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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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桂芳的新大衣在一周以后终于做好了,忍不住,提前拿出来穿了一天,大街巷到处窜,如果巷子里有哪条流浪狗不知道她的新衣服,都算她没宣传到位。

    新大衣受到不少邻居朋友们的夸赞,但怎么看怎么也不像乔露那件,虽然款式是比着做的,可无论是型还是气质都不一样,压根没人往乔露那件大衣上联想,只以为是吴桂芳新琢磨出来的款式呢!

    新鲜是挺新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不适合冬天穿,有点薄,可里头又夹了层绒布,一时倒分不清这是哪个季节的衣裳。

    不过吴桂芳自己挺高兴的,毕竟大家都夸嘛不是。

    就着新衣裳话题,大家相互请教,吴桂芳无意间漏嘴,大伙儿这才晓得,新衣裳啊原来是比照乔露办喜酒穿的那件大衣做的!

    可咋看咋不像啊聊来聊去还是觉得乔露那件最好。

    后来一起到徐家屋找乔露,言语中透露出能不能也借给他们瞧瞧的意思,保准很快就还回来。

    不仅是内院,外院的几个女同志也跟了过来,乔露觉得要是借给内院的还好,外院的跟她又不熟,一件衣服借来借去,还回来都不知道成啥样了,这么贵的料子要是被谁弄坏了,你是让人赔还是不赔?

    想了想,半开玩笑地:“好呀,大家如果想看的话就上我家拿,不过我发现这天天待在家里也没事干,打算明年试试做裁缝,你们这个计划行得通不?”

    “啊?你想当裁缝啊?”众人无一不惊讶。

    乔露微笑着;“嗯,想试试,反正在家闲着也是打发时间。”

    当裁缝?那不就是靠做衣服挣钱吗,这倒是让大家不好意思白看她的衣裳不给点钱都不过去了吧?

    可大家哪里舍得掏钱,外院几个妇女又跟乔露不熟,没聊几句便无趣地走了。

    当然了,邻里邻居乔露可不好意思收钱,事实证明这个想法是正确的。

    当内院所有女同志都借到乔露那件大衣之后,对待她的态度简直就跟亲人一样!

    这不是马上到春节了吗,乔露两口子准备今年在黎安市过,婶子大姐们都热情地教她黎安市的春节流程,帮她一起打年糕,教她写春联,蒸大锅馒头,制作黎安市特有的糖环除夕前的一周,甚至半夜起来喊她一块儿上副食店排队买不要票的特供山芋!每家每户按人头分,去晚了可没有!

    徐海州没在南方过过春节,所以不清楚这边的习俗,这会儿跟着乔露一起学,倒也觉得挺有意思,他这才发现原来南北方过年的差别还挺大。

    比如,北方过年喜欢包饺子吃饺子,南方喜欢吃汤圆,打年糕;南方喜欢贴福字,北方还要贴窗花,玻璃窗上红彤彤的一片,不知道的南方人还以为是什么新人的喜宴呢!

    乔露不禁感叹:“这衣服借地可真值,就当付学费了。”

    年糕打完不算完全做好,还要留一部分出来,做成各种各样的动物形状,再拿各种食品颜料画眼睛鼻子嘴巴,这是孩子最喜欢的环节,因为大多有孩子的家庭,年糕都可以让孩子亲自上画,最后做出来什么都有,狗猫兔子,好看的不好看的,总之就图两个字——开心!

    除夕当天,各家的朋友会拎着动物年糕挨家挨户串门,谁要是看上了对方的年糕,就相互交换,最后回到家,篮子里基本上再见不到自家做的年糕了,这叫什么?

    百家糕!

    除了年糕,婶子们还告诉乔露,黎安市过春节有一个孩子更喜欢的环节,那就是做灯笼。

    每个爸爸都会提前给自家孩做灯笼和面具,灯笼好做,面具不好做,因为要按照生肖做,自家孩子什么生肖,就给他做什么生肖的面具。

    面具不是挂在脸上的那种,是像灯笼一样掏空了罩在脑袋上的面罩,眼睛鼻子嘴巴的地方掏个洞,孩子戴起来虎头虎脑可有意思了。

    这习俗有点像西方的万圣节,打扮成各种妖魔鬼怪上各家串门要糖果。当然了,这里毕竟是东方,八十年代更没有要糖的习俗,就是各家串门,找到同龄的朋友们聚在一起上街游玩。

    除夕前一周,徐海州在邻居们的教程下开始学做面罩,第一次没做好,歪歪扭扭看不出形,第二次做就游刃有余了,精致的猴子面具一比一贴合乔安的脑袋,无论是颜色还是尺寸,各方面细节都到位。

    戴上后,活脱脱一只可可爱爱的萌崽,蹦蹦跳跳的时候跟真的猴子似的,谁见了不眼红。

    再看自家里父亲做的马马虎虎的面罩,对比起来这也太敷衍了吧!

    倒也不是他们的爸爸不愿意好好做,实在是这玩意儿如果想要做细致了,不弄个四五天你都弄不好,于是各家爸爸们都默契地做“敷衍”了。

    乔安漂亮精致的猴子面罩把好多朋友都震到了,不仅有内院外院的,还有隔壁院儿的,一哄而上把他团团围住,叽叽喳喳地讨论。

    “乔安,我可以戴戴你的猴子面具吗?我也是属猴的。”只不过是比他大一轮的猴儿。

    面具是按照乔安的比例一比一制作的,十来岁的孩子咋可能戴的上,乔安大方地取下,一分钟后大哥哥失望地还给了他。

    “乔安,我是属羊的,我想戴戴你的猴子面具可以吗?”

    “乔安,我是猪!我也想戴!”

    “安安哥哥我是马,我也想!”

    看着被一群朋友簇拥着的儿子,乔露沾沾自喜地跟徐海州:“哎,咱儿子最近真是出尽了风头哈,又是新衣服新帽子又是漂亮灯笼,瞧他笑得多开心。”

    徐海州视线望过去,眸光温柔,钢铁心也化为了绕指柔。

    “挺好的,他现在开朗多了,也不怕生。”抚摸着老婆的发丝,道。

    “是啊,变化真大。”短短三个多月,重塑了似地。

    眨眼的工夫就到了二月十号,距离除夕还有两天时间,也不管摆摊还能挣多少,这几天徐海州就歇下了,安心在家陪老婆孩子准备过年。

    这天晨间,还是徐海州早起,今早吃玉米碴子粥,配白面馒头和一叠圆白菜。昨天乔露特意交代,以后每个人每天早上都要吃一只水煮蛋补充营养,鸡蛋这会儿煮好了正在热水里泡着,等娘儿俩醒过来也不会凉。

    剥开蛋壳,圆滚滚的蛋白比乔安的脸还嫩

    家伙接过鸡蛋,拨开蛋白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蛋白吃完以后,蛋黄拿在里纠结了半天,下意识递给乔露。

    “妈妈,蛋黄”

    “蛋黄也要吃哦。”这孩子不喜欢吃蛋黄,以前乔露都惯着他,今天实在吃撑了,再吞不下。

    乔安朋友瞬时蔫儿了,眉毛耷拉下来,恹恹地把蛋黄放在掌心,大眼瞪眼,哦不对,大眼瞪蛋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跟这蛋黄交流感情呢。

    最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也没瞪出个结果。

    “妈妈,我是不是坏孩子呀。”看看蛋黄,再看看乔露,乔安恹恹地问道。

    乔露不解:“为什么这么呢?”

    “因为我不喜欢吃蛋黄,浪费粮食不是好孩子。”

    噗——吃个蛋黄还成坏孩子了,照这么算世界上就没一个好孩子。

    乔露正想开口什么,徐海州便道:“你不喜欢吃蛋黄并不是坏孩子,爸爸也不喜欢吃白菜,我是坏爸爸吗?”

    时候家里穷,一年四季包括春节,饭桌上必有大白菜,水煮的,蒸的,偶尔放点油炒一炒吃了二十年吃出了阴影,徐海州发誓,不管贫穷还是富有,一辈子再也不吃白菜了。

    乔安很认真打量他,摇头道:“你是好爸爸。”

    徐海州揉他脑袋:“这就对了,别乱想,嗯?”

    乔安鹿眼一亮,兴高采烈地将他抱住:“嗯!可是爸爸,我还是不喜欢吃蛋黄。”

    “那就给爸爸吃。”

    罢,徐海州一把将他里的蛋黄夺走,投进嘴里。

    乔安看呆了,乔露也呆了,等到乔露反应过来,父子俩笑开了颜,就像刚偷完油的老鼠,笑得那个窃喜啊。

    乔露佯装生气,双叉腰眉头竖起来:“好哇,居然学会搬救兵了!看我好好收拾你!”

    着弯腰就要去逮他,乔安一见情况不对劲,扔下勺绕着饭桌跑了一圈,最后往徐海州怀里拱。

    “爸爸救命!”

    徐海州稳稳接住他,如获至宝般在他稚嫩的脸颊上亲了两口:“别怕,爸爸保护你。”

    乔露没好气地走过来,捏他的鼻子:“等爸爸走了再收拾你!”

    没想到今天爸爸不仅没走,李红军也来了,扛着一张可折叠的行军床进入院子,后面还跟了一个兄弟。

    徐海州迎上去,从朋友里接过一只铁皮大方盒,定睛一瞧——收音啊!

    看着妻子一脸懵逼的状态,徐海州把收音放下,好笑地捏了捏她的。

    “本来上个月就想买的,摊上太忙一直没来得及,这不是马上要过年了吗,赶紧把收音带回来,到时候春节就能听节目,家里不至于太冷清。”

    家家户户都有长辈,他们这里没有,难免显得清净。

    乔露还没来得及什么,后面李红军扛着行军床进了屋。

    “来咯来咯!宝贝儿看着点,让一让躲一躲!”

    大门大开,寒气顺着门檐往里灌,乔露忙不迭把门合上,也隔绝了外界好奇的目光。

    乔安不解地望向李红军和另一个没见过的叔叔,扭身一转躲到了乔露身后。

    “妈妈,叔叔在干什么呀?”

    乔露垂头瞥他一眼,笑道:“给咱家搬东西呢。”

    “搬什么呀?”

    乔露捏了捏他的,一的软肉好舒服。

    “等会儿就知道了。”

    床放好,收音放好,乔露赶紧给两位倒热水喝,李红军慢吞吞喝着,另一位兄弟一饮而尽后,便动身告辞,是家里还有活计忙,得赶紧走了。

    徐海州没留人,道了声谢便把他送到院门口,回来的时候,自家儿子正对着收音眼冒星星。

    收音的到来显然比行军床更让乔安感到激动,时而摸一摸,按一按,心翼翼的。

    “爸爸,这个是什么呀?”

    徐海州揉揉他的脑袋:“收音,可以听节目,听歌,听天气预报”

    “哇,什么都可以听吗?”着把耳朵贴到收音身上倾听,啥也没听着啊。

    乔露哭笑不得地把他抱开:“让爸爸教你操作。”

    徐海州在北方的家里就有一台收音,七十年代买的,得有六七年了吧,比乔安年龄还大。今天这台收音是新款,功能跟老收音差不多,但更好用。

    徐海州在开关按钮上轻轻一摁,再扭一扭,直接跳到书频道,里头正在播放刘兰芳讲的评书:岳飞传。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乔安吓了一跳,他觉得好新奇,两只短腿激动地上下蹦跶:“爸爸爸爸!我可以按按它吗?”

    几个大人好笑地看他一眼,徐海州让开位置,把儿子牵过来:“可以,你来吧。”

    “按哪个呀?”家伙儿高高举起,跃跃欲试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个是开关,打开关闭都是按它,这个是音量键,这个是加,这个是减,这个旋转的按钮是调频道的记住了吗?”

    家伙若有所思地点头:“嗯有一点点记住了。”

    第一次接触,咋可能一下就记住呢,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他有大把的时间学习!

    家伙儿伸过去,试探地摁了一下开关键,没使多大力,按钮纹丝不动。

    乔安不解地挠挠头:“爸爸,我是不是要很轻地按它呀。”

    乔露笑出来:“不用啊,你这身板,随便使多大力都可以。”

    家伙信了妈妈的话,指在收音按钮上重重一按,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他吓了一大跳,直接往乔露怀里钻。

    “哇呀妈妈呀!”

    扭身扑进乔露怀里,屁股撅着,身体伴随他剧烈的动作抖动了一下,怪可爱。

    “哈哈哈——”李红军十分不给面儿的笑出声,夫妻俩亦忍俊不禁。

    “别怕,是收音被你打开了。”乔露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起来。

    乔安抬起脑袋,众人才发现这人儿眼睛都红了,脸也红彤彤的,挠着嘴巴委委屈屈,不知是吓到了还是尴尬地羞了。

    噗嗤——咋这么可爱呢。

    摆弄了一会儿收音,乔露准备跟吴桂芳一块儿上市场买菜,特意让李红军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李红军没拒绝,留了下来。

    乔露买完菜回来时,内院热闹极了,陈家的田家的胡家的所有孩儿全聚在枇杷树下,走近一瞧,正中间被围着的是自家宝贝儿子,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个崭新的收音,收音里正在播放少儿节目。

    “嗒滴嗒、嗒滴嗒、嗒嘀嗒——朋友,喇叭开始广播啦!”

    孩子们跟着魔似地,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冷风刮过来也不嫌冻。

    乔露本想让大家进屋听,但看看他们听得入迷的样子算了,还是别打扰。

    大杂院里的居民收入普遍在黎安市的中等偏下水平,内院目前还没有人家买收音,缝纫和自行车这样的实用物件倒是有。

    外院有一个叫邹葵花的十三岁女孩,她家就有收音,还有电视,每天傍晚,邹家门口总是挤满了人,她家是全大院最让人羡慕的一户人家,听父亲四年前跟朋友去港市经商,之后每个月都会给家里寄很多钱,用都用不完的那种,好让人羡慕。

    午饭做完,乔露扯开嗓子冲院儿里喊了声,沉浸在故事里无法自拔的孩子们才清醒过来。

    “安安!吃饭了!”

    家伙恍然如梦般回过神,抱着收音满足地拍了拍它,儿用力在开关键上一摁,现场鸦雀无声。

    “好了,我要回家了,再见大家。”哒哒哒,迈着矫健的碎步跑回了房间。

    伙伴们恋恋不舍地目送他离开。

    徐海州在门口等他,走到后接过收音,一将他抱了起来,亲他冰冰凉凉的脸蛋:“怎么样,节目好听吗?”

    “嗯!太好听啦爸爸,我还学会了一首歌儿!”这孩子,现在话总时不时夹杂几句徐海州的北方口音,儿化音什么的。

    有句话还真没错,北方话最容易“人传人”。

    李红军在一边啃苹果,笑着问他:“宝贝儿,还学会唱歌了,唱来给叔叔听听。”

    家伙金嗓大开,大概是被爸爸抱在怀里,竟然一点也不怯场,嗓音软软糯糯的。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行家”

    一曲完毕,鼓掌!

    家伙被爸爸夸了,还被李叔叔夸了,最后妈妈端着菜进来,也被她夸了。

    一直到吃饭,他都骄傲地昂首挺胸。

    午饭吃得丰盛,怕被邻居们瞧见,乔露把门落了锁。

    一盆黄瓜皮蛋汤,一份土豆烧排骨,一份麻婆豆腐,因为儿子和老公不能吃辣,没放辣椒,用少量豆瓣酱代替,看起来也像那么回事。

    饭桌上,家伙一边哼歌一边吃饭,乔露出声提醒他。

    “安安,等会儿吃完饭再唱。”这吃着饭呢,哼着歌还怎么吃,大半天了,一碗饭才吃掉五分之一。

    “那好吧妈妈。”乔安没继续唱歌,哼哧哼哧刨起饭,速度快得惊人,他迫不及待要吃完饭唱歌啦!

    李红军看着,忽然想起什么,打开了他带来的一只布袋,神秘兮兮地从里边掏出一只盒子。

    “安安,快看叔叔这有什么好东西!”

    他把东西放到桌边,通体银色的盒子,盒子顶端有两个按钮,一个长点的银色按钮,一个短些的红色按钮。盒子底端有一串英文,因为被磨损,乔露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

    “什么东西呀叔叔?”好像一个饭盒!

    徐海州挑眉:“单放?”

    “单放?什么东西?”大概是年代太久远的东西,乔露居然听都没听过!

    见乔露不知道,李红军更得意了。

    “哟,你也知道呢。”李红军瞥了徐海州一眼,把它推到乔露面前,表情神气极了:“这可是好玩意儿,别看它,比收音还贵呢!两百四!”

    别看它像一只饭盒,放出的音乐可好听了,而且里面是放磁带的,能储存许多收音里没法播放的音频,巴掌大的大也十分容易随身携带,这不比收音更好?

    “前一阵卖套挣了不少,这不马上过年了吗,咱豪气一把,放点歌儿喜庆喜庆。”

    乔露调侃他:“收音里的歌还不够你喜庆呢?”

    李红军啧了声:“那咋能够,收音里又不是想听啥就有啥,不好,没我这单放好。”

    单放在这个年代绝对属于“奢侈品”,在这上面,你能听到许多在收音里听不到的歌儿,比如邓丽君的各种经典歌曲,还有一些因为各种原因被大陆禁掉的歌儿

    从听惯了红色歌曲和各种激昂的振奋人心的进行曲,偶尔来一首悠扬甜美的情歌,那滋味那新鲜感尤其像李红军这样的单身男青年,听着甜美的情歌,心上仿佛放了只爪子,挠着,轻轻地挠,挠得心口痒酥酥,好难耐。

    “托了半个多月才弄到,三洋牌的,好用!”罢摁下开关,悠扬的乐曲飘飘扬扬流出:“宝贝儿快听。”

    乔安激动地饭也不吃了,握住筷子摇头晃脑,身体跟随音乐节奏摆动起来,短腿也晃荡,偶尔跟着哼吟。

    乔露笑出来,这孩子,不会还有艺术细胞吧?

    “在那美丽夜晚

    那相爱人儿伴成双

    他们拍拖拉情话不完

    卿卿我我情意绵绵”

    是邓丽君的香港之夜。

    “好听吗?”

    “嗯!好听!”乔安听不出歌词的意思,就是听个调调,但对他来,这里边放的歌儿都是好听的。

    家伙继续跟随单放哼唱,徐海州见状,叮嘱他:“安安,这首歌不可以在外面唱知道吗。”

    乔安停下歌声:“为什么呀爸爸,我觉得很好听。”

    思来想去,徐海州编了个谎:“这首歌孩子不能在外面唱,唱了嘴巴会上火,知道吗?”

    八十年代开放初期,以邓丽君为首的港市明星开始走进大陆,但随之2年的时候,人民音乐出社出了一本名叫怎样鉴别黄色歌e曲的书。

    书中认为,摇滚乐与情歌一类的歌曲,就是“疯狂的骚乱”,这些歌被正派视为“洪水猛兽”,以至于想要听,都只能私底下偷偷的

    所以,那时候管邓丽君的这种情歌,也叫“靡靡之音”,相对以前的红色歌曲来,确实唱得太软太腻歪了,骨头都要酥掉。

    “啊?上火?我的嘴巴会上火?”乔安不理解:“上火是什么意思呀?”

    徐海州沉思半秒:“上火就是嘴巴要起泡,很痛。”

    乔安惊恐地摸了摸嘴巴:“啊,爸爸我不要嘴巴痛。”

    嘴巴痛的话,还怎么吃东西呀!

    徐海州严肃起眉目:“嗯,所以不可以到外面唱给别人听知道吗?”

    乔安颔首:“那我在外面可以唱其他歌吗?我是卖报的行家。”

    徐海州:“可以,收音里的歌都是可以的。”

    “好吧。”那就不唱了吧,反正有其他好听的歌儿,他可不想嘴巴痛。

    因为听到了好听的歌,家伙很开心,觉得不能白听人家的歌,饭后特意把自己珍藏了很久都舍不得吃的零食抱出来给李叔叔分享:

    乔安:“叔叔,你吃瓜子吗?”

    “吃!”

    乔安:“叔叔,你吃糕糕吗?”

    “吃!”

    家伙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眉目逐渐凝重,歪头问:“嗯那你吃饼干吗?”

    李红军重重点头:“吃!”

    家伙嘴瘪了:“叔叔,你怎么什么都吃呀。”

    噗嗤——

    两口子毫不留情地笑出声。

    李红军:“???”

    “乔安朋友,不是你问我吃不吃的吗?作为一个有礼貌的人,叔叔当然要吃。”

    乔安眨眨眼,竖起一根食指:“有礼貌的人应该:谢谢乔安朋友,我可以吃一个。”

    如果全部吃了的话,主人家自己都没有吃啦,这样是不行的。

    妈妈教育他,到别人家做客,不可以把主人家的东西全部吃完,妈妈现在好多人的家里条件都不好,不可以乱吃人家东西的。

    李红军是笑着走的,乔露的儿子太好玩了,下次还来逗。

    乔安站在门口目送李叔叔离开,看着盒子里所剩无几的饼干,咬住嘴唇声絮语:“你不要来逗我啦,讨厌鬼。”

    “哈哈哈——”原谅老母亲无情地爆笑。

    晚上,洗漱完毕后,乔安抱着收音躺床上哼歌,好久以后才发现妈妈怎么还不进来。

    于是穿上拖鞋,跑到外屋。

    “妈妈你在干什么呀?”

    乔露把斜靠在墙角的行军床打开,是折叠的,很方便。单人床,也挺,睡乔安一个人那肯定戳戳有余。

    “妈妈在铺床。”乔露回答。

    乔安:“妈妈,为什么这里要放床呀?”

    乔露:“因为我们安安长大以后要睡到这里,不能再跟妈妈一起睡觉了。”

    “我要跟妈妈睡。”家伙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

    “长大就不可以了。”乔露动不了,遂掰开他的,揉捏他的脸颊肉:“你看妈妈有跟外婆睡觉吗?爸爸有跟他的妈妈睡吗?长大都要自己睡觉的。”

    空气凝固了两秒。

    “啊好吧。”家伙表情有些颓然:“那我什么时候长大呀?”

    拍拍他的脑袋瓜,乔露继续铺床:“很快了,过两年就大了。”

    “那为什么现在就要放床呢?”

    乔露心虚地望他一眼,上动作加快:“提早做准备嘛。”

    铺完床乔露还要给儿子讲故事,讲完乔安依旧兴奋,半天不见瞌睡。

    “妈妈,为什么我们的收音里没有李叔叔盒子里的歌呀?”

    “因为李叔叔的歌我们这里没有。”不得不,乔露也是一名合格的废话大师。

    乔安懵了,掏掏耳朵:“妈妈,我怎么听不懂你在什么呀?”

    乔露笑着拍拍他的屁股:“听不懂就对了,快睡觉。”

    把棉被拉到他的脖子下面,家伙忽然握住她的腕:“妈妈,妈妈你困吗?”

    “我还好。”乔露也躺了下来。

    家伙侧过身,环住她的腰:“妈妈,那我给你唱歌吧,我今天新学的。”

    乔露来了兴趣,反枕在脑后:“哦?新学的?唱来听听。”

    乔露以为儿子要唱什么可可爱爱的儿歌,结果他抱着自己,奶声奶气地唱起了情歌:

    “他们拍拖,拉情话不完,卿卿我我情意绵绵”

    正在衣柜前换睡衣的徐海州听见,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捂住儿子的嘴:“安安,你在唱什么?”

    “唔唔——”家伙无辜地眨了眨眼,推开徐海州的,脆生生道:“爸爸我在唱歌!”

    “你”徐海州脑门上滑过几条黑线:“听了一次你就会唱了?”

    乔安用力点头:“嗯!很好听的爸爸!我一下就记住了!”

    徐海州无奈扶额:“爸爸不是不要在外面唱这首歌吗?”

    “爸爸。”家伙振振有词,表情很严肃:“可是我现在不在外面,我在里面呀。”

    乔露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徐海州:“”

    儿子记性好,脑子又灵活,到底是坏事还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