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驱疫 “叮—”
“叮——”
“叮……
“叮—”
“叮——”
“叮———”
清脆悠远的铃铛声自远而近, 一个道士身穿道袍,手中一下又一下摇晃着铃铛,一个青面獠牙的泥塑像在他身后被四个壮汉稳稳抬着, 一群人在后面跟着,随道士自城北走到城南的庙宇。
等到了地方,塑像被端放在地上,面前供奉着一头去毛的大肥猪。道士郑重地给塑像敬了香, 而后摇晃铃铛,开始手舞足蹈, 嘴里念念有词道:“邪神瘟疫快退散, 邪神瘟疫快退散……”
在他的后面, 跪了一地的百姓,虔诚地真心祈祷,祈祷时疫赶紧过去。
刘氏和刘大舅母刘二舅母也在其中, 她们三人用一块布围住口鼻,旁边的篮子里放着供奉给神灵的祭品。
等到仪式最后,道士又点燃几道黄符,往天空一撒,黄符“呼啦啦”燃尽,风一吹, 落下一地灰烬。
跪在后面的百姓不躲不避,任由灰烬落在他们身上,对他们来,这都是上天的恩赐。
终于,道士跳累了,对着百姓庄重喊道:“时疫一事老道我已禀明上天,相信过不了多久, 疫神就会被赶走,到时府城就会安全,大家也就无需担心了。”
百姓一个个感恩涕零,磕头如捣蒜,“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道士捋了一把胡子,眼睛微眯冒出精光,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而对百姓来,在官府不管不顾的情况下,求神拜佛是他们手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刘氏和刘大舅母三个老太太在神鬼之事上最为虔诚,听闻今日有一场赶疫神的法事,无论如何都要来参加。
其余人坳不过她们,无奈只能同意。刘氏还想带上全家一起去,用她的话,“老天爷降下时疫,都怪我们做子民的不虔诚,这次是对上天的供奉,不去他老人家是会怪罪的,到时候发火了咱们全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李伯山只随李大成认过字,于医术上并不精通,但他最听李大成的话,李大成让东生带话,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一定不要出院子,所以李伯山不愿意让刘氏去外面凑热闹,更别提全家都要去了。
刘氏平日里大事事都很听李大成,但是在神鬼之事上格外固执,不然也不会花上百文钱买什么一点用都没有的驱疫符。
要知道以她平日里的作风,能扣一文钱是一文钱,一下子花上百文钱跟要她的命差不多。
刘大舅和刘二舅虽听李大成的话,但不妨碍他们也敬畏鬼神,听闻有场法事,也是蠢蠢欲动。
刘大舅搓着手,面露期待之色:“伯山,我看要不我和你娘一起去,你们留在家里怎么样?”
李伯山道:“大舅,外面患时疫的人这么多,你们出去万一染上了时疫怎么办?”
刘大舅面露为难之色,他既想去参加法事,又怕出门有危险。妹夫的话一向是对的,万一出了院子真有个好歹就坏事了。
李伯山能拦住刘大舅,却拦不住刘氏,刘氏振振有词:“我去是有老天爷保佑的,老天爷是不会让我得病的。”
完刘氏提起竹篮,往里面装肉干、鸡蛋等祭品,这些东西是他们最好的食物。
鱼娘知道有她在,李家人和刘家人是不会染上时疫的,即使真的患病了也能治好。
对于刘氏这个固执迷信的老太太来,想改变她的想法难上加难,除非刘氏像她一样重新投胎换个地方,不然这些神鬼之事刘氏是不会放弃的。
鱼娘想了想,找出来几块细布,这是李大成留下来的古代版“口罩”,“奶奶,你戴上这个。”
刘氏原本已经走到门口了,听到鱼娘叫她,转头看见鱼娘手里的一块白细布,
她摆摆手:“我不用这个,去祭拜神怎么能蒙面,这是对神灵的大不敬。”
鱼娘硬把口罩塞到刘氏手里,忽悠她:“奶奶,你想想人那么多,万一老天爷眼花了顾不上你,你要是染上了时疫怎么办?”
李伯山在后面道:“是啊娘,鱼娘得对,参加法事的人都聚在一起,老天爷搞混了,你不就麻烦了吗?”
刘氏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这才把口罩收下了,她突然又想到了运势一,上下量了一番鱼娘,这是个运势好的,老天爷也偏爱运势好的人。
刘氏琢磨着,不如带上鱼娘一起去,这样的话老天爷保佑的几率更大一些。
她笑眯眯地看着鱼娘,脸都快皱成了一朵花,“鱼娘,你要不和奶奶一起去?求老天爷保佑你不生病。”
鱼娘冷不丁了个寒颤,面对刘氏的笑脸她还真不习惯,她确实想去外面看看,不过不是为了求老天爷保佑,纯属是好奇,能去看一场古代原生原味的祭祀,这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经历。
不过,即使她不回头,她也知道陈氏的目光一定在紧紧盯着她,于是鱼娘只能摇摇头,声道:“我怕。”
刘氏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鱼娘,“你怎么这么胆?”却也没有继续强求。
陈氏在后面松了一口气,这种事还是让娘自己去掺合吧,别带上鱼娘就好。
城内怪象百生,除了请道士做法事,贴黄符,还有各种各样的偏方也开始盛行起来,什么喝狗尿、挖锅灰……鱼娘大开眼界,为百姓的想象力深深折服。
好在鱼娘他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些事情对他们的影响不大,只耐心等待李大成从石家回来即可。
城外并不比城内好多少。成千上万的灾民聚在府城外,吃喝拉撒都用护城河的水,如今河水里臭气满天,各种污秽之物都被扔到了里面。
若起疫情,城外是最初发源的地方,比起城内有过之而无不及,患上时疫的灾民七歪八斜病殃殃躺在地上,苍蝇围着灾民乱飞。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的灾民虽然渡过了河,却没有进城里,城门坚不可摧,只凭一根圆木和吃不饱的灾民,想进城简直比登天还难。
灾民从最开始的士气高涨,到如今的死气沉沉,不过是几天的功夫。
领头的灾民靠在城墙脚下,见身边的人东歪西斜,气的他狠狠地锤了一下城墙。
青黑色的城墙厚重古朴,矗立在身后仿佛坚不可摧。
一人建议道:“大哥,我看咱们硬撞是进不去了,不如想个办法瞒过守军进去。”
领头的灾民也是无计可施,他本来不过是个普通的农民,凭着一腔孤勇聚集起一帮人,真要动脑子,还真是转动不弯。
“你有什么办法?快,别卖关子了。”
“大哥,声、东、击、西,咱们假装攻正门,然后悄悄派一批兄弟绕过正门去侧门,让他们以为咱们都在正门,实际上咱们真正要攻的是侧门。”
领头的灾民笑了,“你子,有这好法子怎么不出来,我看可行,等咱们攻进了城,我给你记一大功,封你为第一军师。”
他也不懂什么是军师,不过戏文里都军师是最足智多谋的人,想来应该是个大官。
这边灾民在城外密谋如何进城,石家这边,陈夫人的病情也有了明显的好转,高热退了下去,也不再腹泻里。
陈夫人除了脸色苍白、经常疲惫外并未任何不妥。
而且,最庆幸的是除了陈夫人,石家没有任何人感染了时疫。
既然陈夫人已经好了,李大成自然要回去。
他叮嘱陈夫人,“近日还是要休养生息,不可劳累,饮食清淡,再将养一段时日,病症才会完全祛除。”
石贵在床上躺了几日,一直敷着李大成的药,伤口里里外外也好了七七八八。
他亲自把李大成送到门口,几乎热泪盈眶,这几天他们家算是在死门关上溜了一趟,能全须全尾活下来真是太不容易了。
“李大夫,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和拙荆能不能活下来还两,你就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石贵的事,我一定鞍前马后为你办的妥妥的。”
着,石贵又从袖子里掏出个荷包要递给李大成。
李大成推辞道:“治病救人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你的我实在担不起。”
石贵硬把荷包塞到了李大成怀里,“就算不恩情,这几日的出诊费你也该收下,不然我的脸皮都不知道往哪搁。”
这次李大成没有推辞,收下了石贵的荷包。
石贵这几日又不知从哪搞来了一辆马车,马的毛色油光水滑,一看就是匹好马。
他吩咐东生把李大成送回去,叮嘱东生路上一定要心。
临别之时,石贵低声对李大成道:“这几日外面乱,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你们一家弄出去。”
李大成感激道:“多谢石兄弟了。”
回去的路上,李大成坐在宽敞的马车里,把荷包开看了一下,默默数了数,足有一百两银子,石家还真是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