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夜宴 我那是示意你看你夫君!
这一声同前两声又不太一样, 带着点意外和不可思议,自从十三岁那年后,太子哥哥就再也没有抱过她了, 她有时抱着他撒娇时, 他总是会淡淡推开她, :如今大了, 不可再向时候那般了。
彼时赵蔓蔓不太明白,大了又如何, 她还是他的妹妹呀,抱一下有何关系?可她又觉得,大抵是太子哥哥身份稳重,所以即使是妹妹, 她也该注重些,所以后来她撒娇,也顶多是抱着他的手臂罢了。
现下, 他又这样将她揽在怀里, 紧紧抱着她,她一时有些不习惯了, 推了推他, 夕阳的霞光照进二楼的轩窗,在她纯净的眼眸中,她微微仰头看着他,轻轻道:“太子哥哥, 你很担心我对不对,我没事。”
搂着她肩膀的手,赵焯僵了一瞬,缓缓放了手, 半晌才道:“嗯,没事就好。”他还是那样沉稳。
完,他又像一个长辈一般,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是动作有几分僵硬,大概是担心了那么久,她终于回来了,他一时有些逾矩。
“日后不可再如此任性,惹旁人担心。”
赵蔓蔓觉得,今晚的赵焯,有几分不同,哪里不同,这是意会的事,她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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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晚睡得格外踏实,照映在幔帐上时,她舒服地翻了个身,眨了眨眼,觉得还可以再睡得久一点。外头却传来宫女们一个个请安的声音:凤相。
凤唯随意进出望月楼是这个楼一贯的规矩,没有哪个宫女内侍会阻拦。房门被开,灌进一束,赵蔓蔓闭着眼睛睡得十分安详的模样。
皆因她猛然忆起,今日是要去学府的,她不想去,只得假寐偷懒,她听到徐步而来的脚步声,依旧装睡。她感觉到被遮了一半,床畔惹了动静,她依旧不理。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赵蔓蔓愣是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她忽然听到一声轻笑,低沉清冽的声音徐徐而来:“还不起吗?”
她继续装睡。
修长的手指轻轻扫过赵蔓蔓卷翘纤细的睫毛,惹来一阵瘙痒,赵蔓蔓没忍住揉了揉眼睛,心里骂了句奶奶的,真卑鄙啊!然后假意睡眼惺忪纯真无暇地缓缓睁开眼。
“你怎么会在这?”她压着鼻音软糯问他。
“你呢?”凤唯身子微倾。
那张好看的脸,眼风中蓄着轻浅温柔的笑意,正静静看着她,赵蔓蔓拉起被角遮住半张脸,只露着那双皎若繁星的眸子眨巴眨巴,她此刻有些恍然,对啊,如今她应该算的上凤唯的恋人了吧?那恋人如果有任何要求,对方都该满足不是,如此一想,赵蔓蔓坐起了身。
她剪水的双眸对上凤唯沉静的目光,又眨巴了两下,然后趁着凤唯不妨,倒进了他的怀里,凤唯背脊僵了一瞬,低头看了眼她正蓄势待发就要撒娇耍赖的模样,她这模样他再是熟悉不过了,便好整以暇微含笑意地搂住了她,等着她发挥。
赵蔓蔓葱白的手揉了揉额角,软糯着:“凤唯,我头晕,实在是起不来。”所以,今天不去学府行不行?
凤唯凝眉,量着她的脸色:“如此严重,想来是舟车劳顿,喝一碗浓郁的苦茶应该就没事了。”
箍在他腰间的手臂瞬间撤开了,赵蔓蔓一脸幽怨地看着他,眼中还闪起了泪花,她低声委屈地控诉:“什么喜欢我都是骗人的,你一点儿也不疼我,明知道我最讨厌苦味了,还让我喝浓郁的苦茶,不就是去学府嘛,我去就是了,就是晕倒在学府我也坚持上课!”
她撒气地一把开凤唯伸过来的手,利落的下床去穿衣,嘴里还振振有词:“左右我已经落了这么多课业,肯定是一窍不通了,去了学府我就找个聪明绝顶的男同窗讨教问题,一来二去,我就会和他越来越亲近。”
凤唯颇有几分啼笑皆非地看着她,见她撒着气繁琐的衣服也穿不利索,无奈地上前搭把手,赵蔓蔓还要推开他,却被他低声制止:“别动。”
眼看着她的眼泪就要掉下来,带着倔强的可怜,多半是装的,凤唯很了她,却也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叹道:“不去就不去吧,过两日就是乞巧夜宴,等夜宴过了,再去倒也不迟。”
赵蔓蔓眼中的泪花瞬间就被她抿没了,一脸的沮丧也立刻欢欣起来,雀跃地抱住了凤唯,其实她并不是真的不想去学府,只是女孩子嘛,多半时候爱娇耍赖,来验证一下自己在心爱之人心目中的分量,也算是借题发挥了,她从前总爱用这种法子,也算是炉火纯青了,只是凤唯从前总是要她三番四次才能依了她,今日却一下就心软了,赵蔓蔓不免笑容越发洋溢。
站在楼梯台阶上的宫女红着脸装作听不到屋里动静的样子,抬眼去看前面的太子赵焯,他在听到凤相的声音时就赫然停住了脚,宫女看不见他的神色,心中暗忖:是吧,都告诉您凤相在呢!她又听到屋里郡主娇软地了一句什么半道便没了声音,她正还想再听听,就见太子转身下楼。
她忙是追了下去:“太子殿下......”
“不必告诉郡主孤来过!”赵焯冷然丢下一句,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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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巧夜宴不过就是一场君臣同乐的宴会,白了其实就大家一同在宫中玩耍逗乐,赏花品酒,舞乐薰风罢了。盛启帝还没有到场,臣子家眷们自然能随意玩乐。
凤唯走进畅春园,风华夺人,一一领受大臣们的礼,一路朝花庭走来,赵蔓蔓正因为投壶输得一败涂地而沮丧,气呼呼地瞪着意气风发的二皇子赵烁,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才解气的模样,他垂眸轻笑,拿了一枝羽毛箭从身后环住赵蔓蔓。
赵蔓蔓讶异回头,凤唯清冷的眉眼正凝视过来。
一时热闹看戏的周围瞬间静了下来,凤唯将羽毛箭放进赵蔓蔓手中,清冷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好好看着。”
他这句话也不知是和赵烁还是和赵蔓蔓讲,下一刻箭嗖的一下从赵蔓蔓和凤唯手中飞了出去,轻而易举灌入耳中。赵蔓蔓笑靥如花拉着凤唯的手十分兴奋。
周围看戏的大多是女眷,见此情形不禁都红了脸低头掩笑,正圆传来“盛启帝驾到”的高呼,一行人便姗姗而去,赵烁把玩着手里的羽毛箭,与捧着一盘果子的沐歌凑在一起,连连咋舌:“舅舅,他们是不是忒明目张胆了些?”
盛启帝位居高位,太子和贵妃薛氏分坐两边,凤唯位居重臣首位朝皇亲国戚这里看了一眼,赵蔓蔓正和沐歌研究分食,没有注意到他。
这一幕正被盛启帝看在眼中,他举杯同大伙饮了一盏,方才高声道出今日的主题:宣布婚期。这婚期不是别人,正是早有婚约的凤唯和赵蔓蔓,此话一出,现场先是震惊一番,而后臣子们立刻起身齐齐道贺:“恭贺凤相,恭贺郡主。”
凤唯起身,举杯间玉树清华,素来清俊淡漠的神色有了浅浅的笑意:“多谢。”
沐歌呆愣愣地拱了拱同样呆愣愣的赵蔓蔓,赵蔓蔓回头接受到沐歌的眼神提示,脑子一团浆糊地跟着起身,学着凤唯举杯,众人愣怔一瞬,盛启帝先笑了起来,大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凤唯在笑闹间看过来,目光灼灼,眉峰微挑,赵蔓蔓的脸更红了。
沐歌捂着脸忍俊不禁,低声着:“你刚刚好傻。”
赵蔓蔓暗暗掐住他的臂膀:“不是你示意让我起来的嘛!”
“我那是示意你看你夫君!”
夫君?赵蔓蔓被这个称呼震的有点晕,半晌后嘴角不自觉扬了扬,耳边是沐歌的感叹声:“凤终于要正式成为我的外甥女婿了!”
放菲菲坐在赵蔓蔓斜后方,端着酒杯若有所思地抬眼看向高座,太子赵焯执杯的手似乎力道重了些,杯中酒洒了滴在了织锦的桌布上,抬手送酒的动作也有几分迟缓,放到嘴边时,才仰头饮尽。
笑闹过后,盛启帝才让内侍总管高佣宣布今日第二件喜讯,竟是将文渊阁大学士范阁老的嫡亲孙女赐婚给二皇子赵烁的旨意。这件事大家似乎都有默契,并不惊讶,唯独惊讶的是赵蔓蔓。
“太子哥哥还没娶太子妃呢,皇帝伯伯怎么先给二哥哥指婚了?”指的还是堪称太子妃最佳人选的范姐。
赵蔓蔓担心赵焯,抬眼看去,果然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赵蔓蔓心里不忍,回头看向沐歌,沐歌正目不转睛盯着舞台上的舞姬翩翩起舞。
“看见美人就动不了眼睛了!”赵蔓蔓嗔怪着,但又见沐歌的表情十分认真,不免好奇,“你看上哪位舞者了?”
“领舞那个。”沐歌指了指舞技超群的领舞,蒙着轻纱,只有那双眼睛顾盼间摄人心魄,“觉不觉得眼熟?”
听到沐歌的意思,赵蔓蔓也很认真地看过去,领舞正一个翩然回旋,眼风扫荡,赵蔓蔓忽然心惊,不确定地努了努嘴,一旁酒杯落的声音吸引了赵蔓蔓的注意,她偏头看去,是她的皇叔赵文瞻。
众人不察,顷刻间一枝袖箭从一群舞者中飞出,快如闪电般直直射向高座的盛启帝,那速度根本来不及反应,突如其来的一颗梅果速急而发,在离盛启帝一尺间落了袖箭,发出“叮”的一声。
凤唯冷然而立收回了手,可迅疾而来的领舞飞身之际从腰间抽出了一柄软剑,势如破竹,所有人这时终于反应惊慌失措,呼喊震天。
“皇帝伯伯!”
却是有人比凤唯先出手,徒手握住了那柄软剑。
“王爷!”
剑头在盛启帝眼前停住,剑身划过皮肉的声音,鲜血抹过了剑身大半,领舞似乎也吓住了,那双盛满恨意和杀意的眼眸里露出难以置信之意,被赵文瞻紧紧握住的剑身,却怎么也下不了手抽离。
而盛启帝至始至终镇定自若冷然凝视,薛贵妃吓得花容失色靠向盛启帝,却被他一把推开。
闻风而来的侍卫们还未出手,已经被乐师中的一人撒药,瞬间放到,药粉随着风力四处扩散,凤唯箭步掠身一眨眼到了赵蔓蔓身边,喝道:“大家捂住口鼻!”
话间,赵蔓蔓已经被凤唯用手帕捂住,沐歌一个大男人哪里有手帕,眼疾手快扯过赵蔓蔓宽大的袖子捂住。
电光火石间,众人几乎没有看清凤唯如何出手,乐师中的三人已经被凤唯制服,断了双腿,伏地不起。
“没想到,你居然就是凤唯!”其中一人忍着疼痛恨意权权地瞪着凤唯,此人正是新月村的崔老。
此时离得盛启帝最近的太子赵焯,才下来一把扯开领舞的面纱,赵焯愣了一瞬,沉声道:“温氏余孽。”
赵蔓蔓和沐歌捂着口鼻面面相觑,眼神传递着震惊:令羽是温氏余孽。
空中的药粉散去,盛启帝缓缓起身,脸色沉静,可眼中却是呼啸而来的怒气,出的话冷然淡漠,却掷地有声:“将他们关进刑部,三天后处斩。”
“皇兄!”赵文瞻似乎有意制止。
盛启帝冷冷瞥了他一眼,拂袖而去。