。
她就算纠正身边人对商献的称呼,却无法改变他们的看法。
“为什么要这种话,不管是从前的你还是现在的兰封,我从来都没有轻视过你们, 我一直在尊重你们的想法,平等地对待你们。”
杨初丹的话刚刚完,就看到明黄的龙袍落在的地面,她冲过去抓住商献的手,神色冷淡地:“你听不懂我的话,这种事……”
“这种事你和那个男人不是已经做过了,”商献没有办法挣脱她的手,他穿着单薄的里衣靠近她,两个人身上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暧昧的气氛,“他身上都是你的味道,浓重到好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我也想试试和心爱之人做这种事与跟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杨初丹平静无澜地视线注视着他,双手限制着他的行动,她上前逼近,商献无法抵抗地退后,坐在了书案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是你的心爱之人?我什么时候从你计划中的‘棋子’变成了心爱之人?”
“所以我在你眼里就是诡计多端到自己的感情都要算计的人吗?!”
气氛冷到了极点,空气中有暗流涌动,他咬紧后槽牙,不想让泪水轻易地落下来,“如果你这样想我,你就当我输了,我失算了,我的心一直都属于你。”
杨初丹轻轻笑了,冷淡的笑容中透出了不耐:“这只是因为你得到权势,却发现我依然不在你的掌控之中,所以心心念念惦记如何让我顺从,商献,别在这里耍脾气了。”
“耍脾气?”他双唇轻轻颤抖,低哑的声音中有着无法掩饰的哭腔,“你还想要怎么证明,我皇位不要了,我回到你的身边,这样可以吗?”
杨初丹眉头轻轻皱起,看起来有些无语又疲惫。
商献挣扎,但是他的手依然触碰不到她,真诚而祈求地看着她:“那样的话,我可以做你的唯一吗?”
“商献,我们选择了不同的路,已经回不去了。”她松开了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龙袍,然后为他披上,“我的夫君只有兰封一个人。”
“你看,就算我放弃一切都回不去,我对你来就是一个可以随意放弃,甚至丢弃的玩物而已,” 他深邃的眸子中闪着摄人心弦的光彩,妖异而美丽却透着令人生畏的疯狂,“但是我一直在等着你,等着你回来,我的后位是你的,能够和我携手白头的只有你,我固权之后,会为你处理掉后宫……”
“为我处理掉后宫?”她惊讶地看着他,“你的后宫都是名门贵女,里面还包括茗姐,虽然她没有后位,但是可以是你的发妻,为了自己得偿所愿你要毁掉她们的一生么,这就是你的爱?”
“不然什么是爱呢,我跟那个赤狐一样做出了错误的行动,你却一次机会都不给,就像放弃那个赤狐一样,你就这么放弃了我,你你喜欢我,但是你的感情也太薄凉了吧。”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绝望地笑着,“你才是,真正懂得爱么,如果你真的那么爱我,为什么不强制得带我走呢,为什么不能继续坚持呢?”
她避开了他的手,眉眼明明比刚刚温和了一些,但却让人莫名地感到冷淡:“无论多少次,我都不会强制得带你走,并不是可以轻易地放弃你,而是因为我想要尊重你,商献,无论商宏怎么看待你,怎么用侮辱的话伤害过你,你是人,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也许有人会用爱扭曲他人的人生,但是我不会,尊重所爱之人,我就是被这样教育长大的。”
“我就是恨你这种清正又高洁的样子,”恨意慢慢地浸透了他妖冶的眉眼,“如果爱我的话,为什么不会为了我扭曲一下啊?”
“因为那时候我不能在当杨府的三姐了,杨府的三姐可以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你的身上,但你不是知道么,我家已经破了,所以我得撑起来,责任是不能逃避的。”
“责任?”商献揪住自己的龙袍,嗤笑,“所以我刚刚的那些话,给你最大的感触应该是我很没有责任感?”
“对,商献,你选择了成为皇帝,我选择了支撑自己的家族,我们成了君臣,这代表我们必须把国家放在儿女情长之上。”
商献愣住了,她如此沉稳而从容的在对他什么,她以为自己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就能让他放弃这种几乎要撕裂他的感情吗?
“与我不能谈儿女情长,但是和我赐给你的那个戏楼里的琴师却可以?”商献问。
杨初丹微怔,坐在书案上的商献,突然紧紧地抱住她的腰,杨初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后衣领想要扯开他,但是他非常地用力,而且他身上只有里衣,她怕用力会撕坏他的里衣。
她的气息将他包围,甘甜中透着梵香肃穆的味道,熟悉而让他无比眷恋,是让他上瘾的气味,隔着衣服,他却似乎能够感受到她的温度,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炙热起来,最直接在表达对她的渴望。
可是她平静的心跳对他来是一种无比残忍的酷刑,就算他如此贴近她,肌肤的温度诉着他的情动,但是她却没有任何动容。
他在这酷刑之中,感情被踏碎,心脏被灼烧,痛苦而漫长,仿佛没有尽头。
“初丹,”他仰头看向她,他的声音有着从未有过的卑微,他从未如此乞求过谁,“我来当你的男侍从,我不和他争名分,你偶尔来陪陪我。”
“所以我刚刚的话,你一点都不懂吗?”杨初丹面无表情地捏住他的下巴,“商献,我不需要你的心,而你的人我也不需要,真正需要这些的,是你的妃嫔。”
她如此冰冷又无情,被她捏住的下巴传来痛意,他似乎真的让她不悦极了。
杨初丹用力地将他一推,商献身子倒在书案上,她整理了一下被他抓皱的衣服,这次连告退的话都没有,转身就走。
“我若不能得偿所愿,你也不能。”
他露出微笑,笑容中蕴藏某种近乎疯狂的执着,几乎令人望而生畏,但是却依然留不住她的步伐。
“朕不会让你出征的,大将军。”
杨初丹要开房门的手一顿,转头看向他:“你把国家大事当儿戏吗?”
“确实这是开疆扩土的好机会,但现在的停战,也是国家休养生息的好机会。”
杨初丹一把抓住走过来的商献,扯着他的衣领,他的背后撞上了门框,她一点都没有留情,疼痛瞬间窜上他的背脊。
她危险的眯起眸子,眼中的怒火灼灼:“察尔科不死,谈什么休养生息,你知道每一场战斗要死多少士兵吗,他们死在战场上不是为了加固你的权势,而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让它成为能让自己的家人安心生活的地方。”
“商献,你把权势看得太重了,你觉得商宏登基会拆散我们,这是你的自以为是,你想要自己掌权的渴望。”她眼中盛满的怒火仿佛能让空气凝结,唇角露出一抹不屑地弧度,她拽起他的身体将他推到了一旁的地上。
“拥有权势也无法得偿所愿,你自己亲身体会一下吧。”她冷漠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突如其来的疼痛,没有防备的身体就这样摔在了地上,商献触碰着冰冷的地面,看起来真的狼狈至极,他却低笑起来:“呵……对,我们都没有办法得偿所愿,朕不会让你再离开。”
杨初丹眯起眸子,她以前没有注意到,现在才明白他们或许是非常合不来的人,不止是想法上的分歧,更是没有办法去理解对方,因为连理解都做不到,所以沟通也是无用的。
人与人之间有时候【理解】就是这么困难的事情。
杨初丹突然想起兰封,他一直努力去理解她,心中泛起一片柔软,她不想再浪费时间,想回家抱一抱兰封。
杨初丹的手刚刚触碰到门,商献扯住她的裙角,他用力到骨节泛白,脸上却依然带着笑容:“你执意要离开都城的话,可能没办法护住你的家人和那个男人。”
杨初丹拽回裙角,看着商献从地上缓缓起身,可能是朦胧的烛光让他眼中看起来仿佛有一种雾气,若有若无的雾气浮动在他没有光泽的眼眸中。
“不过才多久,你就喜欢上了他,真可恨,你回来了,但是爱我的那个人已经没了。”
“我日日夜夜祈祷着你平安,此刻却想你怎么没和爱着我的她一起死在战场上。”
商献能够感受到心底的一个声音在冷笑,在怒吼,名为过去的铁链发出沉重的声音,他那被带上枷锁的心在发出叫嚣。
“杨初丹,我与你,至死方休。”
她毫无反应地推门走了出去,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商献望着她融入夜色的背影,留不住也碰不到,他以为自己快要疯了却又如此理智。
他从未想过她会移情别恋,他知道自己被她宠爱着,所以他可以不断试探着她的底线,她能够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只是他真的没有想过……她竟然一言不发地愿意为他如此付出。
在他登上皇位之前,她一直都护着他,没有让商宏毁掉他,还给了他权势作为营垒。
他得到权势之后,怕不被她需要,不断为她升官加权,但是与此同时,他明白,自己能够给她如此地位,也是因为她战功赫赫,不然文武百官与边疆武将们定然不满,他也没办法让她成为坐拥兵权的大将军。
如果不是她有如此功绩,只是凭着皇帝这个身份,他是办不到让她登顶武官之首。
眼前突然浮现出商宏离世前……面带笑容的模样,明明他才是胜者,但是商宏却怜悯地看着他,似乎在看一个丧家犬。
杨初丹知道他利用了她,她对他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如今不被她需要的他,真的就是一个丧家犬。
现在的一切都在商宏的预料之中么,那真的就如她的一样,比起卑鄙无耻,商宏真的是可怕至极。
但是他不会如商宏心意的,他一直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一定要取回【光】。
那是属于自己的,那个戏楼的贱民,只是自己随口一,让他得到了自己的【光】,他就想要占为己有,真是痴心妄想。
相爱一场,她好像没有任何束缚一般,自由自在,将与他的过往如云烟般从生命中抹掉,然后与其他男人相爱。
商献抚上胸口,这份枷锁,她没有么?
没有的话就给她戴上吧,哪怕要折断她的傲骨。
他是如此深深爱着她,疯狂,扭曲,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