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予
当天晚上白君辞回到了自己的院里休息,却根本就睡不着。
想到今天沈清弦为他出头,还关心他,他真怕自己一不心就陷入了这片温柔当中,他始终不敢相信。
前世他将自己筋脉挑断,推入魔狱的那个画面,从始至终都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时刻告诉着自己这不是真的,可还是忍不住陷了进去,陷入了他的温柔。
夜色渐深,白君辞最终没能抵住这具少年身体的倦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当中,白君辞不出所料的梦到了前世沈清弦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一会儿是被外门弟子欺辱的画面,一半又是沈清弦将他筋脉挑断,推入魔狱,在魔狱中经受万魔的啃咬,再到他当着众人羞辱沈清弦,毁了那个他看不惯的那一身孤冷清高的模样。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白君辞眼眶下都青了一片。想着前世与今世,完全不同的冷淡还有神情,前一世他就像是天上的仙者,站在那就如苍山孤雪,亲近不得。
这一世他虽还是和前世一样,可那冷清的外表下,自己既然看到了他眼底的温柔。
再这样下去,不定还没将沈清弦拉下深渊的那时,自己就先要疯了。
白君辞又想到一个可能,那便是沈清弦也是重生回来的,那这样就太可怕了,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自己?
要对自己这般,难道是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会活下来,将他杀死,所以……这一世他……“不……不可能……”
白君辞猛地将自己后面想的抛开,昨天的那些温情柔软都是假的,怕自己入魔后无法压制自己。
于是就开始对自己感情牌,最终不还是想杀了自己,再到后面用这对他好那么一点的感情,让自己对他下不了手。
同门殴、九十九道雷刑、诬陷、挖灵核、筋脉挑断、推入魔狱,就凭他那一点点的温柔,怎么配,凭什么会觉得自己会放过他,这一世,他一定要让沈清弦生不如死,岂能像前世那般就因那点酷刑就死了。
行啊,不就是想要师徒情深的戏码吗?我陪你演,演到你尽兴。
再等他沈清弦在暗处偷偷摸摸的将各种罪责诬陷与他,若他没猜错,几日后的洛阳城那一次,回来后,便是沈清弦污蔑与他,到戒律阁中领罚九十九道雷刑的那天。
白君辞咬紧牙关,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推开房门朝着隔壁沈清弦的居所走去。
白君辞走过前院,穿过一段的回廊,正准备叩门,却发现如今自己的这副神情若是被沈清弦瞧见……
白君辞停下了准备叩门的手,本想离开,可屋内却传来了两个字:“进来。”
白君辞刚想走的脚步收了回来,推门走了进去:“师尊……”
沈清弦此时正慵懒的半靠在床边,端起那副没睡醒的眼神看向了他:“阿辞,来找师尊是有什么事吗?”
白君辞从没见过沈清弦的这副模样,一时之间呆愣在了原地。
“没什么事,就是来给师尊问安。”白君辞话时,眼神落在了沈清弦未拉上的衣襟上。
大约是白君辞来的过于太早,导致他醒来时,察觉到白君辞的脚步声,便让他进来了。
那没来得及束起的青丝披散在了肩头,落在他那白玉般的肌肤上,又散落在混乱的衣襟里,和以往那清冷如霜的感觉不一样,眼神也没有那么的冰冷,甚至还有些漫不经心的懒意。“嗯……”
沈清弦:“早以后都别来问安了。”
白君辞淡淡的嗯了一声,“师尊,可饿了?弟子做了一些粥可要尝些?”
沈清弦修仙多年,早已辟谷,食物可吃可不吃,本想拒绝白君辞,可一看到他那紧张的神情,顿时间又不忍心,了一声:“好……”
白君辞端着粥的手,拿着玉勺便要喂给沈清弦,沈清弦非但没躲开,还吃入腹中,但终究觉得不妥,在他手中将碗接过。
“今早不用去上课?”
白君辞眼神转了转,答道:“未去……”
沈清弦的眉头瞬间紧皱在了一块:“为何不去?”
“师尊不予。”白君辞的很声。
若他不是修仙之人,一个字也听不清。
沈清弦实在是没想到既然是这样,一时端在手中碗里的粥,也尴尬了几分,咳了两声:“今日我去和问道堂的长老一声。”
“昨日练剑时可有不懂?”沈清弦知道他领悟性很高,灵根也世间罕见,只不过没人指导,就算是再好的灵根也没用。
他既然到了沈清弦的身子里,白君辞也是他的徒弟,他自然要对白君辞负责。
白君辞并没有想要问的,前世他就算没学过这一世的东西,就如昨天那套剑法,对于他来简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过的话,沈清弦自然要履行,白君辞一走,他便起身装束好,去问道堂问候了一声,便起身去了水亭峰。
“师叔。”众人纷纷扬道。
沈清弦嗯了一声,这水亭峰倒是比他的离株峰热闹的多,虽人不算很多,至少也没他离株峰那么的冷清。
“师叔可是来找师尊?”江擎槐内门弟子习羽。
“嗯……”
习羽在前方带着路,水亭峰与离株峰有着很大的区别,就连气候都不一样,水亭峰气候常年如春,而离株峰却比较冷,而沈清弦又惧寒,常常会披一见大氅。
到后,习羽朝屋内喊了一声:“师尊,沈师叔求见。”
话音落下,江擎槐一身玄衣从门里沉稳的走了出来,当看到了沈清弦,让习羽先行退下,连忙走到沈清弦的面前:“清弦师弟近几日感觉如何?”
沈清弦拢了拢衣袍,道:“好的差不多了。”
随后抿了抿唇,将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出:“洛阳城……”
“不可。”江擎槐想也不想立马断了他的话,拒绝了他,“洛阳城中的事,我会交与景暮师弟,你在你那离株峰好好呆着。”
“可是师兄。”
“没有可是,你的伤势好不容易好了一些,洛阳城那件事不是那么容易能解决的。”
江擎槐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一点反驳的机会都不给他。
沈清弦走时,江擎槐拍了拍他的肩膀,始终是不想让他干预这件事。
从水亭峰回来后,沈清弦暗松了口气,还好没对自己做些什么,倒是想如果不问的岂不是更好?可还是觉得不妥,他一个离株峰峰主就这样突然消失了,也不好。
到了离株峰后,沈清弦便在池子的一旁弄了个椅坐在那晒着太阳。
“洛阳城这一趟是必须得去的,江擎槐一下就拒绝了他,那前一世他又是怎么去的洛阳城?”
沈清弦倒是思考起来,摸索到那片记忆后才知道,那时的沈清弦并未被反噬。
而这一世却遭到了反噬,那就明他是因为沈清弦的反噬才来了这里。
沈清弦手里拿起一卷书册,姿势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觉中看着看着便睡了过去。
一会儿的时间沈清弦眉头紧皱在了一块,久久未有散去。
沈清弦醒来后差不多时间已是下午,在后山练剑的白君辞应该也回来了吧!
沈清弦睁开眼睛,在躺椅上呆愣了许久,想着刚才所梦到的一切,简直毛骨悚然。
躺了许久后稍微也有些难受,他手放在了扶椅上,正准备起来,眼神余光扫向了一旁,心里顿时被吓了一跳。
白君辞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站在沈清弦的面前正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师尊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没有。”沈清弦摇了摇头。
白君辞脚步往前走了一步,离沈清弦只有一步之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师尊梦到了什么?弟子想听听。”
沈清弦眉头一皱,不知道是为何,他从白君辞的身上感受了一种胁迫感,也许是因为他躺在躺椅上,白君辞是站着的,所以才会有这般感觉,沈清弦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方才在一边时突然听到师尊呢喃了一声弟子的名字,所以才过来等到师尊醒后,想问一声。”白君辞含着眼中的笑意道。
这几日开始白君辞没有先前对他的那种恐惧与害怕了,倒也是不错。果然还是对他温柔的这法子好用。
只不过这个问题他也不好答复,便将话题扯开:“练的如何?”
白君辞也知他在避开他的话题,也没用要不依不饶的追问,笑着道:“师尊可要弟子比划两下?”
(不用想也知沈清弦方才梦见了什么,自然是他前世所对他做的那些。)
白君辞手握着剑,他的剑快的只能看到剑身的虚影,剑锋锋利无比,雪白的剑刃上浮起一丝一缕的冷雾。比划着一个又一个的招式。
沈清弦此时看着却在想,此时自己对他丝毫没有戒备之心,若是他想只要他长剑一伸,便能将自己杀死,只不过以他的法力,就算反应再慢也可以阻止住。
更何况现在的白君辞对他还没有那么深入骨髓里的恨意。
沈清弦点了点头,示意他停下来,看着白君辞时的眉梢眼角都染上了温柔,语调也比平时轻了许多:“阿辞很聪明。”
若不是他死过一回,倒真早陷入他这虚假的师徒情义之中了,只可惜他已经不是当初那心思单纯任人宰割的白君辞,而是重生回来的白君辞。
后来沈清弦又补了一句:“你不必那么用功的练。”
那一刻白君辞心里瞬间冷到了心间,眼里包含了看着他的满满的异样神情:“为什么?”
那天沈清弦没有回答他,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索性便沉默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