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暗潮隐杀机·肆
两人走在冷清的街道上。
是两人同行,但也不过是李君染走在前面,舒羽千跟在后面,中间隔了好长一段距离。若是叫个路人去看,路人也不会认为这两个人竟然相互认识。
一直走到了街道之外,一处无人的僻静巷内,李君染突然转过身道:“好了,你你要干什么吧。”
“什么?”舒羽千一下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
李君染不耐烦地叹了口气,道:“不然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舒羽千登时也愣住了,他总不能是因为他以为李君染会救济他吧?
“我……”舒羽千一个字含在口中半天,才慢吞吞地道,“我就想问问你,为什么不让我当这把剑?”
李君染的脸上出现了很奇怪的表情,他就像在看一个怪物,皱着眉头道:“就只是……这样?”
舒羽千脸上也露出很奇怪的表情,不确定地反问道:“那……要怎样……”
李君染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皱眉道:“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傻?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把剑是一柄绝世好剑吗?”
舒羽千的确看不出来,可他不敢。
他声道:“既然如此,那岂不是可以多当一些钱?”
李君染气得差点没扭头就走。他怒斥道:“武林中人,最看重的一是侠义,二就是随身的兵器。这兵器是与你一同出生入死之物,就算是柳沉君当年在江湖上那般胡闹,也从未把手中的剑视为儿戏。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这些道理你都不懂么?!”
舒羽千感到非常委屈,他确实不懂。
可是眼前这位李少侠却振振有词理直气壮,如果跟他理论,自己一定是吵不过的。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声道:“可是我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唯一值钱的就是这把剑了。”
大概是没想到柳沉君的徒弟竟会如此寒酸,这一回李君染没有立刻出声反驳他,而是一直盯着他。
舒羽千被他盯得发毛,忍不住要退缩,李君染忽然:“我有一个办法,让你不用当这把剑也能拿到钱。”
一听这话,舒羽千顿时又觉得眼前这人格外可亲了起来,翘首道:“什么办法?”
李君染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道:“这锭银子,是我这回来江南的全部盘缠。”
他一边着,一边把银子放到一旁的空地之上,“我不要求其他的条件,只要求你与我一战。如果你赢了我,这锭银子我双手奉上。”
“啊?可是……”
“你不必没有理由。”李君染已经直起了身,从腰间缓缓抽出佩剑,“只要赢了我,你既可以得到银子,又不必去当那把剑,岂不是两全其美?”
“等、等等……”舒羽千没想到这人真是就,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我……”
“那么多废话作甚,请赐教吧!”李君染喝道,手中长剑刺出,直向舒羽千而来。
剑风凌厉。在那道明晃晃的剑光递到自己胸口之前,舒羽千也曾经想过要好好跟眼前的人解释一下。
可是李君染的剑实在太快,他甚至连一个字都还来不及出口,剑气已经先剑光一步袭来,逼得他不得不应战。
舒羽千连退十步,他看似没有施展出多厉害的功夫,可他这十步退得速度之快、脚步之轻巧,绝非常人所及。
李君染那一剑追着舒羽千刺了过去,可是在舒羽千退到第八步的时候,他的剑势已经跟不上了。
最后舒羽千停下时,那柄剑的剑尖也正停在舒羽千的胸口,只差一寸,便可刺入这人的身体。
舒羽千似乎也计算得非常好,就刚好停在李君染差一寸的地方。
但是舒羽千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倒下去了。
内伤、饥饿、难过,这三样足以能掏空人身体的事情全部发生在他身上,刚刚那一招又是强行运气,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发黑,连冷汗都从身上渗了出来。他知道,这是体虚的症状。
疗伤还是其次,必须……必须要先吃点东西。
舒羽千勉力道:“李少侠你莫要闹了,我虽是师父的徒弟,可是我根本不会用剑。”
本来第一招李君染并没有使出全力,可是在被舒羽千这样轻巧避开之后,也不得不改了态度。
他皱眉道:“柳沉君的徒弟,怎么可能不会用剑?你若是看轻我,那大可不必!”
罢,剑光翩跹,他手腕微抖,一柄剑竟然化作三道剑光,一生三,三生万,剑光如雪,眼花缭乱。
舒羽千即使想要避退也不知从何避起,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像方才那样避开了。
虽然齐无刀把柳如风带到了一家青楼之内,可是他们并没有走正门,而是从街旁一条狭窄得几乎无法被人察觉的巷子里拐了进去,绕进了这家的后院。
前门自是车水马龙纸醉金迷,可是这后院却是清雅幽静,柳如风看着这满眼的精致园景,不由啧啧叹道:“这家青楼,真有品味。”
齐无刀却无心与他一样欣赏园景,而是一抬手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一个人。”
柳如风瞪大了眼睛,“你让我在这里等?”
“是。”齐无刀似乎真的是要办正事,敷衍似的回了柳如风一句,便径直离开了。
柳如风一人站在这空无一人的园林之中,许久,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环胸道:“来了青楼,你居然不让我上楼。”
话是如此,他还是记得齐无刀带他过来并不是真的寻欢作乐。他呆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实在是有些无聊,便在这园子中随意地走一走。
他走到一处假山旁边时,忽然听见附近传来一阵琵琶声,乐声铮铮入耳,如珠落玉盘。
柳如风放轻脚步,循着乐声传来的方向,拨开遮住视线的枝叶,只见一处巧亭榭之中,坐着一位怀抱琵琶的女子。那悦耳乐声就是从她手中传出。
虽是身处青楼之中,可是那女子却身姿挺拔,宛若出水莲茎,神情也淡漠得不似风尘中人,只有那一身艳丽的衣裳,表明了她身为一介青楼女子的身份。
柳如风像是听入了神,直至乐声戛然而止。
她放下了琵琶,朝柳如风的方向看了过来。
柳如风诧异地发现,就在她看过来时,她脸上那份淡漠的神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一抹艳丽妩媚的微笑。
“是哪位在暗中听曲……”她笑着开口了,声音也动听得像她的笑容一样魅惑,“为何不出来与女一见呢?”
柳如风稍稍停顿了一下,还是脚步轻转,从假山之后走了出来。
他也对这女子笑道:“我以为这园中只有园景空好,没想到还能遇上如此佳人。”
那女子笑容更甚,也站起身朝柳如风走来。她柔声道:“既然是公子这样的人来了这里,自然不会让你只看些花花草草。”
她到最后几个字时,身子已经靠近了柳如风,甚至微微地软了腰身,往柳如风的怀里倒去。
柳如风自然接住了她。
这对于柳如风来只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但是不知为何这一次他下意识地紧张了一瞬。也许是为了掩饰这种紧张,他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昙花。”女子一边乖顺地笑着,一边轻轻用脸颊去蹭柳如风的胸口。
“昙花?名字虽好,但未免太凄婉了些。”柳如风随口道。
这个叫昙花的女子身体十分柔软,一般的男人,光是这样把她搂在怀中就会有反应,可是柳如风现在却满脑子想着其他的事情。
他想的是,如果舒羽千看到了这一幕,那么会用怎样的方法来弄死他?
他一边这样想,一边轻轻把头埋在了昙花的脖颈之间。有淡淡的香粉味传入鼻间,这和舒羽千身上的味道不一样,师兄的身上总是带着一种清苦的草药味道,尤其是那双手。
昙花已经把手搭在了柳如风的胸口,柳如风也下意识地握住了那只柔荑。
恍惚间他又想到,舒羽千的手也不像这样柔软,那双手指节分明,纤细修长。
虽然在谷里生活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让他手上的皮肤变得有些粗糙,可是看上去还是非常地清秀。
他一边想着,一边把昙花抱得更紧。他的手也开始慢慢地上移,到了昙花的胸口……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忽然一道男声传来,语调平稳不惊,可是对于柳如风来却宛若一道惊雷霹雳。他猛然松开昙花跳到一边,朝语声来处看去。
齐无刀正走了过来。
“是……是你啊……”柳如风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下来,轻轻拍着胸口,“我以为是我师兄……”
昙花掩嘴笑道:“公子美人在怀,还能想到自己的师兄,这可真是伤昙花的心呐。”
齐无刀也笑道:“他从进这条街开始就提心吊胆,生怕被自己师兄知道,这可和那些家里有个凶恶老婆的男人有什么两样?”
两人一唱一和,越越欢,可是柳如风却不想搭理他们。
他自己也不禁觉得纳闷,明明自己是身负正事来这里的,怎会一时忘情和这个青楼女子谈笑起来?这都不了,他抱着昙花的时候怎么会一直想到舒羽千?
自己绝非这样沉不住气的人,柳如风心想,这一定是那个昙花有问题。
想到这里,他已然恢复了平日的姿态,云淡风轻地向齐无刀问道:“你之前你要找人,怎么样了?”
“当然是找到了。”齐无刀笑道。
“在哪里?”
齐无刀朝昙花努了努嘴,道:“这里……”
昙花?柳如风诧异地向昙花投去疑惑的目光,只见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袅袅娜娜地屈身行礼,柔声道:“女六扇门下暗探昙花,见过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