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面楚歌 烽火连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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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传来消息, 太子于三日后祭天祭地,正式登基。”玲珑夫人派去京城等消息的人连夜返回破庙,把这个消息带给陆青青。

    陆青青不关心太子如何,只想知道赵守成是否平安:“王爷情况如何?”

    那人回道:“有惊无险, 一切安好。但先帝遗诏中有言, 平南王文武双全, 令其辅佐新帝三年。王爷不得不遵旨。”

    陆青青刚放下的心, 再次揪紧了。辅佐新君?莫非赵守成三年内都要留在宫内?新皇登基朝堂动荡, 他又要卷入纷争, 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吗?

    新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 就对五皇子处处提防, 皇后甚至派刺客杀他,如今会让他安心辅佐吗?保不准寻个错处,定他的罪, 发配流放, 甚至借机杀了他?

    见陆青青脸色越来越难看,玲珑夫人赶忙扶住她。她心也是一紧,万万没想到皇帝遗诏是叫王爷辅佐, 这下王爷除非抗旨, 否则一时半会无法离开皇宫了。

    传信之人:“先帝新丧, 太子登基。现在皇宫如铁桶一般,传递消息极难。姑娘若有信带给王爷,可暂存在我这里,只要有机会,我定会转交给王爷。”

    陆青青思前想后,也不知该写什么。赵守成被迫留在宫里,危机四伏, 若她此时写信给他,会不会像在催促他,或者让他心有愧疚乱了阵脚?

    多事之秋,他需要清醒和冷静,她不能为一己私情碍了他。

    想了三天,陆青青决定编织一枚平安扣,请云隐大师作法加持,让人带给赵守成,祈盼他一切平安。

    然而,平安扣还未编成,京城第二个传信的人,日夜兼程赶来寺庙,神色慌乱。

    “出什么事了?”玲珑夫人预感不妙。

    来者惊慌失措,大声道:“有敌来犯,边疆告急!”

    新帝登基第三天,也就是新国号正元一年,东南西北四方边境告急。敌国像是早有预谋,在先皇驾崩,新帝继位的日子,联合发动进攻。

    赵氏统治的王朝看似一派祥和,实则漏洞百出、千疮百孔。又因数十年未过仗,兵马长期处于松懈状态,突然间四方来敌,应接不暇。

    敌军秣马厉兵已久,王朝大军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太平数十年,这些将军和士兵早就忘了当年浴血奋战的日子,整日疏于操练,被得七零八落。

    赵稷派出的军队,几乎都已战败告终。

    短短十日,东边失守,战死数万将士。

    紧接着,北边驻军抵不过外族,戍边将军被俘,士兵投降。

    又过了十日,宫里传来噩耗,被贬南疆戍边的二皇子宁死不降,浴血奋战,直到最后一刻,万箭穿心而死。

    赵稷悲痛欲绝,昏死过去。所有人以为他与二皇子手足情深,太过伤痛。只有赵守成知道,他哪里是心疼二哥战死,他是哭南疆不保,京城危矣。

    现如今只有西境的蒋闻远将军死守边关。老将军年过六十尚有余勇,加上新任用了一名军师,帮王朝大军一次又一次度过难过。但也都是险胜,西境物资匮乏,持久战定会让大军断水断粮,到时候军心不稳,定然溃败。

    蒋闻远的军师名叫方恒,字文卿,当年是赵守成推荐给老将军的。边关告急,方恒一连三封插着红色羽毛的求援信,意为形势危急。

    赵守成主动请命:“臣弟愿带兵前往边境,支援老将军,杀退外敌。”

    “准。”赵稷神色坚决。若西境再失守,王朝彻底覆灭。

    朝堂内已经有人建议迁都,可年轻的皇帝不准,他才继位不到一个月,这是祖上传下的皇都,他誓死也要守住。

    此时,陆青青已经回到蓟城,没过半个月,城里开始慌乱了,原因是蓟城开始征兵,每户人家必须出一名男丁参军。

    一开始大家知道仗,却没这么恐慌,似乎谁也没想到战况如此惨烈。如今突然大规模征兵,闹得全城沸腾,鸡犬不宁。那些平日只知道读书画画,或者吃喝玩乐的青年人,哪里想到有一日会去体验沙场的残酷。

    蓟城人丁记录在册,想逃也逃不掉。若家中无适合参军的青年男丁,则加倍赋税,金银充军。

    齐心慧离开一品居,报名随军西进。她不是上前线仗,而是在军中当厨子。

    征兵的军爷看不上她,觉得一个女人家根本吃不了那种苦,齐心慧态度坚决:“请军爷放心,民女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只要能免除阿爹的赋税,我愿意去西境战场。”

    崔婉柔的夫君在征兵登记簿上,他是自愿参军的。他自己半生籍籍无名,科举失败拖累一家人,如今终于有可以施展抱负的机会,他一定要闯出一片天来。

    话是这么,实则他是为了保护程承,否则年幼的他就会被军爷带走。

    出城前,一家三口抱在一起,这恐怕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相拥。

    十天后,陆青青收到江南陆家寄来的书信,叫她务必凑钱救她哥哥。原来征兵已经征到了青川,她那个只会斗蛐蛐的嫡出哥哥也要上战场了。

    一家出一个男丁。陈氏早收到陆青青示警,带着幼子躲起来,征兵的上门时,府上只剩陆老爷、王氏,还有那个不成气候的长子。家里只有一个壮年,当兵非他莫属。

    家人凑钱贿赂军爷,避免让他上战场送死,叫陆青青也出一份力。

    国难当头,征兵之事免不了,就算出钱也不可能免除陆家的兵役。与其让那名军爷昧了这笔钱,不如拿钱充军。

    陆青青卖掉酒楼和瓷器店,把钱庄里的金银取出来,留下自己用的,剩下的全部充军。

    她忽然想起那晚,赵守成出城看到驿馆旁的戏台子,看着眼前歌舞升平时的感慨和隐忧,莫非那时候他就知道,王朝早已是具空壳子,外强中干,终有一日会被外敌盯上。

    城里百姓有人听到风言风语,已经开始准备离开蓟城。洛烟也开始劝自家姑娘,尽早做算。

    陆青青没有走,蓟城是她的家,她要在这里等赵守成归来。

    除了陆青青,水月芳所有人都留在蓟城,这群人逃难了半辈子,如今不愿再逃了。

    青云寺的僧侣也都没有走,要留在城里为百姓祈福。

    而赵守成,他随军西进,根本没有回蓟城看望陆青青的时间,甚至连派人捎封信的机会都没有。

    他答应她的十日归期,终究无法兑现了。

    他带兵出征,一路西进,与蒋闻远将军和方恒军师汇合。

    对于赵守成的离开,陆青青除了担忧,还有难过与惆怅。这一仗不是普通的边境之战,而是守土之争,没有三年五载,根本结束不了。

    好在三个月后,听闻南境已经守住了,东边暂时休战,蓟城算是保住,不会有大军入城屠杀百姓的残忍场面。

    陆青青带着洛烟前往青云寺上香,祈求赵守成平安无事。

    “姑娘放心,水月芳派人去西边探消息,一旦有王爷的情况,立刻会告诉姑娘。”

    陆青青叹口气:“他若有机会,一定会给我写信。现在既然没有消息,恐怕是前线战事吃紧,他分身乏术吧。”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不是战死沙场。

    洛烟不满的:“再怎么,写封信的时间也有啊!你和他可是有婚约的,他就这样一走了之,一点消息没有,就不怕姑娘一生气嫁给别人?”

    “阿弥陀佛,僧门清静之地,请勿高声言语。”

    陆青青回头看,见云隐大师站在她和洛烟身后,双手合十。

    丫鬟立刻了声“抱歉”,步退出殿去。

    陆青青向云隐微微欠身,云隐语气平和:“施主可还记得,贫僧曾预言,姑娘与王爷命中还有一劫,渡劫后方可一世平安。”

    陆青青点头一笑:“记得。放心,王爷有王爷必须要做的事,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

    云隐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陆青青看了一眼,瞬间睁大眼睛。

    云隐:“信差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但仅此一封。见姑娘不在商铺,信差便把信送到贫僧处。时间紧急,姑娘长话短,尽快回信。”

    陆青青哽咽住,把信叠好贴在心口,深吸几口气平复情绪。而后,她掏出早已编织好,随身携带的平安扣。

    只要赵守成能平安归来,她等多久都愿意……

    陆青青的农庄变成了棉花种植地。

    古时的棉花叫木棉,虽然已传入中原,却没有广泛应用和种植,大多数老百姓选择厚麻衣过冬,有钱人家会用兽皮或绒毛。

    陆青青将农庄改为棉花种植场,采摘棉花后,统一送往制作成衣的店铺。她画了样,请专人制成棉衣后,再分批送到边境前线,尤其是西北极寒地区。一时间,蓟城陆青青种棉花支援边关将士的事,传到了京城,据赵稷听后十分震撼,曾微服私访到了蓟城,找到陆青青所在的农庄。

    他没有露面,而是站在山坡上,看着农场里忙碌的几十个身影。

    “这些都是陆姑娘雇佣的人?”赵稷问身边太监。

    太监回道:“回陛下,陆姑娘是农场主,她雇佣的都是因战争失去夫君的妇孺,让她们能养家度日。”

    赵稷叹口气:“是朕无能,害百姓受苦。”

    太监察言观色,见陛下情绪忧郁,立刻话锋一转:“平南王殿下昨日呈上捷报,西边大捷,游牧人已退回自己境内。北边三连胜,东边失地已收复,将士们很快就能凯旋而归了。”

    年轻的皇帝沉重点点头,他站在山坡上,后背挺得很直,透露出坚定和决心。历经国难,他已不再是那个只会听母后之言,贪图享乐的太子,而是成长为一位真正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