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动乱 李大成话音刚落,还没等石贵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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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成话音刚落, 还没等石贵回答,东生领着另外一个人进来了。

    此人神色匆匆,进来后还没来得及歇歇就对石贵道:“大哥, 不好了!城外乱起来了!”

    原来此人正是和石贵一起偷运灾民入城的人。

    石贵吩咐老仆给他上碗茶,“你先喝口茶暖暖身子,慢点不急。”

    他喝了一口热茶后,只觉一股暖意从内而外传遍全身, 慢慢镇定了下来,道:“昨夜你和张山都受了伤, 上面的大人今夜先把差事停停, 我们哥几个没事干, 就在侧门胡乱谈天地,还喝了几口酒。

    天黑后没多久,我听到城外有人拍门, 还很纳闷,明明今晚也没人要进城,怎么会有敲门声。我们几个提了心,正准备去看看什么情况,守正门的士兵匆匆跑过来,有灾民在正门外闹事, 他奉命来看看几个侧门情况如何。

    我们这才知道门外是闹事的灾民。没多久守城的将军就派军队去侧门镇守,我们几个就没事干了,五不如上城门看看什么情况,我寻思着他的有道理,于是上了城墙。

    从城墙上往外看,火把照的城墙通亮,一个个士兵都穿着铠甲, 手握□□,外面灾民乌压压的,不怕死疯了一般往城门口撞,城门被撞得咣咣响,吓得我赶紧下来了,我想这事必需告诉大哥一声,于是下了城门就往你家赶了。”

    石贵听完后,看向李大成:“李大夫,看来今夜是不能出城了。”

    李大成道:“都是天意,那这样,麻烦石兄弟派个人去我家一声,陈夫人患的时疫,以免万一,我就不回去了,舔着脸在你家住上几天。”

    石贵想了想,“等东生回来我让他再跑一趟,只有东生去过你家,他对你们家最熟,熟人传话才能让人信服。”

    李大成点点头,在这个非常时期,若是一个陌生人突然告诉你,你家人有事回不来了,是个人都不会放心,只会更加担心家人的安危。

    城门外,灾民前赴后继,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根圆木,正抱着圆木使劲往城门上撞。

    “兄弟们,再加把劲,城门马上开了!”

    几十个人抱着圆木,一起往城门撞,发出巨大的声响。

    城内士兵用力抵住门,不让灾民进来。

    守城的将军站在城墙上,吩咐身边的士兵,“一定不要让灾民进来,不然上面责备下来,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夜兵荒马乱,士兵和灾民在城门僵持了一个夜晚,直到天亮了,灾民见城门撞不开,才渐渐散去。

    城墙上,一个士兵鬼鬼祟祟的,一步三回头,生怕后面有尾巴跟着他,确定没人在意后,才走到了角落里,解开裤子撒了泡尿。

    一只手突然重重拍了他一下,“赵六,你子真能找地方,在这里撒尿躲着谁呢?”

    赵六一哆嗦,尿洒在了鞋上,他一下子火了,“谁让你动我的?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这是个娃娃脸的士兵,被赵六突然的发飙震住了,有些不知所措,“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至于一惊一乍的吗?”

    话虽这样,他还是远远离了赵六。

    一个满嘴黄牙脸上有疤的士兵凑到娃娃脸士兵身边,对他挤眉弄眼,“别跟赵六一般见识,他这人—”

    满嘴黄牙的士兵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有问题,离他越远越好,以后你就会明白了。我和赵六在一个军营里待了快一年,他子心不正,你要是惹了他,指不定哪天就会在背后捅你一刀,看见我脸上的疤没有,这就是赵六给我弄的。”

    一道长疤从黄牙的眼角划到嘴角,再往里偏一点,就碰到眼睛了。

    娃娃脸士兵不敢置信,“不会吧?我看赵六平日里人还挺和善的。”

    黄牙摇摇头,“你别不信,赵六这人心狠手辣,你知道我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吗?当初我和赵六在一个军营效力,有次论功行赏,我的功劳比他大,他心里不忿,后来平定动乱时,趁我不备把我推到了沟了,要不是我命大,就不止是一道疤这么简单了。”

    黄牙拍拍娃娃脸士兵,“你自己琢磨去吧,信不信由你。”

    城下的灾民或蹲或躺,歪歪斜斜,在城墙脚下。

    昨夜为了渡河,不少灾民命丧在护城河里,现在尸体还飘在护城河上,没人管也没人问。

    领头的人坐在河岸边,身边围着一群人,“兄弟们,朝廷不给咱们活路,咱们就自己闯出一条路,等进城后,杀死那群狗官,咱们成了城里的主人,要什么没有?想种多少地就种多少地,想吃多少杂面饼就吃多少杂面饼,你们行不行?”

    下面的人起哄,“进城杀狗官!分地分粮食!”

    “好!我都听到大家的士气了!咱们一起使劲,一定可以冲破城门,取狗官的项上人头。接下来我再一遍咱们晚上如何行动……”

    城外的灾民摩拳擦掌,城内的百姓愁眉苦脸。

    越来越多的人出现了腹泻高热的症状,有的人在大街上走着走着,突然倒地再也起不来了。

    医馆里挤满了灾民,很多医馆为了自救,干脆闭门不干了。

    家家户户门前都贴了镇邪符,一夜之间算命先生成了最炙手可热的人。

    刘氏生怕时疫蔓延到他们身上,夜里听了东生带的话,吓得觉也不睡了,连夜拿起生石灰又沿着墙角撒了一遍,还烧了艾草熏屋子。

    等到鱼娘醒来,屋内屋外到处都是艾草味。

    还没等她洗漱好,陈氏端了一碗药就要让她喝下去。

    鱼娘问道:“娘,不是半夜要离城吗?咱们怎么还在这?”

    陈氏道:“你先把药喝了。”

    鱼娘接过碗,屏住呼吸一饮而尽,“好了,我喝完了。”

    陈氏把空碗接过来,三两下给鱼娘解释清楚,“外面灾民闹起来了,咱们走不了了,陈夫人染上了时疫,你爷爷留在石家要给陈夫人看病。”

    鱼娘震惊不已,连嘴里的苦涩味都忘记了,“灾民怎么会突然闹起来了?娘,城内有时疫,城外是不是也有?

    陈氏道:“当然有,我听这时疫最开始就是从城外传进来的,你大伯去外面看了一下,街上商铺都关了门,都没多少人在外面走动了。”

    鱼娘不明白一夜之间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好像所有事情都撞到了一起。

    她推门出去,二丫和三牛正在喝药,而王氏从板车上把砂锅拿下来,又开始熬中药了。

    人人脸上都带着肃穆之情,院子里再也不见往日的欢乐。

    刘氏在厅堂摆了个简陋的祭坛,上面供奉着干肉、鸡蛋和红薯干,这是他们最好的食物。

    刘氏和刘大舅母刘二舅母虔诚地跪在祭坛前,嘴里喃喃道:“老天爷保佑,保佑我们家平平安安的,等到南方后我再给您老人家割一头大肥猪。”

    而后又拿出符纸用火折子烧成灰,心地拢到一起放在碗里。

    李伯山从井水里提出一桶清水,“娘,这么多水够了吧?”

    刘氏点点头,“够了够了。”

    她用手盖住碗口,生怕风一吹香灰都跑了。

    刘氏一人碗中放一撮香灰,刘大舅母跟在她后面倒上清水,把香灰化开。

    “都快喝了,这可是我吩咐伯山一大早买回来的驱疫符,五十文一张,可贵了。”

    鱼娘看着碗里黑乎乎的符水,怎么都喝不下去,又怕被刘氏骂,只能端起碗抿了一口。

    刘氏在这方面格外固执,生怕有人不听话不喝符水,每个人喝完后她还要仔细检查一番。

    刘大舅母和刘二舅母和刘氏的想法出奇的一致,有根有财耍心眼,想偷偷倒掉,被她们俩盯住后只能硬着头皮一口一口喝完了。

    喝完后刘大舅母脸上才露出个笑,“这才对嘛,乖乖喝完符水,时疫才不会找到身上。”

    鱼娘躲在陈氏和李仲海后面,悄悄退到井边,趁人不注意把符水倒进了井里面。

    符水里只有纸灰和清水,倒进井里面也不会污染井水。

    她一转身,发现李子晏在看着她。

    鱼娘对李子晏使个眼色,大哥,你可千万别拆我的台。

    李子晏挪到鱼娘旁边,也把自己的符水倒进了井里,他声道:“放心吧,这下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刘氏走到他们俩身边,鱼娘和李子晏乖乖把碗伸出来给她看。

    刘氏满意地点点头,夸赞道:“还是大牛最乖,不枉我平日里最疼你。”

    刘氏走后,鱼娘对李子晏做了个鬼脸,叹气道:“哥,奶奶这么疼你,你怎么能骗她呢?”

    李子晏伸手胡乱揉了揉鱼娘的头,笑道:“奶奶不疼你你就不骗她了?”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个心领神会的笑,这种事还是继续骗下去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